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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副总理和王海主任的这次视察调研,省委非常重视,林书记之前就做过很多细致的工作,并对接待安排作了详细的指示。”齐天翔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换了角度严肃地说:“按照林书记自己的意愿,是要亲自陪同副总理一行到老区看看的,可医生和身体状况都不允许,只能是委托我全权代表了。”
齐天翔进入了正常的叙事状态,也就重新恢复了平和,认真地说:“华沂老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特别是老区百姓的生产生活,是副总理深为关心的问题。另一个方面,就是老区传统文化和精神财富的继承发扬,这是令副总理感到忧患的问题。好在在老区的几天,副总理看到了不一样的农村,也感受到了相应的活力,应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些办公厅整理的情况通报中,都有具体的介绍,大家可以参照一下。”
“华沂老区目前的状况怎么样?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矛盾,以及解决存在问题的方式方法是不是有效,我们自己是很清楚的。这点副总理在视察的过程中没有明确指出来,可我们自己应该明白。”齐天翔眼睛看向了徐方,尽管神情温和,可话语却并不客气地说:“我们的经济体制改革是从广大的农村发起的,联产承包责任制改变了多年来农村的生产关系,理顺了农民与土地的关系,极大地解放了农村生产力,激发了农民的生产和致富热情。可几十年过去了,尽管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农民的生活达到预期目的了吗?”
齐天翔神情渐渐变得严肃,眼神也从徐方脸上转向了众人,既像的征求大家意见,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国家这些年逐步减免了农业的各项费用征收,甚至取消了农业税收,而且对农业的扶持力度,从农机使用补助、水利设施补偿,一直到种粮直补,优惠条件越来越多,力度也是越来越大。可实际效果却是背道而驰,甚至出现了利益倒挂和种粮赔钱的情况,原因何在?而更为严峻的是现在的农村,还有谁在种粮?谁在为农业和土地付出?”
“我们都知道,处在城市近郊的农村,由于可以种植一些大棚蔬菜之类的高附加值农产品,收入也还是可以在应对了高额投入之后,有一个不错的收入,可这也是相对来讲的不错,与其劳动力投入,或与其他类型的收入相比,就不成正比了。这还是城郊的农民,远郊区和产粮地区,山区和人多地少的农村,又有多少这样的增值收入呢?种一亩小麦一季可以收入多少钱?一亩果树能收入多少?这些我们在座的人中,徐方同志可能心里会有一笔账,可算来算去都是难以让人满意的。”齐天翔神情愈发的严肃,口气也是变得急切起来,坦诚地说:“这样的形势和收入面前,就如同刚才说出的疑问,谁在种田,谁还在为农业付出。一年辛辛苦苦的种粮收入,不及出外打工几个月的收入,这还不包括农业不可预期的变数。能有一些体力和胆量的农民,都纷纷离开了土地,老一代对土地还有一些眷顾,年轻一代农民,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教育,他们已经对土地失去了兴趣,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农村除了有父母和家,是再也没有吸引他们的东西了。”
齐天翔似乎有些累了,也仿佛需要控制一下激动的情绪,就停顿了下来,严肃地环视着众人,然后才是接着说道:“一个只有老人和留守儿童组成的农村,会有怎么样的发展前途,会有什么样的矛盾和问题,这是我们每一级党委和政府,都应该认真重视的问题。这些尽管副总理在视察中没有提出来,可我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关切和倾向。”
