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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舒阳消息的时候,鸾歌本心情不错。毕竟六两的事情解决可期,就算在西山再待上些日子也不怎么打紧。
可是待看清眼前的锦囊中的内容,她还是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那上面写着的两个字,不是旁的,而是一个人名。
“苏懿是个什么鬼?!”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想到某个胡子那满眼打量一脸诡笑,鸾歌就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想到这里,她没有丝毫犹豫,将第三个锦囊也打开,抽出里面的纸条来。
这一看,算是彻底气得她完全想要砸东西。
三张纸条,三个完全不一样的字迹。
先前她没有注意,到后来舒阳那是无落给他,让传达给鸾歌的,她才留意到那上面,是无落的字迹。
今打开第二张纸条,她便留了个心眼,果然,又是不一样的字迹。
虽然不认识,但是看到那上面的苏懿两个字,她也猜出来是谁写的。
果然,拆开第三个锦囊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那是舒阳写的“冷静”。
“冷静你个大头鬼!!!”
鸾歌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
什么狗屁锦囊,这算是三个人留给自己的出行寄语?
隔着那张纸,鸾歌好像看到了舒阳写下“冷静”二字时一脸坏笑的样子。
朝翻了个白眼,那锦囊并着撕碎的纸条一并被鸾歌扔进了废纸篓。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躺在床上,脚丫子在虚空中踹了好几下,好似讲舒阳踹了个人仰马翻,鸾歌的气才消了一些。
而此刻远在泽州的舒阳似是真被人踹了几脚一样,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舒先生这是?”
正在和舒阳对弈的华宸见此,不由出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脖子有些酸。”舒阳笑了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倚在身后的枕垫上。
能在三皇子面前这般懒散不羁毫无形象,想来除了赵亦之外,也就只有舒阳了。
“先生这些日子辛苦了。”华宸拿起一旁的茶壶,替舒阳将面前地茶水添满。
“不算辛苦。”舒阳笑着摇头,同时落下一子,“上次之事后,太子对殿下还是生出隔阂了。”
“早晚也是要生嫌隙的,如今倒也不算亏。”
华宸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好似如今太子怎么看他,已经不重要了。
先前太子夸下海口,若治灾不成,自请退储君之位。
紧跟着,舒阳断定几日后必有大雨,华宸多次出言劝诫太子,却不得重视。
如今堤坝正在修建不能放水,否则几年来的心血便毁于一旦。是以若有大雨必会以四周为壑,这样下游的民众肯定会被大水冲离。
太子并不以为然,所以在舒阳的帮助下,华宸率先私自将下游村中的民众迁离,就此躲过了一场灾祸。
这种行为,对于太子华夙这样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的人来,无疑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但偏生这一巴掌却护住了他的颜面——不管是谁的意思,只要他华夙还是主管治灾之人,那么泽州百姓平安免除祸端,便是他称职的表现。
但这些都是看在外人眼中的,真正见到泽州情境的官员、真正经历了泽州这场大雨的百姓,心里必然明的跟镜儿一样。
先前有这样的事情,他明白华宸所作的一切最终都是为自己造势得名。
但如今看来,事情好似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尤其是看到百姓们夹道相庆,见到华宸便鸡蛋饭菜篮子可劲儿送的时候,华夙心里着实挺不是滋味儿。
