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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猛地推开了窗子,连衣裳都来不及套上,就那么,**裸地呈现在了宁玥的眼前。
宁玥的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肚子,在危急时刻,保护孩子是母亲的本能。
但下一秒,她清醒过来,眼珠一转,躬身道:“我……我肚子痛,好像是……吃坏肚子了……茅厕……在哪儿?”
这个装找茅厕的举措简直漏洞百出,哪怕六皇子是个痴儿也瞧出她在撒谎,但这个谎话尽管没有遮盖她撞破了他们“**”的事实,却掩住了她怀孕的事。
六皇子随手扯了一条毯子,裹住自己精壮的腰身,眸光,冷若冰霜:“郡王妃好兴致,居然逛到本王的别院了。”
到底是皇子,没呈现太多被捉奸在床的慌乱。
宁玥心道:自己还是小瞧了六皇子,他并不像表现的那般庸碌,别说他此时这番气定神闲的做派,便是刚刚他与李顺妃的一番谈话便可以看出,此人果敢、当机立断、处事不惊、头脑清醒,绝非池中物。
与这种人交涉,装傻充愣不会奏效。
宁玥定定神,扬起了下巴,淡笑道:“我再兴致好,也不如王爷,居然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睡了自己母妃,你们这出母子**的戏码,可比我这出偷窥的戏码精彩多了。”
六皇子眸光又是一凉,也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显然是没料到宁玥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一般人碰到这种局面,不都谎称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吗?
他眯了眯眼。
李顺妃穿好衣衫走了过来,风流韵事被撞破,她面色惨白,一双似泣非泣的含情目却依旧流动着盈盈的媚态。
她刻意与六皇子保持了距离。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在宁玥看来非常的可笑,自己刚刚说的那么清楚,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全都一点不剩地看清了,李顺妃与六皇子站得再远又有什么用?难道就能抹杀掉二人珠胎暗结的事实吗?
当然,宁玥也十分佩服李顺妃的勇气,起码敢站出来,而不是躲在被窝里。
“小六,她……她什么都知道了?”她声线颤抖,“怎么办?小六我们要怎么办?要是她说出去,我们就都死定了!”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尽管这是无法生下来的孩子,但私心里,总觉得自己堕下它,和别人害死它,意义大不一样。
六皇子的眸中渐渐浮现起杀意。
宁玥明白自己是真的提到了铁板,若玄胤在这边,二人的奸情无疑会成为拿捏住六皇子与顺妃的把柄;偏偏玄胤不在,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进门时还没被人发现,也就是说,无人知晓她来了这里……种种不利的条件下,六皇子想不杀她都难了。
六皇子打开了门,绕过回廊,来到宁玥面前:“别怪我郡王妃,怪只怪你自己,哪里不好去,偏偏到了我的院子,又偏偏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
“你这儿好不讲理!”
宁玥陡然一喝,竟把六皇子惊得怔了怔,有些纳闷,一个小妇人哪里来的如此大的气场?
宁玥接着道:“你们做错事在先,不求着我保密就算了,居然还想杀了我灭口?你们的肠子是黑的吗?顺妃娘娘,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你难道不想为他积点德吗?”
李顺妃连与养子**的事都做得出来,心思又会正到哪里去?
李顺妃捂住肚子,咽了咽口水道:“你别再说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反正是生不下来的……”
宁玥的眸光动了动:“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把它生下来呢?”
李顺妃面色一变,却没立刻松口,反而往六皇子身后缩了缩。
宁玥瞬间会过了意,冷笑一声,道:“看来顺妃娘娘自己也不想把孩子生下来啊,那刚才还找六皇子哭得那么伤心,说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好想要……弄得六皇子愧疚不已,连连向你保证一旦陛下驾崩,便把你从宫里接到封地颐养天年……你这一出戏,才是我们三个里头唱得最精彩的!。”
深宫的女人,果然个个有手段,连一个不想生下来的胎儿也能利用一把,这种女人的心中恐怕除了她自己,再也装不下别人。
李顺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你别胡说!”
