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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百味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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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不要随便碰不干净的东西。”平静的声音毫无波澜,突兀地从水面上传来,明明是五月的天气,却让人一阵冰凉,透彻心肺的冰凉!

白凤闻声收回了翅膀,却仍站在初夏身旁,暗暗地又靠近了些许。

“宫主,罂粟是因为……”

古月开口,正欲解释什么,然而竹筏上的人却似乎并无心思去听。

转头只是一个眼神,只见地上的初夏便飞了过去,被他一把捏住背上的衣物吊在手中,硬生生地将古月的话堵了回去。

“宫主……”墨七急急地唤了声,恭敬的跪姿再也稳不住了,看着初夏的处境,火急火燎。

本是欲将手中的女子摧残掉,但当手刚一抓上她,就感觉一股电流穿心而过,闪得脑袋片刻空白。

那是一股极为酸涩的,近似痛苦的快乐涌上心头,让他几乎为这复杂的情绪落下泪来。

只是一秒,百里南浔如触鬼魅地将初夏扔了出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感觉,百味酲杂,如一股巨大的漩涡,将他一下就拉扯了进去。

看着初夏被抛出,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白凤便飞速而去,翅膀一抬,将初夏拦上它丰满的羽翼安全落地。

几人皆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一向自负的宫主竟对罂粟手下留情?向来高冷的白凤竟对罂粟施手相救?

“你们几个,天黑之前回百花宫,一个都不许落下,另外,墨七,带上轩辕雪陌的人头。”

还没从刚刚的事中回味过来,几人便见百里南浔乘着白凤消失在快要黑尽的天空。

“哈哈哈,墨墨,咱们百花宫见。”流砂极为得意的笑声在整个山谷回荡,流影飞速,卷起地上的初夏,瞬间不见人影。

古月与墨七同时看向埋在稻草堆里的思竹,看来,是躲不过的。

“罂粟?”

百里南浔皱眉,看着殿中的人儿,半眯着的眼跳跃起冰冷的寒霜。

仅是声音窜入耳朵的那一刻,初夏便惊得浑身一颤。

抬头去看,高台上笔挺修长的男人负手而立,一身黑衣犹如地狱来的阿修罗。光射寒星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薄翼的双唇嵌在刀雕斧刻般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是在对上那双充满寒意的眸子时,她竟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一句言语。

只见他起身向她走来,黑色的长袍摇曳,脚下的步子轻而柔缓。可在初夏听来,那沙沙作响的摩擦声极其刺耳。

他每近一步,那尖锐的眼神便更加刺目,惊得人几乎呆滞到他的冷漠之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那脚步声停止。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罂粟,若不是白凤,你还当真不打算回来?”

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她清晰地体会到自己这一变化。

她在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为什么?没有道理啊!

近距离对视这双眼,像射人魂魄的黑底洞,将人强势地吸附进去,挟裹着千年寒冰卷袭而来。

初夏一下狠狠闭上双眼不再睁开,咽口气,不止全身战栗,就连呼吸都在颤抖。

百里南浔挑眉,他触碰着她的下颚,内心翻云覆雨,兼杂着无比复杂的情绪在内,前所未有的百味呈杂,似是千刀万剐的痛苦,又是云里穿梭的快乐。

这种感觉,真奇怪!说不清楚,好似云端飞翔的快乐,又似心如刀割的疼痛。先前碰她是这种感觉,现在甚至更加浓烈。

怪,真怪!

“带去玄云阁。”

简简单单几个字,一下狠狠捻住她的下颚,将其整个人摔了出去。

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留下一屋的人惶惶不安。

玄云阁,那是百花宫的幽狱。

“是,宫主。”在初夏还未从这个命令中苏醒过来,在一旁的流砂便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向她走来,幸灾乐祸的程度无半点遮掩。

安静的玄云阁突然震动了一下,幽狱的门缓缓打开,像一道闪电将它劈开了一条缝。光亮闪了进来,紧接着是一个人影被抛入,在地上摩擦,扔出好几米远。

头一下嗑到了什么,撞得生疼。待她揉着脑袋坐起来,才发现周围全是森森白骨。

来不及害怕,玄云阁的门还未关闭,里屋太黑,以至于门缝那道光亮显得格外刺眼,光亮中的人影逐渐放大,到最后,只是一个高大的,黑黑的影子笼罩着她。

随即,幽狱的门阖起,头顶窜下一股幽暗的蓝光,而这道光亮,足以让她看清这个地方,看清眼前的人。

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

百里南浔步步逼近,她惊地连连后退,从地上爬起来也只是为了退后的速度能够更快一些,直到撞到身后的一个什么东西无路可退,他还在向前,她死死地按住那手下的木头,全身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第一眼,她便感到心惊胆战,一种无形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初夏跟前,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

她侧脸,整个人闭着眼,瑟瑟发抖,用力地往后靠,似乎要把自己陷入这木架中才作罢!

