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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十一年四月初九未时初,湖州城里离东城门七八条街远的清逸巷深处,初夏的阳光从两边院墙里伸出的密密层层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般大小的光斑,一派静谧。.
许蔓停在“翠竹苑”的两进院子里最左边院墙根的一丛翠竹下,六七根成年竹子靠墙蓬蓬勃勃生长着,枝叶繁茂地高出院墙许多,最粗的一两根竹子竟比海碗小不了多少。
不知道是遇见雷击还是狂风,靠外的两三根竹子已从中间折断,连带着其余几根竹子向着院墙斜长,最粗的那根竹子甚至横搭到墙头伸出墙外。
她熟稔地将亮白色的挑银丝线百褶裙扎在随手拿来的白色棉绸汗巾里,双手拉住最粗的竹子就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院墙,突然从前方传来一声巨响,差点又掉回“翠竹苑”去。
终于慢慢滑落到院墙另一边名为“红枫馆”院子的墙根下,她蹑手蹑脚地顺着墙根往这院子的大门爬过去。一早就打听清楚这院子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妻,也没有丫鬟仆人,只要悄悄打开院门出去,根本不会被发现。
将院门打开,回身将门掩好,她正转身准备离开,脚步却很沉重,像有什么力量往后拉着自己的裙摆,回头往下瞧去,只见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手臂正抓着自己的亮白色挑银丝的百褶裙裙摆,上面立刻显出血红的印迹。
“啊——”尖利中带点软糯的女声短促响了半秒钟,她本能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是谁!”院子里似乎同时传出一声沙哑的男声,冷漠而尖锐。
几息的功夫,只见院墙上跳下来一个全身玄衣胡服打扮的男子,伸手探了探横躺在院子门槛上一个十七八岁婢女 打扮的满身是血的女子的口鼻处,又警惕地在周围查看着。
“不应该啊,明明昏迷了的……还有口气,这也太邪乎了,昏迷前还能发出那么有劲的尖叫……不对,还是走远点看看……”男子自言自语地往巷子口奔去了。
待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在“红枫馆”院墙角落的半人高灌木丛中,一个瘦小的湖蓝色影子正顺着墙角轻轻地往院子里爬去。这正是刚刚在院门口差点惊叫出声的许蔓。
说时迟那时快,听到质问的声音,许蔓本能地一个闪身又进了“红枫馆”离院门最近的灌木丛中,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蜷缩成一小团,努力消弭自己的气息。.
刚刚追出去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相与的主,她可不愿意被无声地毁尸灭迹了。
这个院子和她刚刚翻过来的院子格局差不多,却大了很多,靠墙角一溜半人高的四季常青灌木,正中间两株一人抱粗的红枫树紧挨着生长。
许是不到季节,没有红枫似火的感觉,仅仅觉得绿意幽深。越到后院,一些低矮的长青植物越发多起来。
兴许障碍物少了,离着正房两三米距离,她都能清晰地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你,你就放过他吧!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你要杀,就杀我吧!”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婉转柔弱,让人听之不忍。
“不,不,你别伤她。是我,是我的错,求求你,你放过她吧!”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声音洪亮,低沉却不粗犷。
然后屋子里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
啊,啊,啊……这是什么情节!!!
许蔓真心想转身离开,好奇心害死猫,才来呢,还没有好好开始生活呢,怎么能就这样中枪倒地了。
可是,随着“咯吱”声音传来,正房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了,真是不看都不行了。
屋子的家具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先前听到的巨响可能就是破坏这些东西传出来的声音。
有一男一女面对着许蔓相拥交脖跪坐在屋子的中央地上,另一个男子则临窗背对着她站着。
没有什么血腥的场面!她轻微松了一口气。
面对着她的男子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鸦青色的软缎袍子,五官如刀刻般锋利,行武气息浓厚,即便跪着也是直挺着脊背。
他的手不停地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女子,一双眼睛如冬日的阳光般温暖和煦地看着怀里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和他年纪相当,身材娇小玲珑,眉目如画,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象蝴蝶的翅膀微微颤抖着,几滴如晨露般的眼泪挂在白皙细腻的雪肌上,娇花照水、弱柳扶风般温婉娇柔。
两人相依相偎的场面温馨而赏心悦目。
背对着许蔓的男人看不清楚面容,直觉身形高大,却似乎很单薄,一身玄色的长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腰间系着月白玉带,一副世家子弟的清贵打扮,手里提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剑,剑上似乎还有血液往下滴着。
那个跪坐在地上的男子脸带愧疚地说道:“世兄,是我对不起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刮我毫无怨言。只求你放过红鸾,她,她只是受我牵连……”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听他这么说,立刻张开了眼睛。
许蔓被震住了。
那女子的眼睛热烈如朝阳,毫无闪烁怆惶之色。她伸手紧紧地捂住了那男子的嘴巴,娇蛮地说:“灏景,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既然被他找到了,我总是要和你在一起的,还说这些话干什么!只是伤我的心罢了……”
被那女子唤作“灏景”的男子听了她的话,紧紧地握住了捂在他嘴上的那双纤纤玉指,不住地点头。
背对许蔓的男子却发出一声冷哼,语带讽刺地说:“好一对亡命鸳鸯!”
