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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黄昏的余光洒在湖州城门出口的大道上,一树一树的槐花,如棉絮,如白云,给整个道路送来了阵阵槐香,道路延伸至城外的野地上,各色野花都开了,红的、紫的、粉的……像绣在一块绿色大地毯上的灿烂斑点,成群的蜜蜂在花从中忙碌着,吸着花蕊,辛勤地飞来飞去。.
距离城门两三里路的官道边,停靠着一辆两轮青帏骡车,车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车辕边坐着一个四十上下,满脸络腮胡子,身穿青布短褂的车夫,不停地抽着旱烟。
“驾,驾——”一行五六人骑着快马从这青帏骡车面前跑过,留下一阵尘烟。
等马蹄声跑远了。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利落里拿出马鞭,缓缓地赶着骡车往城门方向行去。
行到距离城门几十米的时候,青帏骡车又慢慢地停在路边。
“何时了?”车帘后响起清亮的男声。
“禀大人,已过戌时三刻,还有一刻钟将关城门。”车夫恭敬地回道。
车帘后面静默了一刻,淡淡地问道:“一共有几波人马出城?”
“卑职记下的,沈府进出共计四回,杨知府进出一回。”
车夫小心翼翼地回答。
车帘后再无声音传出,似乎刚刚就是车夫一人自言自语。
直到城门关了,丑时过了整整三刻,再不见有人马进出城门。
十多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快马奔向城门,拿出锦衣卫令牌,叫开城门,一溜烟地向湖州知府衙门奔去。
借着尚未打烊的酒楼灯光瞧去,为首的那人红衣似火,器宇轩昂,正是锦衣卫千户钱枫钱大人。
一炷香后,十几名黑衣胡服蒙面人徒手翻过城门,穿过城墙朝着沈府方向急奔而去。
当打更的人吆喝到第四回,沈府内院某个隐蔽小院内,传来破碎的男声。
“大巫,属下未找到一丝心经的气息。”
一个紧贴着院墙根站立的黑色影子突然转身,阴鸷地反问:“没有一丝心经的气息?”
“是,是。”之前的男声战战巍巍地回答。
静默良久后,阴鸷的男声才又说:“准备好了,锦衣卫一走,就动手。.宁错也不纵!”
一刻钟后,十几个黑色影子纷纷从沈府窜出来,消失在湖州城里……
翌日辰时,湖州城有名的富贵人聚居之地富青云巷,碧瓦朱檐,层楼叠榭,从来都是祥和雅静的,此刻却一反常态地热闹非凡。
“这是怎么了?”一个朱门大户出来的小厮拉住匆匆疾走来的老者。
“小哥,有人发银子了,你别拉着我,去晚了发完了。”老者一把推开拉着自己的手,径直跑了。
“哼,穷疯了,谁吃饱了撑的,发银子?发冥币差不多?”小厮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真是富青云巷啊,小厮都瞧不起银子了,这主家得多富贵啊。那沈家可是富之以极,比这些不知富多少,咱们快走,晚了就亏大了。”
“是啊,是啊,听说昨日就有人撒铜钱为萧大小姐送行,我去晚了,铜钱影子都没看到。”
听见交谈的声音,小厮见鬼了似的回头,只见三三两两人往沈府跑去,不住嘀咕:“难道真发银子了?”
