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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主意好,县级乡镇党委书记,兼任城关镇党委书记也属正常,而且单纯从移民新村长期稳定发展来看,垦荒拓土也需要周密的规划和相应的权力。这不但有利于现阶段移民安置,也对下一步一河一路建设提供好的先例。”周通自然知道齐天翔这番话隐含的深意,也明白齐天翔对解决柳能富的困境,已经困扰了很久,而且也清楚齐天翔关注城关镇的土地流转,就有着很清晰的思路了,可也不能点透,只好笑着说:“请一个县级乡镇党委书记兼任城关镇党委书记,不仅可也统筹城关镇的土地和农业生产,也可以为更多的山民移出深山,提供更好的安置便利。”
“你也别给我戴高帽,这还不是受了你的启发,彻查城关镇土地流转费用情况,不就是要以此揭开人口迁移和土地分配的乱象吗?”齐天翔呵呵笑着瞥了周通一眼,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你掌握了一些情况,你不说我也没有兴趣了解,毕竟现在不到揭盖子的时候。半年之内两任县委书记前赴后继,这样的保证下新闻还是不要出现的好,贵水县的干部群众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齐天翔说着话,对送陆航回来的小张问道:“柳如卫和王同军到了吗?到了就请他们进来吧!”
看到小张转身出门,齐天翔望着周通意味深长地说:“即使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也要听听人家的解释啊!不能说兼听则明,多听听还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周通自然听出来齐天翔话里的意味,就微微笑着回应着,并没有接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话语权在齐天翔手里,时间和方式也掌控在他哪边,周通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旁观者和倾听者的角色,使得谈话显得正式一些。
小张很快就将柳如卫和王同军带进了会客室,齐天翔看到他们进门,就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迎着快步走来的柳如卫和王同军,温和地笑着说道:“这么晚了请你们二位过来,实在也是情非得已,白天的时间太紧凑了,明天就要离开贵水县了,不与你们二位县领导见见面,也总觉得不很合适。”
齐天翔与二位分别握了下手,示意二位随便坐,然后才接着说道:“这次过来光顾了听老房和费厅长的介绍了,还没有认真听听你们二位的想法,晚上请你们过来就是想与你们二位聊聊,换换思路。”
“齐省长简直太客气了,我们做基层工作的,哪里有您的时间宝贵啊!您这一天旅途劳顿地奔波,吃饭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让我们怎么还忍心打扰您的休息呢?”柳如卫似乎是被自己的话语所感动,感慨地说道:“都知道您晚上有不应酬、不见客的习惯,充分利用晚上安静的时间读书学习,如果不是牵挂着贵水县的发展和百姓的安居,怎么也不会改变您的习惯的,我们应该感到不安才是。”
齐天翔显得兴致很好地始终微笑着,听着柳如卫的表白,轻轻地挥挥手制止了他的溢美之词,然后转过脸去望着王同军温和地问道:“我知道你不在宾馆里住,这回已经是回到家里了吧!又把你电话叫了回来,也的确是够辛苦的。”
“也是刚刚到家不久,我家住的很近,几步路就走过来了。”王同军面对着齐天翔温和的眼神,赶忙笑着解释道:“原本省长和省市领导来贵水县,我就应该做好服务工作的,也是看到各位领导都没有其他要办的事情了,我才敢回家。这是我的工作,也习惯了。”
齐天翔很满意王同军的谦逊和谦顺的态度,就赞许地看着他,似乎是若有所思地接着问道:“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是省农科院的硕士研究生,毕业之后留在了农科院山林所,研究的方向就是山区经济和生态建设吧!”
