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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崩着脸,不曾多出一分一毫表情的月锏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极其自信的笑容。
“我实在想不出一个柔弱无骨的女人,能对我忘忧阁生出什么乱子来。如果真的有,我也会将其毫不留情地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忽而无情狠毒的话语让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些人的脸色,再度的惨白。云霜与所有仆人一样,没想到爷竟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一时半会儿竟反应不过来。
在大家的印象中,爷的话一直不多,往往言简意赅,一天下来绝对不会超过十句,而今天……
爷不光说了很多话,还笑了。
尽管是嘲讽的冷笑。
在所有人还在回味刚刚发生的一切时,初夏已然一口应下,那般潇洒笃定地被月锏带着离开。
爷为人冷然不多话,此刻看着那个风姿出众的奇女子走后,直到那两道清俊绝尘的背影消失在院前玉阶之下后,众人才回了神。
但眼前似乎还是那个一身青衣不染俗世的女子,眉目间莫不是超凡脱俗的贵气。
夜里,那个永远一身黑袍的男子独立在窗前。
“五皇子。”房间漆黑一片,这里从来只有这一种颜色。
窗外的月光淡淡洒入,月锏走到那个凭窗而立的人身后,一向高傲的人此时却那般自然地低下头,叫了一声,便站在了那里。
然而,窗前的那个被称为“五皇子”的人闻声并没有回头去看。
从五年前搬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无忧阁开始,能站在他身后一丈之内说话的人,也就剩下了这一个。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叫我。”一身黑袍的少年,瘦得几近病态。他一直拨弄窗外花瓣的手在他听闻那声“五皇子”后,心中愤怒顿时腾了上来。
苍白骨瘦的手狠狠一抓,将那朵垂在藤蔓的花朵捏在掌心,揉得粉碎。
“是,公子。”
“把这窗外缠满花朵的花架给我砍掉,开得太丑,碍眼。”少公子的脸色有些狰狞,在月光下有一种孤傲和高洁,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骇人和恐怖。
一向面无表情的月锏,在看着那张逐渐阴狠扭曲的脸,此刻竟皱了下眉头。
少公子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是,属下明日就派人拆了。”月锏再次回答。他移开自己一直投在那道清瘦黑影的目光,落在窗外洒满月光的花朵上。
已经深秋了,那般娇艳的花,只有无忧阁才会有。也对,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看在少公子眼里都是丑陋的。所以他才将自己关在这七层高塔,彻底与外界隔离。
“月锏……外面的人是怎么称呼我的?是说我是妖怪?还是说我是鬼?”带着满是嘲讽的笑意,站在窗前的黑影终于肯移动下自己瘦到形如枯骨的身体,让自己半张脸在月光,半张脸在黑暗。
“不是,是少公子。”仍旧淡淡的回答,脸上没有丝毫变化,镇静到让人无法产生任何怀疑。
要是以前,他绝对会相信他的话的。
“嗬,是吗?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孩子,不然,我还是会信的。”黑袍公子垂下眼睑,那张丧尸般可怖的面容突然落寞下来。
他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却被外界视如鬼魅,纵然他内心再过强大,怕是也敌不过越来越多的风言风语。
看着眼中那清瘦到不像话的身影,月锏忍不住有些心酸。那张日益腐烂、越来越严重的脸,他已然忘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满心抱负的五皇子了。
“形如鬼魅,貌如夜妖。也对,这句话的确与我现在贴切。”
“不是。”
“不是?外界不都这么传吗?月锏,难道你也要骗我?”黑袍公子忽然莫名的有了怒气,“难道你忘了我只用一根丝线,就能窥探周围一切。”
月锏闻言,意料之中的变了脸色。
他怎么可能会忘,公子在医术这方面乃是杏林高手,他的医术可令人枯骨生肉、起死回骸。没有任何功力,他能凭一根一头绑在外界,一头握在手中的丝线洞察周围一切。
医术到达如此境界的公子,能救任何病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