沈府正门门口的空地上,日光透过柳树枝叶缝隙在长三米宽两米的青岗岩质地的家训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今天的天气很好,凉风习习,清清爽爽。
两个穿着夏衫的沈家看门小厮鼻头上却点缀着一层浅浅的汗,一脸惶惶地看着府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的人, 有老有小,有富有贫,有贵有贱……
大家都未发出一丝声音,默默地望着沈府家训碑前,那一前一后站着的主仆。
为首的女子目不转睛地观看着沈家门口的家训碑,似乎要将那碑盯出个洞来才罢休。
她身材非常削瘦,最多不过十四岁,如玉般光滑脸庞苍白异常,豪无血色,一双长眉斜飞入鬓,大大丹凤眼清亮通透,额头上尚未结痂的伤口裸露着,硬生生让人忽略掉鬓角到左耳那巴掌大的暗红色,穿着亮绿色白蝶戏花如意窄袖半臂,葱黄十二幅绣百草的百褶裙,乌黑的头发梳成双丫髻,戴着珍珠发箍,耳朵上坠着镶着猫眼石的绞丝如意耳坠,打扮素净,却样样精致,皆是内务府上供宫里贵人日常穿戴之物。
逆着阳光安安静静地站着,众人甚至未能仔细看清她的脸,却感觉周身散发着自信,如同这清晨阳光,令人舒服。
她身后的少女虽是丫鬟打扮,穿戴却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不遑多让。
“咯吱——”随着物体摩擦的顿挫声音传来,沈府角门轻轻地从里打开,走出来一行人,七八个丫鬟仆妇护拥着一位四十上下的妇人出来,容貌秀美,长眉细描,打扮奢华,正是沈阁老夫人王氏。
她走到正在专心致志地观看家训碑的女子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说:“许丫头,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要真是再撞上去,林家可真得赔了。”
赔什么?当然是赔沈家家训碑啊。
这丫头,一副呆呆的样子,也难怪被人当冤大头。
沈阁老夫人出身京都武安侯府,算得上世家门阀,对各大家族那点弯弯道道的清楚不过,就这丫头出身,才貌,让掌家人看一眼都嫌多,根本不用当回事。
自己自小也是被当做宗妇培养的,嫁进沈家,相公又是阁老,照理也是要管理家事的,却处处受到沈太夫人打压,如今还不得不出面解决这位根本不用当回事的丫头,想想就生气。
她环视周围站着的人群,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莫非撞傻了?竟以为找来人多,沈家就会让她进门?
笑话,没有传出与人私通的名声,沈家就不会让她沾上沈家一点边,更别说那三郎还是沈太夫人心头宝。何况如今这名声,给沈家当婢子都不够!
“当然要赔,这个稍后会和沈家算的。”清歌见自己的小姐还是之前一副专心致志看着家训碑的模样,主动接过沈阁老夫人的话。
“哼。”不识好歹的丫头,沈夫人冷哼着走开了。
这是表明清歌没有资格与其对话了。
清歌也不管她的冷脸,微微笑着,说:“我们小姐最是念情感恩的人,今天到贵府叨扰,请贵府将那日钱大人送到贵府的我家小姐的侍女交出来,她自始至终陪着小姐,自能证明小姐清白,是小姐大恩人。小姐自己不会说话,今天特邀了各位父老乡亲来迎接归家。”她在“我家小姐的侍女”这几字上几乎是咬牙切齿。
“清歌,不得无——”自有沈夫人身边得脸的婆子站出来呵斥。
“当然,贵府要一百万两纹银的要求实在太无理……我家小姐也不计较了,快将人请出来吧。”清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沈家索要一百万两纹银赎人的事说了出来。
周围惊呼声连连,大家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向沈夫人望去,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要知道,如今的行市,一两银子就随便挑个丫头,十两银子就能选个样样出众的了,一百万两银子……
清歌眼角捕捉到小姐微微轻点下头,知道自己说对了,这样的小姐真好,不像以前,动不动就流眼泪,还只会躲起来流眼泪,这样多好,别人让自己不高兴了,就也让别人更加不高兴。
沈夫人突然觉得好丢脸,手指指着许蔓主仆,却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先不说她娘家贵为侯府,世代门阀,就是沈家,自从其先祖自制出第一桶淡水盐之后,到如今已经立族二百年。
一百多年前沈氏就已经不仅仅是巨富,在基业稳固后,族长耗费家财建立族学聘请名师大儒,族中子弟也不负厚望,其后的百年间出了四十位贡生,二十位举人,十一个进士,六人入翰林,在士林中一向享有美誉。
如今沈家族长次子沈幼维为工部尚书,不久前刚刚入阁,拜右副相。
对于这样一个百年大族来说,有人敢来如此挑衅闹事的实在是不可思议,也绝不能容忍。
“来人,报官。”沈夫人这一次真的很生气。
等的就是你报官!
许蔓突然双目炯炯地望了眼飞奔而去的小厮,微微笑了起来。
“慢——”随着一声呵斥,沈府角门外跑出两个小厮飞奔着去拦住之前去报官的人。
沈大管家顾不得风度,几步冲出来,也未向沈夫人行礼,劈头就向着许蔓喝去:“谁给你的胆子来沈府要人?”
许蔓脸上冷冷的,看也不看他一眼,心里却一下子踏实了,瞧这着副急阻拦报官的架势,自己恐怕是猜对了,也赌对了。。
“奇怪了,我家小姐的侍女,凭什么不能要?即便是沈阁老家,也不能欺人太甚。”清歌也不示弱,来之前小姐就说了,怎么气人怎么来。
沈大管家气极反笑,说:“你家小姐的侍女?那可是你家小姐私通的姘头,你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