王同军没有想到齐天翔会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学业方向,就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可在齐天翔微笑的目光中,还是认真而谨慎回答道:“齐省长记性真好,我是省农业大学本科毕业,然后选报了省农科院山林所刘世民教授的研究生,毕业之后就跟随着刘教授作山林科技和生态研究,准备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前几年县里引进人才,将我引入到老家来,研究也就此中断了,政府工作也没有做好,真是愧对刘教授的培养,愧对家乡百姓的期望了。”
看着王同军满脸的愧疚,以及低沉的声调,齐天翔微微笑着挥了挥手,打消着王同军的不安和自责,朗声笑着说:“以前什么样,我不是很了解,可这几个月,你钻山林、进农家,人瘦了,皮肤黑了,大手粗糙了,就说明了一切。这就是成绩,这就是最好的研究成果,有了这些做基础,你完全可以问心无愧了。”
齐天翔说着话,目光转向柳如卫和周通,看到他们频频地点头回应,就继续看着王同军说道:“上次在省农科院搞调研,与山林所的刘世民教授还聊起你这个学生,刘教授对你这个得意门生从政,至今还是耿耿于怀啊!我答应刘教授,见到你时征求一下意见,是愿意会山林所继续做研究呢,还是回省农科院做行政工作,毕竟省里的学习和研究条件,还是比基层要好一些。”
王同军没有想到齐天翔开宗明义会提出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的同时,也感到了满心的温暖,而且在齐天翔讲话的同时,不经意地瞥到了柳如卫阴沉的眼神,从中读到了除了酸涩,还有一股强列的妒忌。不禁心里一阵寒意涌起,也激发了心中倔强的意志,似乎就是这眼神,刺激了他的敏锐和斗志。
待罪履职的这几个月,王同军几乎陷入了无脸见人的尴尬境地,而比这些更为严重的,还是难以忍受的排挤和冷遇。尽管市委组织部在宣布处理决定时,只是给于他记大过处分和留任现职的处理,而且明确决定他继续主持县政府工作,并协助柳如卫书记负责全县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工作。但这些明确的决定,在其后的执行过程中,以及在全县党政领导分工中,被人为地无限放大了,他成了待罪留职等待组织进一步处理的县长,不但被剥夺了县长的工作权利,甚至县委常委会也有意不让他参加。他所能做的工作,就是协助房建设调查环境损害和恢复事宜,另外就是深山区几个乡的生态保护工作,基本上已经于县政府无缘了。
为此王同军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不仅要面对县纪委时不时的调查谈话,还有承受家人和朋友的被打击和处理,一时间山雨铺天盖地而来,一起压向没有过多政治经验和官场阅历的他,看到的不是白眼,就是幸灾乐祸的眼神,似乎他就是祸害贵水县百姓的罪魁祸首,是比韩自在还要可恶的贪官污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抬不起头来,只有与房建设一起走进深山,才觉得心情放松,呼吸顺畅起来。
有一个阶段他的确已经心灰意冷,甚至萌生了退意,想着干脆离开贵水县,回省城另谋职业,或者接受同学的邀请到南方创业,另外就是继续攻读刘教授的博士研究生。可思来想去始终还是下不了决心,根本的原因是贵水县是他的家乡,一旦自己背负着不清不白的名声离去,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恶名,家乡是绝对不可能再回来了,自己的亲戚朋友,以及家族都将为此蒙羞。
对于自己不能为家族增光添彩,还要为家族增添恶名,对于王同军这个山里出来的孩子来说,是比要他的命还要重大的事情,即使自己受再大的委屈,也是不愿轻易尝试的抉择。几个月下来,渐渐也适应了山里的生活,适应了远离政治中心的境遇,心情反而释然了许多,也对刘教授的电话邀请,有了婉拒的勇气和底气。
现在齐天翔提出的这个建议,如果放在几个月前,王同军会感激涕零,甚至会放声大哭,可经过了这么多事,王同军似乎并不是非常期待,相反还为这样的好心安排,感到羞辱。尤其是无意间瞥到了柳如卫阴沉的眼神,王同军更是感觉自己不能离开,不能当逃兵,不为争一时短长,只为了尊严,也不能轻易败下阵来。
“非常感谢齐省长,能够回省城重新投在刘教授名下学习,是我做梦都想实现的愿望,可现阶段我觉得自己还是留在贵水县比较好。”王同军没有过多的犹豫,坦诚地望着齐天翔,鼓足了勇气说道:“以前学的是山林经济和生态发展,可这几年并没有实际地将所学的知识运用于实践,更别说造福山区的百姓了,这让我很是不安。这几个月来有机会走进深山,尤其是与山区百姓共同生活的经历,不但使我所学的知识更加深化,而且还产生了很多新的知识点。这些收获是研究所所不能提供的,也是书本中学不来的。我希望将这些实践得来的知识,尽快地吸收转化,变为帮助山区百姓脱贫致富和改变生活、生产方式的钥匙,实现自己求学的理想,也实现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