“在华沂市的沂龙集团,副总理对村集体的作为,以及农民稳定的生活状态深为满意,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就表明了副总理的倾向和担忧,随着收入差距的拉大,农村新的社会矛盾会随着富裕程度的不同,发生深刻的变化。单纯意义上的一家一户的生产方式,灵活自由的特点之余生产力不足,生产方式和投入的问题,将会成为制约农村稳定的重要因素,因此农村生产方式的表现形式,就成为了愈发关键的现实问题。”齐天翔知道自己触及到了关键的问题,就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地说道:“农村稳定和新农村建设,需要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存在形式,自主权的发挥和经济组织的合力能量,是一个严峻的话题,在这里咱们可以不讨论,可农村组织的作用也还是要认真研究其存在的意义的。”
齐天翔不愿再就此话题说下去了,也知道在这样一个诚说这些不很合适。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不管是在座的这些高层领导,还是基层的一些干部,都能看出如今的农业和农村出现了什么问题,也知道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可能够公开说的胆量却是谁都没有。不但没有,连议论都是不被允许和忌讳的事情。
联产承包责任制弱化了农村基层组织的作用,农业税收的减免放纵了农民的责任意识,加之农村往往处在偏远的区域,山高皇帝远的现实存在,以及农村宗族和家族观念的根深蒂固,使得如今的农村事实上处在一种无政府状态。即使有的村民委员会或其他农村集体组织,由于集体经济的弱化,很多已经难以发挥作用,或者成为家族或宗族控制的一个群体表现形式。
农村党支部尽管是一级党的基层组织,可党员发展的速度和人数,与村民数量根本形成不了决定性的多数,更何况如今进城务工的常态化和长期化,农村党员流失非常的严重,作用更是难以发挥。广大的农村地区正在慢慢地被边缘化,自由泛滥的流动和随意性,犹如荒野滋生的荒草,正在逐渐地侵袭着,并淹没着的农村。无政府状态,以及逐渐空心化的现实,使得农村渐渐失去了活力,成为一个难以割舍又危害极大的毒瘤。
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容易,可不改变农村和农业及农民的协调稳定问题,农村将成为社会发展的一个重大隐患,尤其是在贫富差距逐渐拉大的现在,一旦爆发大的矛盾冲突,产生的问题将难以想象。这些是齐天翔始终无法释怀的症结,也知道该如何舒缓和解决,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觉得束手束脚,根本不可能提出主张并具体实施。一张强大的网高高地笼罩着,这不是他一个省长能够突破的,只有时间可以说明问题,他和农村都需要等待。
“再一个需要说明的问题,就是我湿沂革命老区红色文化保护和传承的问题,这也是不可忽视的。”齐天翔调整了话题,按照设想继续说道:“我省是国家几个重要的红色教育基地之一,而且在重要的时间节点,为中国革命和全国的解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成就了其无可替代的历史地位。这是我省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是一个巨大的精神资源,继承发扬都具有很强才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说到了这个话题,无论是齐天翔,还是与会的所有人员,都觉得无比的轻松,毕竟这些都是现实存在的,也是值得骄傲的资本。这些过往的历史功绩,尽管只是河海省其中一个区域的历史,可在河海人看来,却已经是整个河海历史的缩影,也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资本。
望着众人略显轻松的神情,齐天翔接着自己的话意说道:“华沂市及周边的山阴、莱州两市,在那段革命岁月中,为中国革命作出了贡献,也留存有许多珍贵的革命文物和纪念地,保存和保护这些重要历史文物,发挥其巨大的精神内涵和感召力,使其在每一个历史时期都能够产生力量。这是我们各级党委政府的责任,也是必须要认真做好的重要工作。”
“可现实情况却是,除了华沂市的总部所在地,成为了重要的文物和革命传统纪念地,进行了必要的修缮和保护之外,其他众多重要的基地和遗址,保护情况又是怎么样啊!”齐天翔目光环视着众人,既像是在问大家,又像是自说自答地继续说:“革命文物和纪念地保护,需要巨大的资金和人力投入,可又不像旅游景点和名胜古迹一样,能够依靠门票收入弥补投入。从这个层面来讲,革命文物的修缮和保护是一件出力不讨好,或者说是投入不见效益的事情,这极大地限制了保护和维护的热情,没有从政治层面思考文物的由来,以及文物本身带有的精神财富和巨大能量,这种状况必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