“罂粟,我命你杀他,你现在却将他留在身边究竟有何意?”冷冷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初夏的脸瞬间苍白,颤抖得更加明显了。

“你在害怕吗?”

沉默,无声的沉默令整个屋内的空气凝结,强烈的压迫感令她提不上气来。

“我问的话,都不用回答的吗?”

语气中尽显不满,似下过雨的天空,沉闷之极。伸手折掉初夏身后盆景里的竹叶,看似漫不经心,眼色却冷如冰窖。

百花宫里,罂粟是剑法最好的一个,快、准、狠,武功修为颇高。他从不轻易将她这张王牌拿出,以至于就算江湖上她的名声传得沸沸扬扬,却连百花宫的人见过她的也屈指可数。

这次暗杀密谋已久,机会实在难得,本不需要她出手,但为了稳妥,便派出了她。整个策划过程料想过千万种发展趋势,每一种轩辕雪陌的死都成定数。而今,结果却是这样,实在是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不说话,我可以视为你现在的行为是在叛变吗?”

竹叶的棱角,有意无意地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拨弄着,向着那淡蓝色的血管来回滑动。

她紧闭着眼,始终不敢去看他。蓝色的光从头顶洒下来,南宫刖阴冷的脸色在光下有一种浓重的傲气,那微皱的眉宇,更是绕着一股无法忽视的煞气。

这气氛,诡异地要命。

他的确生气,更多的是疑惑,以前的罂粟是不会这样的,而今短短几天,再见,却完全变了个人。

强烈的杀气将她紧紧包裹,她压抑地都快喘不过气来,紧靠着木架,不敢有任何一丝动作,仿佛她只要稍微一动,颈边的那片竹叶便会要了她的命。

“罂粟,我给你解释的机会,想好了再来找我, 只有这一次,若是我不满意,你就是钉在那石壁上的第四百五十八个人。”

语毕,他突然收手,指间注满杀气的竹叶“咻”地一声飞出,从初夏的脖子边擦过,将她飞散的几缕青丝死死地顶在了她身后的石壁上。

初夏一颤,浑身如过电,麻木地不能动弹。好一阵,顺着放盆景的木架缓缓滑落,靠着桌脚,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双膝,惊魂未定。

看着紧闭的门,周围安静地如一坛死水。

若不是钉在墙上的那一缕青丝,她会以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像,这个屋子从未有人来过。

她分明记得他离开时,那不屑的笑意和嗜血的眸光。

她不懂,为何会如此怕他,在见他第一次时,就本能得感到恐惧,想要逃离。不应该是这样的,对于这个世界,她是完全陌生的,更不会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气魄令她感到害怕,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可事实就是她会怕,为什么?

手上突然抓到一股液体,冰冷且有浓郁的血腥味。

是血!

转身看向刚刚靠着的木架,整个石室内唯一的摆放物。

暗红色的木架,暗红色的盆,盆里是深紫色的竹叶。

深紫色?

仔细看,是覆在上面已经干涸的血液,顺着花盆留下,滴在木架上又留下,居然是用血浇灌的一盆细竹。

“古月,我不懂你和罂粟为何一直都阻拦我刺杀轩辕雪陌,但这一次,宫主将任务交给了我,我不得违抗!”

墨七冷漠的走过,擦身而过,古月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墨七反手旋转,剑在空中一横便挣脱了古月的束缚继续前行,“去屋里看看蝶儿吧,应该快醒了。不要动不动就点她睡穴,对身体不好。”

低沉的嗓音听得古月心里如寒风刮过,大家都以为近些日子点蝶儿睡穴让她在石室里睡,是为了让她避开大人们的谈话。

其实不是,是这段时日那小小的人儿都会不定时的疼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与其让她没日没夜的痛不欲生倒不如点她睡穴,尽管她还是会痛得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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