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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齐齐看夏绫,楚琛的脸上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没想到她一个小跟班会如此得卫韶音的欢心。
夏绫不假思索:“钱。”
卫韶音鄙夷:“出息。”
夏绫不忿,他自己是个死有钱人没错,可也不能不理解别人的处境吧,她还欠着公司一大笔钱呢,赶紧还完债,就能抽身离开娱乐圈,多好。
然而,卫韶音显然不这么想。
他对楚琛一指她:“给她准备点什么,你看着办就好,除了——”他微笑,露出一口细白牙齿,“钱。”
……卫韶音这个人,真是坏透了。
夏绫垂头丧气,别过脸不看他。除了钱,她也什么都不缺,真的。
楚琛点头应承,带着夏雨告辞。
卫韶音扭头教训夏绫:“最不值钱的就是钱了,你居然要钱?”
夏绫简直不想理他。
门口,楚琛关门的手生生顿了一下,又回头多看他们一眼,若有所思。
夏绫懒得去猜他在想什么,戳着柠檬片生闷气。
卫韶音抬腕看了看时间:“马上就是终场谢幕了,我要去演播厅。你拿上东西到外面去等我,一会我开车来载你。”
这人喜欢自己开跑车,连个司机也不请。
夏绫尤自不高兴,在心里暗暗诋毁他洁癖外加小气鬼。
他没察觉她的怨念,自顾自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化妆间里。她原地转了一个圈,认命地穿起外套,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带上,转身出门。
电视台的后门很安静,被占地广阔的庭院包围着,并不担心有粉丝侵扰。这里离车库很近,是名人们录完节目打道回程的地方,有极漂亮的绿化隔离带,环境雅致而幽蔽。
夏绫出来得早,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子夜的风吹在身上,带起些微寒意。
下雪了……
她仰头,望向夜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
朦胧的欧式路灯下,轻盈柔软的洁白如天使的羽毛,飘落时带起一圈圈美丽的光晕。她仰脸,轻轻抬起手,用指尖去触摸它们,看着它们慢慢化开,凝成一小滴流光宛然的水滴。
上辈子,她很爱这个游戏,只要小小地转动手指,就能看见纯白世界里的剔透晶莹。
裴子衡总是笑她像个孝子,怕她冻着了,会从身后拥住她,用干燥温暖的手掌覆住她的手,轻轻拉回怀中。那时候,她总是不觉得冷,还嫌他多事,吵着闹着要挣开,他有时候会由着她使小性子,有时候却怎么也不放手,只说,小绫,乖,听话。
如今想来,她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一举一动,或许从未脱离他的掌控。
夏绫有些怅然地收回手,柔软的羽睫在眼睑下方扫出淡淡的阴影。死过一次,渴望已久的自由到手,可那个人亦不在身后。夜风夹杂着雪花吹到身上,她不由打了个寒颤,裹紧身上单薄的外衣。
转身欲走,不经意间,却看见一个高大身影站在台阶下,身后倚着辆黑色劳斯莱斯,正沉默地望着她。
一时间,她的呼吸窒了半拍。
那是……
裴子衡。
她无法动弹,只不由自主望着他,那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褪去了色彩,唯有他的容颜是那样清晰,每一道线条,都牵动着她的心跳和呼吸。
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在两人之间。
他比以前瘦了,面容却更俊美威严,眉间一道皱痕深如刀刻,竟让她有上前去抚平的冲动。夏绫暗自握紧了拳,指甲刺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神智恢复几分清明。
他身上穿一件考究的黑大衣,随意搭着烟灰色长围巾,指间烟头半明半灭。
她记得,他以前不抽烟的。
鼻子有些酸,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沁血般的疼。
她曾付出生命的代价去逃离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别再去想他,然而时至今日,当他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依然还深爱着他。
何其可怕。
夏绫被自己吓着了,想要转身离开,脚底却像生了根。
有司机下车为他撑开伞,他并不理会,依然沉默地望她,眼眸暗沉,不辨情绪。
司机低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他单手掐灭烟头,接过司机递上前的东西。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子衡哥哥。”
不用转头,她也知道是夏雨。她安静地看夏雨轻盈上前,在车边仰起头看裴子衡,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喜悦和天真:“子衡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裴子衡终于从夏绫身上收回视线,低头,将手中东西慢慢围上夏雨的颈项。夏绫这才发现,那是一条围巾,做工精美,款式熟悉,是自己以前用惯的品牌。
曾经多少次,他这样温柔对她,如今,换成了夏雨。
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刺骨寒意侵入身体。夏绫往路灯下的阴影中退了一步,低下眼睛琢磨,也许,该直接去车库里等卫韶音。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前方已经传来卫韶音清冽的嗓音:“小绫!”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正准备上车的裴子衡已猛然回头,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重新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近乎本能的恐惧袭上心头,前尘往事纷至杳来,让她蓦然回忆起,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恶魔……身体一点点发冷,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楚,真奇怪,分明已经换了一具身体,可那些恐怖的烙印仿佛已经刻入灵魂深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鲜活。
夏绫不禁问自己,你真的还爱着这个人么,还爱着这样一个恶魔……?
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卫韶音又提高嗓音:“小绫!”
她回过神来,见裴子衡的眼神变得更炽烈,不由暗骂卫韶音真是猪队友。认真思考了两秒回去以后要不要改名,又自暴自弃地想,反正裴子衡已经听到了,现在改不改都来不及了……
转头去看卫韶音,发现他坐在法拉利的驾驶座上,正摇下车窗,不耐烦地招呼她。
那辆奢华到嚣张的车,就停在裴子衡劳斯莱斯的后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