宁玥笑道:“我是真胡说还是假胡说你心里明白,我有法子让你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还保证不牵连六皇子,只是需要你个人付出一点代价,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小六,她是骗我们的!不要被她给蒙蔽了!”李顺妃说道。
六皇子的眼神透出一丝举棋不定。
从他的眼神里,宁玥捕捉到了一丝渴望,这个男人,倒是的确有几分想要孩子,刚刚李顺妃告诉他自己怀了身孕时,他当机立断要打掉它,她还以为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根本与李顺妃以及她腹中的胎儿没任何感情,乃至于他说将来等南疆王驾崩接李顺妃去封地生一堆孩子,她也觉得是一句花言巧语。
眼下一看,竟是真的。
反倒是李顺妃,口口声声多么舍不得,其实比谁都希望将孩子拿掉!
“顺妃娘娘,我还没说什么方法你就一口咬定我是骗人的,是真这么想,还是怕我说了方法而你却根本不想去做?”宁玥质问。
李顺妃的身子抖了一下。
六皇子看向了她,眸子里浮现起一丝淡淡的狐疑。
李顺妃忙抓住了他的袖子道:“小六,她……她……她是在拖延时间!快动手,小六!她出来这么久,要是她身边的人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找过来!届时……想动手都不行了!”
宁玥冷声道:“李顺妃!你真是太无耻了!别以为没人看穿你的伎俩!你利用胎儿得到六皇子的保证在先,再利用我拿下一个一辈子要挟六皇子的把柄在后,人在做,天在看,你走夜路的时候小心一些!”
李顺妃被呛得咳嗽:“咳咳……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是真的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吗?还有,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把我引到这儿的吗?”
李顺妃被宁玥一个又一个的指控弄得面红耳赤:“你胡说!”
“我刚刚从陛下的院子出来,迎面就看到了你,准备上前打招呼,你却故意装出没看到我的样子,然后扶着树干干呕,紧接着,又鬼鬼祟祟地来了这边,你敢发誓,这一切不是你自导自演的吗?一旦我撞破你们的事,以你对六皇子的了解,六皇子一定会选择杀我灭口,我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杀了就杀了,西凉那边会追查、陛下也会追查,要想活命,就必须把秘密一辈子死守下去!六皇子已经愧对你了,自然不会把你一并杀了,如此,你握着六皇子杀人的把柄,就能纠缠六皇子一辈子!”
李顺妃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其实,李顺妃是怎么想的,宁玥并不十分确定,刚刚那番话,不过是为了挑拨二人关系故意捏造的,但瞧李顺妃六神无主的样子,分明是被自己说中了。
宁玥好笑地勾起唇瓣:“六皇子,我死了不要紧,但你被甘愿被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玩弄一辈子吗?你真以为她养你是为了你好?不过是看上你俊俏,能够助她打发寂寞罢了!时间长了,你滋味越来越好,而她却越来越老,怕你有一天会不要她,不惜想出如此龌龊的法子!”
六皇子的心口砰砰一震,不禁想到了自己初到顺妃的场景,那一年,他才十一岁,生母刚刚病逝,由于身份卑微,生母死后连个葬礼都没有,只得了一个才人的封号,而他也像是被宫廷遗忘了,整日在破旧的寝殿游荡,吃穿固然不愁,但他没有朋友,也无法见到父皇,他很寂寞。
那天,天上飘着鹅毛飞雪,他耐不住寂寞,跑到御花园去玩,他知道那里不是他这种皇子能去的地方,因为那边有尊贵的太子、二皇子(宣王)、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他们的生母不是一品妃就是皇后,他们身边,永远簇拥着数不过来的宫人,他是泥、是尘埃,不能跑去污了他们的眼。
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去了。
他还记得那些嘲讽的目光,像是把他扒光了衣裳。
就在他无所遁形的时候,一只温柔的手摸上了他的头顶:“你是哪个宫的?”