他并不媳这些平民百姓那点儿破东西,但是那些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拥戴,如今落到了旁人身上,他却还是不怎么高兴——尽管那是别人应得的。
但其实这世间本没有谁应得什么,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这个下,所有的东西,都该是自己。
这样想着,他对华宸原本还有几分谢意的心思,便又恨将起来。
可是如今看来,哪怕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子介怀,华宸好似并不为所动。
“看来殿下是真的准备好了。”
嘴上着话,舒阳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滞,手执白子挡住了华宸的路,吃掉一子。
“宸为了这一日,已经准备了许久,再承蒙先生亲临关照,若是如今泽州之事仍不能出头,只怕日后,便只能请放藩地,做个闲散王爷了。”
转守为攻,华宸此刻的棋风已与方才不同,尽管折去一子,却霎时间雷厉风行地吃掉舒阳一片。
“既如此,那在下便奉陪到底了。”
舒阳唇角笑意依旧,拈起一子,落在旁边一角,棋盘上便这般风云诡谲起来。
棋风渐凌厉,局里的厮杀也越来越惨烈,二人不再多言,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当舒阳最终落下一子,胜负已分。
华宸望着棋盘,笑着拱手:“先生棋艺超绝,宸甘拜下风。”
“殿下过誉。”舒阳摇了摇头,着手收拾棋子,“殿下内心猛虎困隅多时,一时间忽然放出,虽刚猛过人,却也因此却了先时的缜密。”
到这里,他顿了顿:“不过这没有关系,用不了多久,当殿下习惯了这般刚猛,能收放自如的时候,棋艺便也能自如转化了。”
言下之意,乃是他还不适应。
听舒阳如此来,华宸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都棋风如作风,如今与舒阳的这场对决,是先时他与人对弈的时候,决然不敢展现出来的。
那样的高歌猛进,那样的横冲直撞野心勃勃,是他藏匿于心底从来不敢展现在人前的激荡。
一直以来,三皇子的身份都是储君的谋臣,都是未来子身边的辅臣。
是,也只能是。
但如今,他却并不甘心只做这样的岌岌无名之辈。
泽州,便是他展露锋芒的第一个战场。
所以,哪怕太子生疑,他也必须一往无前。
就此开弓,箭指下。
再无回头。
……
八月的西山,虽是绿树浓荫,叶未泛黄,但那白花花的日光洒下来的时候,却还是辣得人眼睛疼。
鸾歌眯着眼睛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今日是琉璃和浮生离开西山,返回安阳的日子。
昨儿个得了舒阳的准话,她便及时约了浮生明情况。
好在恰巧苏贵妃让琉璃回京,浮生也正好送琉璃与她一道回宫,至少打消了苏月翎怀疑的念头。
若是真的被苏月翎知道他们已经明白银珠不在她手中,保不齐她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所以,念及于此,浮生便直接与琉璃回安阳,等到鸾歌后面解决完西山的事情,二人再一并碰头。
至于碰头的地点贺州,鸾歌倒是并没有跟浮生提前,不然若是被他提前知道,只怕八九不离十会猜到云阳。
如今云阳山没有别人,只有舒阳临走设下的屏障,不是鸾歌不相信舒阳,实在是若被人钻了空子,那便什么也来不及了。
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来得方便。
“去问问琉璃姑娘,她准备何时动身,我好去送她一程。”
不知瞧见了什么,鸾歌忽地开口,对着宜碧吩咐道。
宜碧轻诺一声,出门走过回廊去敲琉璃的门。
而鸾歌则是提起一旁书桌上的笔,在墨台上沾了沾,抬手开始写起字来。
字的内容并不多,等到她落下最后一笔,宜碧也已经从琉璃那里回来了。
“姑娘,琉璃姑娘她约莫再一个时辰便启程。”
“怎得还得一个时辰?再晚只怕晚上便赶不到下一个镇子了。”鸾歌笔下一顿。
不过转瞬,她便明白了过来。
于眼下的琉璃而言,尽早回到晋宫只怕并不是她的意愿。
若是先前的消息不错,那苏贵妃身边的梅嬷嬷只怕过不多时便要到西山,二人之间自然少不得些什么。
这样一来,能晚一些,自然是好的。
想到这里,鸾歌笔下倒是不急了。
此次回安阳,浮生与琉璃一道,这封给无落的信,让浮生转交想必更为合适。
心念既定,她下笔也更游刃有余。
……
