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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初,许蔓已经在珍娘的伺候下盥洗完毕,还特地挑了一件太夫人比较喜欢的喜庆颜色的出门衣裳穿戴完毕,她打算去给太夫人请安完毕之后,就借口带着珍娘出门去挑选首饰。.她并不担心太夫人会不答应,因为离着钦天监测算的日子也不过只有十七八天了。
孙嬷嬷带着映红在正房摆了早饭,便来内室请许蔓移步正房。这原本向来是韩嬷嬷地差事,因昨晚韩嬷嬷家里有人病了,韩嬷嬷便请了十天假回家去了,当时许蔓还在福寿苑,珍娘便做主送了韩嬷嬷一个装有五十两银子的荷包送给韩嬷嬷做盘缠。
许蔓不疾不徐地吃完早饭,又略做歇息,才带着珍娘去往福寿苑。她到福寿苑的时候尚早,大房还无人到来,正房门外却已经站满了三四个面生的丫鬟婆子,看来侯府来了客人,只是不知道来了哪家的夫人小姐。这样想着,许蔓故意挑了通往正房的鹅卵石小道,打算再通过那正房门口的回廊慢慢走过去。
许蔓缓缓地走上那回廊,正房内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老姐姐这也是有福气的,家里孙女也个个都是好的,更是都有福气的。”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明显是上了年纪的妇人。
“呵呵呵……承您吉言,不过我这孙女也算有些可怜的,若是再跟着夫君去了那样民风彪悍之地,也不知是福是祸……”太夫人笑了一会,又叹着气道。
先前的那位夫人忙打断太夫人的话:“呸呸呸,老姐姐可不许如此悲观,那等地方虽说民风彪悍,不过小姐也不是非要跟着姑爷过去不是?”
听她如此说来,太夫人沉吟一刻,才又“呵呵……”笑了起来,不过转移了话题:“老姐姐,您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那夫人顿了顿,明显没有想到太夫人如此直接地问她。
屋里一阵沉默。
许蔓原本已经踏进正房的右脚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她朝珍娘望去,珍娘也是一副不想进去的样子,于是两人又折了回来,只对门口的小丫鬟道:“小姐的玫瑰耳坠掉了,得回头找找。”
小丫鬟不疑有他,忙要唤了人一起帮着许蔓找,珍娘赶紧拦了:“不用,不用,这有客人在,你还是继续在门口呆着好了,免得太夫人一会有事也没有一个人应了。这里离静馨苑也不远了,实在找不到也就回去换一副耳坠好了。.”
小丫鬟往许蔓望去,那小巧圆润的耳垂上确实光秃秃的,又望了一样正房,微微笑着送了许蔓和珍娘离开。
待到里了福寿苑十几步远了,许蔓回望了一眼珍娘道:“珍娘,她们刚才是在说我吗?”
珍娘也望了一眼福寿苑,没有立刻回答。
许蔓叹了一口气,低声地问珍娘:“上次让你准备的事可妥当了?”
闻言,珍娘立刻抬头,正好撞上许蔓淡定的眼眸,她有些迟疑着道:“小姐,当真要走?其实,嫁到白府也未必……”
许蔓挥手打断了她:“珍娘,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说完,她望定珍娘的眼睛:“珍娘,如今我能够信任的人也唯有你了。”
珍娘立刻红了眼眶:“小姐,这一步跨出去便不能回头了。”
许蔓慎重地点点头道:“珍娘,我不会后悔的。若是,若是你先要留下……”
珍娘一把紧紧地拉住许蔓的手:“小姐,您到哪里珍娘自然跟到哪里。”
许蔓心里微凝,她原本只打算独自离开的,不想珍娘却早就发现了,甚至直言要跟着她离开,想到珍娘一直以来也确实真心实意地疼爱,许蔓也就妥协了。
她微微点头道:“时间已不多,只待清歌回来,我们便按计划行事。那边可妥当?”