他怯怯地说:“流月轩。”
“那不是李才人的住处吗?巧呢,本宫也姓李。”她浅笑吟吟,如一朵长在枝头的腊梅,明艳、动人、还散发着香气。
之后的事情,便像是做梦一样,他成了她的养子,从破旧的流月轩搬到了金碧辉煌的顺妃殿,他也拥有了数不清的侍从。她亲自给他洗澡、擦身、更衣,还搂着他睡觉。
她的身上很香,胸脯很柔软。
在她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他长大了,耿皇后开始为他物色府邸,等他及冠之后搬出去。
她喝了很多酒,抱着他说,“小六,你走了,母妃怎么办?母妃又是一个人了?母妃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都白养了?”
她衣衫单薄,酒水从唇角淌下,流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晶莹、润泽,泛着无尽的诱惑。
他撇过脸,不敢再看。
她却将自己送到他唇边:“没关系,母妃不怪你。”
他着了火。
事发之后,他后悔过也想过坦白,可每次她都哭着说,她宁可自己死掉,也不希望他受到一点点伤害。
为她,他拒绝了很多亲事,俨然已经惹来了耿皇后的不满,而在皇宫,他虽不参与夺嫡之争,却也明白不能一直得罪耿皇后,他接受了耿皇后安排的亲事,婚期定在明年——
纵然如此,他也没想过要抛弃她,他是真的打算带她离宫的。
“你不必费这些心思的,我从没想过不要你。”六皇子失望地说。
李顺妃的心咯噔一下:“小六!你真信了她的话吗?她那是无中生有!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了解吗?”
六皇子紧抿着薄唇:“就是因为了解,才明白,你做得出来。”
“小六!”
六皇子看向宁玥:“你走吧。”
“小六!不可以!”李顺妃冲出来,拦住了宁玥的去路,“小六,你怎么可以让她走?她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的!”
宁玥暗暗骂了句傻瓜,六皇子想灭她的口又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是为了护她周全而已,如今她的奸计败露,六皇子失望透顶,哪里还会去管她死活?又不是圣母。
宁玥一把推开了李顺妃。
李顺妃朝宁玥扑过去。
宁玥侧身一躲,她扑了空,摔在地上,摔得一阵痉挛,裙下渗出了血丝。
“小六……救我……”她捂住一阵阵坠痛的肚子。
“你本就不想要孩子,如今,逞了你的心了。”六皇子冷漠地说完,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望着六皇子决然的背影,宁玥暗暗叹了口气,李顺妃对六皇子倒也不是没有真心,恰恰相反,李顺妃是真的爱上了六皇子,怕失去他,才想来这一出曲线救国的法子,可惜李顺妃算计错了对象,被她给拆穿了。
按理说,即便李顺妃算计了六皇子,六皇子也不该如此薄情才是,但人性如此,一直好的,偶尔使一点坏都会变得不可原谅;一直坏的,偶尔干一件好事,却反而让人感激涕零。
李顺妃输在哪里?输在对六皇子太好。
宁玥没心情管二人的丑事了,出来这么久,她想玄胤了。
她满腹相思地回了别院,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
玄胤将珍儿带回了自己房间,这是继宁玥之后,他第一个主动带回屋的女人。
小李子很惊讶,主公自从恢复人道之后,口味就跟正常人不大一样啊,先是与偷欢自己弟媳,现在又看上了弟媳的丫鬟,这口味……是不是太重了?
珍儿进了屋,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身上还裹着玄胤的外袍。
“大、大人,您找奴婢有事吗?”她怯怯地问。
梦境中女子的五官,玄胤回忆起来,已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但这副怯怯的神态,让玄胤想到了女子。
玄胤定定地看着珍儿:“你是南疆人?”
珍儿点头:“是,奴婢老家在庆阳。”
“走近点。”玄胤说。
珍儿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怯生生地挪动着步子,来到了玄胤面前。
玄胤直勾勾地看着她:“多大?”
“十……十四,下个月满十五。”
玄胤眸光深邃,老实讲,他对珍儿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珍儿身上又有太多与梦中女子温和的东西,这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想解开珍儿的谜。
他探出手,轻轻地拿开自己的外袍,露出珍儿白玉般的肩膀。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蝴蝶上:“这是纹身吗?”