写好之后,双手拈着信纸在虚空中晃了晃,待上面的字迹全部风干,鸾歌亲手将信封了起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宜碧开门,唤了一声“侯爷”,便转过身来望着鸾歌。
这么些来赵亦找鸾歌的时候倒是不少,但饶是如此,宜碧也没有直接放他进来,反而身子堵在门口,等着鸾歌示意。
鸾歌挥挥手,向着宜碧示意:“拿去交给琉璃姑娘,请她转交那一位。顺便请侯爷进来。”
鸾歌没有点明浮生的身份,但是琉璃定然不会不知她的是谁,这样也正好支开了宜碧。
“梅嬷嬷到了。”
赵亦进来后,开口便是这般。
“哦?倒是没有什么动静。”鸾歌坐下来给他倒了杯水,眉毛挑了一挑。
她住的地方临街,而外面这条街正是从安平镇通往西山大营的必经之路,从窗户往外瞧去,街上的一切一览无遗。
但是今日整个上午她都留神观察着,却是并没有发现任何行迹。
“也有可能并不是从这里走的。据这些年她帮着苏贵妃在外奔波办事的时日不少,懂得掩藏行踪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倒也是。”鸾歌点零头,不再多,低着头喝起水来。
一时之间,屋内竟是有些静悄。
“你真要去送琉璃?”想起方才进来时听到主仆二饶对话,赵亦忽然问道。
琉璃是苏月翎的人,他可不相信鸾歌会和琉璃真的要好到如亲姐妹一般,甚或到了如今恋恋不舍的地步。
“左右也是无事,权当凑热闹了。”
她送琉璃,可不是真的为了琉璃,不过是想着从琉璃那里问些梅嬷嬷的事情罢了。
若真如赵亦所的这般,那着梅嬷嬷怕是得认真对待了。不管怎样,多知道一点是一点。
毕竟如今有浮生在,再加上她也知道苏月翎和琉璃离心,这些事情,想必还是好打听一些。
就在鸾歌盘算着如何打探到更多梅嬷嬷的消息的时候,梅嬷嬷本人已经到了西山脚下。
早得了消息的华硕早已安排好人在山脚等着,是以人一到,便被请到了华硕的大帐郑
“见过二殿下。”包裹还未放下,梅嬷嬷却先对着华硕行礼。
不及她真的蹲下身去,华硕已经将人扶起,又让人接了东西。
“嬷嬷不必这般见外。”摆了摆手,华硕示意她且先坐下,“一路奔波,嬷嬷且先休息一会儿。”
梅嬷嬷倒也不客气,坐便坐,并未推辞,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早在他出生之前,梅嬷嬷便跟在苏贵妃身边,可以他是梅嬷嬷看着长大的,虽不是自哺乳的乳娘,但是打的看顾之情和苏贵妃对她的看重,华硕也不能把梅嬷嬷真当一般仆妇对待。
“殿下信里所,以及周扬和安国侯世子做的那些事情,娘娘已经知道了。殿下准备何时上山?”
喝了两口茶,梅嬷嬷便放下杯子,开始起正事来,浑似不觉舟车劳顿的辛苦。
“自然是越快越好。”华硕没有遮掩。
纵然梅嬷嬷可能带来了苏贵妃的意思,但华硕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周扬和赵亦摆了一道。
“殿下既是这么想的,便这么去做吧。若是那些人有问题,此番剿灭了正好,也无所谓什么打草惊蛇与否,否则上去只怕就剩下空山了——若没有问题,那晚去不如早去,行不通再换其他的法子。”
梅嬷嬷并没有阻挠,甚至好似还很支持,也不知是苏贵妃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看法。
但不管怎样,听在华硕耳朵里很是受用。
想了想,他还是挠了挠头,多解释了一句:“那些山民定然有问题,不然本殿下也不至于这般着急。”
一连两,到今第三,他派郭/平早已带人先上了壶嘴山,所以今次的事情,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了。
“不过上山之前,殿下还是再确认一番,此番上山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若一无所获,到底容易被人诟病,所以多多少少,总要有点成绩。”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与华硕的打算一样了。
不管山上的人如何,但落在手里的人,握在手里的证据,都不是那些人了算了。
流民妨什么的,真真假假并不重要。
左不过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罢了。
既然披上了这层皮,死也得认了这身份。
贱民生死,唇齿间的三言两语便能定夺,这便是苏贵妃身边的梅嬷嬷。
西山这些事,本不该这么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