“月锏没有忘,公子,皇上传来家书……”
“停,不要再给我说那些事情了,现在的我已经帮不了他们。月锏,是离开皇宫太久,还是因为你待在无忧阁的时间太长……你说话做事,越来越不动脑子了。”看着他,少公子脸上的愤怒愈加旺盛了起来。
虽然月锏早已习惯他忽冷忽热的性情,但他的愤怒还是让他隐隐有些心疼。抬头看着少公子瘦到有些凹陷的脸颊,从染上这怪病开始,他总是喜欢皱着眉头,所以久而久之眉间便有一道微微的皱痕,让本就可怖的脸,更添了些煞气。
“公子息怒。”
“滚出去。”
一挥手,衣袖破空的声音那般绝情,他转过身去,清亮的月光辉印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屋内的空气已被他周身怒火浸染得低沉压抑,使人无法呼吸。月锏知道,这个时候,他万万再也说不得什么,决定转身离开。
五年的时间,黑暗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生活。光?除了头顶的那扇独窗,除了通过那扇独窗能够看见的东西,他的世界,再无其它。
心已惨死,无法往复。
那扇窗,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芒,只可惜,它透出的光亮太微弱,挥不去他心头的阴霾;它给予的温暖太渺小,渡不了他早已麻木且无法回头的灵魂。
夜里,月锏刚走没多久,初夏便再次端了一托盘饭菜走上那花架。整个忘忧阁的塔院,放眼望去只有她一人,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那般镇定自若的走在塔门,脸上始终带着难以击破的平静。黑暗中那些和她此刻身份一样的,正惴惴不安的仆人们,看着她面前的那道门,就像是看着鬼门关一样的脸色。他们看不出那个奇女子究竟是身藏多少个胆,还敢再进入那里。
只见高塔前的她端着饭菜,只是神情平静地推开了门,然后自顾自的关上,再次把门中的世界和外面一切隔开。
隔开,那里面,只有她和那个魔鬼一样的公子。
月锏走后,少公子一直坐在窗前,目光悠远地看着天上的满月。
当塔门打开的声音响在耳畔,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乘着晚风送到他鼻尖,他的心扉不由猛然一颤。
她不过来了两次,他却已经将那味道记取心底。黑暗里,她脚下的每一步,都让他屏佐吸,不敢妄动分毫。
他并未发现的是,自上次她来送饭过后,他似乎特别期待每日用饭的时间。
“怎么又是你?”
在见她第一眼,他便洞察出她的体质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可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被他吓得摔下去两次,没有功力护体,居然毫发无伤。
“我是来送饭的。”初夏冷冷回答,从下人口中得知,这个公子,要他进食,简直跟要他命似的,没什么两样。
“嗬,又是这句,你难道只会说这一句话吗?”少公子有些发怒,莫名其妙地冷下声来。他起身离开椅子,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回望初夏。
那张恐怖的脸在她眼中再度清晰,初夏脸上僵住了,一直冷静的双眼有了片刻的闪躲,却也只是一瞬,便就恢复了正常……
她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遗漏的落在少公子眼中,那双本就染指怒火的眸子,一时间竟然更加残忍。
“上次,你也是说的这句。”初夏反驳道,她故意让自己避开,不去在意眼睛所看见的。当空气中那浓重的腐臭味儿将她围绕,她能做的也只是努力去忽略。
初夏将手中饭菜放在桌上,转身就欲离开。她那般急迫的动作在少公子看来,却是那般扎眼。
“慢着。”
“你是新来的婢女吗?”
“不是,我只是一个过客。”
“过客?真是好笑,月锏何时这般会怜香惜玉了。我这无忧阁,是被当成慈善堂了不成?”他清朗的笑声与这屋子里的空气形成鲜明的对此,初夏能想象“转过来。”
一声厉喝将那转过一半身子的初夏定住,强迫她回头迎上他的眼睛。
当触及到他的目光,初夏整颗心顿时像是正被一双魔爪无情地撕扯,那怨气和愤怒不断破空他那副躯壳,向着她铺天盖地而来。
不过是个孩子,到底是怎样的经历,令他身上的戾气竟重到如此地步。
她眼中一瞬间的怜惜似冰锥一般刺入他的心肺,那是他最讨厌的一种情感,从五年前患上这怪病开始,几乎所有人看见他不是恐惧,就是怜惜。
他讨厌那种眼神,会时刻提醒他,他已然成了一个怪物。
“你刚刚是在怜悯我吗?”
“没有。”
“说谎。”
忽而发狠的话语仿佛不是出自他口,月光从少公子背后倾泻下来,使他的脸依旧处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