珍儿被玄胤的目光看得面颊滚烫,低下头,小声道:“我娘说,是胎记,出生就有。”
玄胤的指尖落在那只蝴蝶上。
珍儿不敢动弹,轻轻地颤抖着,双手抱住衣袍,不让其它部分也滑下来。
宁玥迈着步子进了中常侍的院落,小李子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拦她。
“大人在处理公务,郡王妃您看是不是待会儿再来?”小李子笑着说。
宁玥不甚在意道:“他处理公务又不避着我。”
处理公务不避着你,可宠幸别的女人呢?这个总不能让你抓到吧?
小李子又道:“回头,奴才让大人去找您吧?真的是挺重要的公务,大人吩咐奴才了,别让任何人打搅他。”
宁玥笑了笑:“这任何人,一定不包括我。”
小李子心道:您好歹也是玄胤的妻子,能不要要脸一些啊?这么张扬您和主公的关系,真的好么?
宁玥绕过小李子,推开了房门。
小李子捂住脸,不忍直视了。
“我回来啦!”宁玥兴冲冲地跨过了门槛,“我得跟你说一件特别劲爆的事儿!你知道那个李顺妃吗?她……”
话音,戛然而止。
宁玥的笑容僵在了唇角。
她的丈夫穿着一件白色中衣,珍儿裹着她丈夫的外袍,半片肩膀露在外头,她丈夫还亲密地抚摸着珍儿的肩膀,珍儿低着头,几乎要靠近她丈夫的怀里……
玄胤抽回了手,一脸不自然地看着她。
珍儿扑通跪下:“小姐……”
宁玥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珍儿惶恐地答道:“奴婢……奴婢被赵三公子欺负,是大人救了奴婢。”
没人告诉过珍儿,司空朔玄胤假扮的,但珍儿明白,“司空朔”是夫人的,她很害怕。
宁玥哦了一声,自嘲一笑:“原来是英雄救美啊,难怪我在那边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等到人来救我,是被你绊住了。”
“夫人!”珍儿吓得半死。
玄胤眸光微动,轻声问:“你刚刚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差点被人灭口的事!”宁玥冷冷地睨了玄胤一眼,满腹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心里,一阵抽痛。
玄胤牵起她的手:“谁要灭口?”
“要你管!”宁玥甩开了他的手。
小李子面色讪讪地走了进来,对珍儿挤眉弄眼,赶紧走哇?赖在这儿干嘛?等着长霉啊?
珍儿早已吓破了胆,站都站不起来。
小李子恨铁不成钢地把她拽出了房门。
宁玥转身就走。
玄胤扣住了她手腕:“玥玥!”
“玥什么玥?叫那么亲热!你去叫你的珍珍啊!”宁玥甩他的手,却甩不掉,拿眼瞪他,瞪了一会儿,又撇过脸,看一眼都嫌多余。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谁要杀你?”玄胤沉沉地问。
“你别转移我的注意!别装出一副你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我什么都看到了,你们两个衣冠不整,你还摸她!你们都这样了,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关心我几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吗?你放开我!”宁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玄胤的眸光在她小腹上扫了一圈:“你别激动,我放就是。”
他轻轻地松开了手,“别动了胎气。”
“动了胎气又怎样?反正你可以再找人生一个!别假惺惺地管我!”宁玥转身,朝门外走去。
玄胤追上她:“玥玥,我跟她什么都没做。”
“你真当我是瞎子!都摸上了,她衣服也没了,这还叫什么都没做?”
“她的衣服,真是赵三给扯坏的,我见她可怜,才把自己的衣裳给她遮了一下。”
“哦,你见她可怜?冷酷无情的玄四爷,你几时也学会悲天悯人了?你在可怜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谁来可怜我?”