珍娘闻言也是点头道:“小姐放心,那边已经动身,婚宴前日应该会到达,我们去了刚刚好的。”早在钦天监送来婚期之时,为了顺利脱身,许蔓便派了珍娘和远嫁凤邑的瑞风联系,由瑞风将她家当带到北地去,如此一来,三人独自上路再绕道江南取道晋地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许蔓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次要对付的可是一个常年领兵打仗的将军,一旦有蛛丝马迹留下,她们便不好脱身。她正待要交代珍娘几句,陈嬷嬷带着正房的玲儿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陈嬷嬷热情地给许蔓行礼:“小姐,您让老奴好找,先是去了静馨苑,说是您来福寿苑给太夫人请安,又匆匆到了福寿苑,又说您来了静馨苑……”
许蔓不由朝珍娘望去,珍娘也疑惑地望向许蔓,两人眼里都充满了不解。
直到陈嬷嬷说完,许蔓才明白原来陈七爷一早便带了一位神医到荫园给大太太诊脉。
许蔓心下不安,恐怕陈七爷有了什么消息才会借着这个由头来的,她带着珍娘便匆匆往荫园去了。陈嬷嬷则转身去了福寿苑代大太太向太夫人请安去了。
许蔓到荫园正房的时候,陈七爷正和大太太谈论北地的人情风俗:“……她们提起裙子跑起来的速度那可是令中原地区大部分的斯文书生们自卑欲死。为了怕被抢走,她们自小就被教导着与其便宜了野蛮的蒙古人还不如便宜自己的同胞兄弟们,所以自由恋爱的风气也一向流行的,那可是能令中原地区的卫道士们悲愤欲死。”
大太太有些羡慕:“如果身为男儿,能如七哥这般见识见识就好了。”
也许可怜这位从小被养在深闺的堂妹,又或者希望这位堂妹在将来的日子里也能有些盼头,陈七爷难得地温声细语: “等到侯府的事有了一个着落,荫娘不如带着椿哥去北地走走,读万卷书可是不如行万里路的……”
许蔓进来的时候,陈七爷和大太太都打住了话题,屋里一阵沉默。
还是大太太起身拉了许蔓的手,有些不舍地道:“阿蔓以后若是有空了,可以到江南来看我和椿哥。”
许蔓不解。
大太太却不再继续往下说,借口去叫丫头上茶离开了。
陈七爷有些低沉地道:“宋国公通过宫里的妹子向太后要了恩典,太后已经将宋国公的堂妹许给了大老爷。”
许蔓惊得微微张了张口,那宋国公的堂妹早在三年前不已经是大老爷的妾了吗?半晌也没有问出那句:“难道太后不知道大老爷有妻室的吗?”
大太太着人上了茶,还亲自将陈七爷带来的京都有名的刘记糕点刚刚出炉的红枣糕摆在了许蔓的面前,才微微笑着道:“早在一月前,大老爷许了要救陈家的同时也给了一张放妻书,我用嫁妆的一半换了椿哥跟着我到成年。”
椿哥如今虚岁才六岁,也就是说,大太太用了一半的嫁妆换了椿哥的十年。
许蔓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太太,她望着大太太娴熟地用了银筷子分别给她陈七爷夹了那红枣糕,突然觉得做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真的不容易,有时候做个泼妇也是不错的。可惜,如大太太这般,一辈子也不可能拉下脸来去责骂那对不起自己的人。
许蔓回想起刚刚听到的陈七爷和大太太说的那些北地开放的民风,也许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堂妹了。
屋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还是大太太最先开口:“七哥,为何北地的女子和中原的女子有着这许多的不同?”
关于这个许蔓曾在那本穆夫人写的《穆戈夜话》里面看到过,据说北地边远地方气候恶劣,冬季漠北地区粮草匮乏,蒙古人经常会组织了大规模的军队到边境的城镇来打秋风。边境一直都有军队驻守,但是对这种死皮赖脸的邻居却是没有什么办法。
你不打他吧,他更跟你来劲儿,定要将边境百姓们的财物都搜刮一净,这还不算,还要抢女人回去。这也是为何边境地区的女子总要比繁华之地的女子们泼辣大胆。
可你要是敢打,他们就敢跑。他们带着你往专往沙漠里容易迷路的地方转悠,让你失去方向,最后饿死,渴死,冻死在了沙漠里。
无耻的作风,驻扎在边境军队里的人鄙视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原本往年也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甚少闹出人命。虽然蒙古鞑子一动弹,一些人就喊打喊杀说要军队荡平了北漠。但是打仗是要钱的,国家不可能为了每一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摩擦派出军队。这一点,历朝历代都差不多。
陈七爷看了一眼许蔓,却并未回答大太太反而谈起了昨日朝堂上的一幕闹剧:“据八百里加急,这一次蒙古人不但大规模地组织人前来四处抢夺,还将将所到之处有民居的地方杀得鸡犬不留……?御史们便一拥而上弹劾边境的将领们都是些吃干饭的,养着纯粹是浪费税。一些如今被召回仍呆在朝中的将领们便去皇帝面前哭着闹着要请命出战,户部的官员也上前去抱着皇帝的大腿哭穷……??一时间朝廷里热闹非凡。昨晚,有消息说前方又突然来报说,北镜三座城镇同时遭到大规模的袭击。其中一座城被破,因守城将领拒不投降,蒙古人将整座城镇的居民屠了城,人头挂满了城墙,血流可以漂杵。?另外一座城的驻守将领望风而逃,被蒙古兵不废一兵一卒占领了。还有一座,因镇北侯闻讯带兵前来相救,而终于得以保全。这消息如今尚未传开。”
陈七爷说完,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一眼许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