许蔓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挠了一下,这人的嗓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如同小时候阿婆给她吹过的百结扣瓷埙,音质醇厚,耐人寻味,苍劲柔韧,漠然至极。
“不——”尖利凛然的女声打破了许蔓片刻的愣神。
只见红鸾猛然扑到灏景身上,双手决然抓住离胸口三四十公分的利剑,鲜血顺着纤纤玉指往凝脂白嫩的手臂留下来,滴在桃红色衣襟上,沁出的玫瑰刺目无比。
她站起身,轻轻用力就将剑推到一旁,目光坚定且带着挑衅地说:“我嫁到李家十年,虽待我恩重如山,你我却从未行过人道,算不得真正夫妻……能够遇上,方知何为幸福,纵死无憾……当然,你从不曾对我高语喝斥,也从不流连青楼楚馆,从不私招妾室腾姬待,可是你忘了吗?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求看在方侯爷的份上,饶了灏景吧!……他只是一时糊涂,未经受住诱惑……”
她身后的灏景一把将她挡在身后,激动地吼道:“谁让你强出头!一人做事一人当。世兄,悉听尊便!”
背对着许蔓的男子抑天低笑,声音自嘲而戚凉:“世兄,不敢当!夺**子……这样的世兄,试想世间有谁敢当……”
灏景和红鸾均低下了头。
三言两语间,许蔓已听得明白。
原来是丈夫追拿与情人私奔的妻子!
别人的私事,还是少管为妙吧!更何况,男女之间的事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是谁摔了谁的杯子那样有一个对错的标准的!
更何况一个男人被自己妻子当着另一个男人说不能人道,何等难堪!
她正要猫着腰原路返回,可是刚一动,那位“丈夫”就好象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过头来朝她蹲着的方向望了过来。
“是谁!”他的声音并不是淡定超脱的与世无争,而是一种带有很强的侵略性的狠烈。
他两条如墨的剑眉在额间蹙成了一个“川”字,微薄的唇紧紧地抿着,眼眸满是疲惫,神态却极刚毅,目光深邃而锐利,轻轻的一撇,许蔓就立刻感到了一股逼人眉睫的杀气。
这男子太危险了,许蔓甚至没有勇气再细看他的长相。
下一秒,锋利寒冷的剑尖正对着许蔓的头顶不到十公分。
许蔓突然觉得后背冷汗浸湿了衣衫。
她僵硬地好像被钉在了地上!
“抬起头来。”极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许蔓战战巍巍抬起头,来不及看清对方,对方突然软软倒在自己身上,自己也渐渐陷入晕迷,恍恍惚惚中听到一声很轻的惊呼:“是你!”
大约一盏茶功夫过后,一些官兵冲进清逸巷,到了“红枫馆”的院子,只见一个十七八岁婢女打扮的女子,满身是血地横躺在院子门槛上。
院子里面却出奇安静,只有正中间的相依相偎的枫树枝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甚至连虫叫的声音都没有。
领头的衙役一见门槛上的“尸体”,知道肯定出大事了,匆匆吩咐人赶快回府衙报信,一边亲自蹲在地上查看女子是否还有气息,一边命人将现场封闭。不到半柱香功夫,院门口被外三层里三层的官兵围得严严实实的。
“让开!让开!”随着跋扈的声音传开,一队四五人的衙役快马冲出清逸巷,迅速散开奔向湖州城四个城门,将城门暂时封闭,一律不得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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