玄胤沉着脸,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看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好!就算你是真的可怜她,才把衣服给了她!但刚刚在房里又是怎么回事?你把她带回屋了!你还……你还……”宁玥气着气着,小腹闷闷地痛,她捂住它,小脸皱成一团。
玄胤无法解释,说自己梦到一个有蝴蝶印记的女人,而珍儿与那个女人恰到好处的相似?这种话,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更羞耻的是,他还在梦中与那人欢愉无度,这让他……难以启齿。
“你没话说了吧?”宁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冬梅不明情况,问小李子,小李子连连叹气,问珍儿,珍儿又只会一个劲地哭,她敲响了房门。
“小姐,到午睡的时辰了,奴婢弄些冰块进来给您打扇吧!”
“不用。”
冬梅听着,心狠狠一揪,小姐的声音分明是带了哭腔,小姐哭了吗?
宁玥没有哭,是眼泪自己不争气,非要落下。
就在几天前,她还在嘲笑耿无双的预言,今天,她就笑出来了。
“我人是你的,心是你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蝴蝶蜻蜓蜜蜂,一个都不会要!”
这是他亲口说的话,可才过了几天,他就背着她把珍儿带回房了。
与以往任何一次不同,不是女方在纠缠他,而是他在纠缠珍儿,瞧珍儿的样子,明显被吓得不轻、明显想要逃离,他却霸道地将珍儿按在自己身边……
“小姐,小姐!奴婢进来了啊。”冬梅说着,撬开了房门,一进屋,发现宁玥已经哭成了泪人,当即心口一痛,哽咽道:“小姐,您怎么了嘛?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哭啊?”
宁玥淡淡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出去吧。”
冬梅把冰块放到了床边,从耳房打来一盆水,又取了干净衣裳搁在床头:“奴婢就在门口,有事叫奴婢。”
宁玥嗯了一声。
冬梅合上门。
“等等。”
冬梅忙把门推开:“怎么了小姐?”
“把珍儿叫来。”
“是。”
珍儿已经换上了自己衣裳,跪下,磕了个响头,害怕地请安道:“小姐。”
宁玥面无表情地问:“中常侍为什么把你带回房间?”
“不知道。”珍儿低声说。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我们……”珍儿咬唇,“没做什么。”
宁玥冷笑:“没做什么,他会摸你?”
珍儿下意识地摸上了肩膀:“就是摸了一下,然后没别的了。”
“你还想有什么别的?”宁玥的声线冷了又冷了几分,她告诫自己,珍儿是无辜的,自己何苦对她发脾气?
珍儿委屈地说道:“奴婢不敢。”
“你过来。”宁玥睨了她一眼。
珍儿跪着,挪到宁玥脚边,胆怯地低垂着脑袋。
宁玥淡笑:“就比我小了一岁而已,很年轻么?也不算吧。”说着,宁玥的手抚上了珍儿的脖颈,“皮肤也不好,有什么好摸的?”
解了珍儿的扣子,“胸也小。”
珍儿不敢吭气。
宁玥轻轻褪去她云裳,倏地瞥见了她肩上的蝴蝶,眸光一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人,小心蝴蝶。”
宁玥神色不变,眸光却一点点地凉了……
……
耿无双在院子里抚琴,丫鬟泡了一壶好茶,给耿无双斟了一杯,也给耿昕斟了一杯。
耿昕端起杯子晃了晃,看茶中的浮动的茶叶,道:“五弟,你真的有把握让玄胤放弃帝位吗?”
“三哥,不管玄胤放弃不放弃,他都坐不上那把龙椅。”耿无双意态闲闲地说。
耿昕道:“我不明白。”
“三哥哪里不明白?”
“陛下已经让赵岛主交出了宝藏的钥匙,这意味着赵岛主会扶持玄胤完成大业,你凭什么这么笃定玄胤会失败?”
耿无双散淡一笑:“听三哥的口气,似乎颇为忌惮玄胤。”
耿昕如今也已知道司空朔是玄胤假扮,曾经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如“司空朔”与宁玥的奸情,也大彻大悟。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知道玄胤和马宁玥害死了他父亲和四弟,又害病了他大哥,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对夫妇成为南疆的帝后。
“不是我忌惮他,是我不希望有任何差池。五弟,你确定不要拆穿玄胤假扮司空朔的事吗?”
耿无双笑道:“这有什么好拆穿的?这是在南疆,又不是在西凉,拆穿他们,只是让他们回了西凉难做,于我们此时的争斗却是毫无意义。若是我们斗输了,再拆穿也不迟。”
“没错,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收拾他们两个,西凉的皇帝也一定不会饶恕他们的欺君之罪!”耿昕顿了顿,“不过……我们真的会输吗?”
“当然不会。”耿无双对丫鬟道:“把陛下赏赐的翡翠茶具拿来,我要招待贵客。”
“是,五公子。”丫鬟把这一副茶具撤下了。
耿昕顺手把被子递给了丫鬟:“五弟,你要招待什么贵客?”
“一个……能打败玄胤的贵客。”
耿昕困惑地皱眉。
须臾,守门的小厮走了进来:“五公子,郡王妃求见。”
耿无双得意一笑:“三哥你看,贵客来了。”
……
耿无双在后院的空地上摆了茶桌茶具招待宁玥,他精通茶道,不比徐娘子差,一番功夫下来,给宁玥斟了一杯好茶:“什么风把郡王妃给吹来了?”
“你是先知,难道没算到我会过来?”宁玥喝了一口,茶浓、味香,极品。
耿无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放下茶壶,说道:“我知道郡王妃会来找我,却不知是哪一天。”
“哦?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宁玥似是不信,笑了笑。
耿无双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是先知,又不是神灵,我预知的都是上天允许我看到的,也有它不许我看的,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宁玥淡淡一笑:“是吗?你那在我身上还看到了什么?”
“水牢。”耿无双定定地说。
宁玥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洒到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大块。
耿无双拿出帕子,托住宁玥的手,一边擦拭一边道:“别激动,郡王妃,伤了自己事小,伤害腹中的孩子就不妙了。”
宁玥的呼吸收紧:“你究竟是谁?”
“我是耿无双呀。”他笑得莞尔,天真而无害。
宁玥摇头:“你不是耿无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你……你也是……”
重生的?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猜测,但很快,又被宁玥给否定了。
前世的她,根本没嫁给玄胤、没碰到珍儿、没参与南疆的皇子夺嫡,更没被一个叫耿无双的少年预言“小心蝴蝶”,一切都是这辈子重生之后,改变了命运才唤来的。
命运早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就算耿无双跟她一样是个重生者,知道的也只是上一世,而非这一世。
似乎是猜到了宁玥脑海里的念头,耿无双摇头:“我当然跟你不一样,我说过了,我是先知,我懂占卜。”
“除了占卜未来,也能窥视过去?”宁玥捏紧了茶杯问。
耿无双擦完了宁玥的手,轻轻放回去,道:“是啊,能窥视一部分。”
“所以你知道我……”宁玥言及此处,咽下了后面的话。
耿无双会意地点头:“是,我知道你有两世的宿命,你一直很努力地想改变前世的厄运,起先你仅仅是想逃离水牢,后面对玄胤动了心,又变成想赶走那个女人独占玄胤。水牢一劫在你放弃司空朔的时候就已经渡过了,但后面这一个……从你选择的玄胤的那一天起,才真正地开始。”
“不可能。”宁玥镇定地说。
耿无双失笑:“郡王妃,谁给你的勇气,在你看到丈夫与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之后还能理直气壮地告诉我,玄胤不会背叛你?”
他的语气他的话,全都透出了与他年纪格格不入的早熟与讽刺。
字字诛心。
宁玥按住了心口,呼吸有了一丝艰难:“你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小心蝴蝶,也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样,夫人?蝴蝶出现了吗?”耿无双含笑问道。
宁玥的心里波澜四起,面上却不显,平静如一汪冰泊:“是你把珍儿安插到我身边的吧?为的是实现这个预言,我不会上你的当,耿无双。”
“有一点你说错了,有蝴蝶胎记的女孩儿的确是我找来的,但不是为了实验预言,只是想让你提前感受一下,预言实现的痛苦,你究竟承不承受得住!
不过你放心,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是敲被我买到,又敲被我卖到那里。”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选丫鬟?”
“我算到你会去买丫鬟,如果我不干涉,你会买那个叫蝴蝶的姑娘,因为我的预言,你转头挑了最老实巴交的珍儿而已。”
“那你说,把珍儿安排到我身边,是为了提前让我感受一下预言实现的痛苦,又是什么意思?”
“后背有蝴蝶隐疾的女人,是玄胤前世的皇后。”
宁玥的面色微微一变。
“珍儿不是,她的胎记在肩上,可尽管如此,也已经让玄胤按耐不住思念,将她当作了替身。”耿无双自信满满地说。
“是当替身吗?不是单纯的好奇吗?”宁玥呆呆地呢喃着,摸上了微微凸起的肚子,这一刻,忽觉孤单,不知想到什么,浓眉一蹙,“不对!玄胤又不知道前世的事!你骗我!”
“他慢慢地会梦到,不对,照他如今的反应,应该是已经梦到了。”梦到了一些,并非全部,耿无双在心中补充道。但这话,他绝不会告诉宁玥,因为、、、
他垂眸,掩住了一闪而过的精光。
这个秘密,他必须保守好了。
宁玥的呼吸染了一丝沉重:“他前世的皇后是谁?”
耿无双道:“无可奉告。”
“耿无双!”宁玥站起身,掐住了耿无双的喉咙。
耿无双被掐得面色涨红、嘴唇发紫,却依旧倔强地说道:“杀了我,我也还是无可奉告,不过你得搞清楚,如果我死了,那你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的女人勾走了。”
“我不信!”
“你已经信了,马宁玥,如果你不信,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到我这里。”耿无双慢慢地掰开了宁玥的手指,“怎么样?想改变这种厄运吗?想把你丈夫牢牢地抓在手里吗?”
宁玥不说话,只双目如炬地瞪着他。
耿无双道:“要避开他和那个女人的相遇,其实非常简单,那是他的皇后,他登基之后才遇到了她,若是他没有登上帝位——马宁玥,你是聪明人,也是过来人,最明白如何扭转前世的命运,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
宁玥木木地坐回了位子上,从香梨告诉她,玄胤前世有过一任皇后之后,她便一直在努力地避免他重复前世的命运,她宠他、爱他、迷惑他,未尝不是希望他沉溺在温柔乡里,从而失去前世那份野心。他也一直对权势表现得“清心寡欲”,直到昨天,他抱着她说,皇位和她,他都要,她才意识到,他从没失去过理智……
耿无双握住了宁玥的肩膀,无比认真地说道:“马宁玥,不妨实话告诉你,你与耿家的矛盾,我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助我姑姑的儿子登上帝位,我以性命向你起誓,绝不追究从前的恩怨!
你爱玄胤的不是吗?你也不想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好男人,转头便宜了别的女人。
帝位有那么重要吗?
你腹中的孩子,如果知道父亲娶了别的女人,会不会很难过?”
他每句话,都戳中了宁玥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她从不媳后位,也从不在乎自己男人做不做皇帝,她想要的,无非是一段白首不相离的感情、一个没有外人插足的小家庭……
但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这么简单的东西,老天爷都不给她?
耿无双轻轻擦去她眼中涌现的泪水:“马宁玥,别再犹豫了,想想你腹中的孩子,如果他真的与前世的皇后相认,你就算再努力也于事无补了。”
宁玥的情绪渐渐失控:“他还是会想起一切的……你说过,他会梦到!”
耿无双温柔地说道:“离开南疆,不再与南疆人接触,就不会。”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宁玥看着他伸出的手,摇头:“我不能背叛玄胤!”
“那就等着他背叛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
宁玥失语。
“乖,跟我合作,我保证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
这句话,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宁玥泪如泉涌,捂住脸,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突然,手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掌扣住。
“她不会跟任何人合作。”
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度好听到能让人耳朵怀孕。
宁玥身躯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
猜到最后出现的是哪个了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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