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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算是真正的告别了,再相见那可真叫是不知几时,全听老天爷安排。
柴老爷子嘴上说不许哭,可连他都红了眼眶,一家子又有几个能忍住?拖到最后,一个告别生生用了一个时辰才走出屋子。
柴榕第二天便要离开,柴老太太心想着不能让儿媳妇守着空荡荡的屋子,柴海棠和柴芳青以往便隔三岔五过去常住,这一回便也让她二人跟了去。
和贵妃一行人一同离开的还有柴双,黑黑胖胖的身子被柴大嫂抱着,好不容易撒开了手,蹭的他前襟全是鼻涕眼泪。他小小年纪倒是硬气,一个眼泪疙瘩都没掉,呲个大白牙笑的没心没肺,临走还笑他娘给他丢人。
贵妃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赞,有几分男子汉气概。
谁知柴双进到车时眼眶就开始发红,嘴唇抿的紧紧的,直到马车走远了他也不绷着了,嗷的一声就哭开了,那眼泪疙瘩只比柴大嫂多,不比她少。鼻涕眼泪齐飞,哭的那叫一个惨。
“……三、三哥?”柴双一哭倒把柴芳青的眼泪给吓回去了。
想说什么,让柴海棠一个眼神给挡回去了。
贵妃和木墩儿面面相觑,这孩子心事倒重,在人前不显,怕家里人担心,这会儿看不着他爹娘就再也憋不住了。
只是这哭的撕心裂肺的架式,只怕劝他什么又都听不进去。
“好了。”柴榕可不管那些,皱着眉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给我憋回去。”
“爹,”木墩儿小声提醒。“他还是个孩子……”
“他都十五了!”柴榕眼刀一扔,就见柴双一吸鼻子,倏地流一半的流涕就让他给吸回去了。只是脸上还有早先的鼻涕眼泪,看上去竟是狼狈不堪。
十五岁……在他们那年代才上高中啊,可不就是个孩子,木墩儿心想。虽说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出去闯荡,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了。
可是上战场却不一样,那是九死一生的,哭一哭也是正常的吧。
只不过柴榕操练木墩儿的后遗症,让后者心有余悸,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能不犯话就不犯话,生怕把他好为人师那股劲头儿给勾起来。
“我不是孩子!”柴双抽抽嗒嗒地,袖子刷地往脸上一抹,鼻涕连着衣袖抻出二尺来长的距离,“我不哭!”
噗!
好吧,木墩儿及时捂住了嘴,真是条汉子,鼻涕抻的都比别人家孩子长!
“少小离家,难免的。”贵妃安慰柴双,“你做的很好,婶婶从来不知道阿双这么懂事……”
柴双手忙脚乱地擦拭被他抹了半脸的鼻涕,冷不防让贵妃这么一夸,黑黑的脸都涨成了紫茄子色儿,一条胳膊横在半空,那模样恁地逗人。
“三哥,你赶紧擦擦脸吧,好丑——唉呀,又流出来了。”
柴芳青第一个忍不住笑了,紧接着一车人都哄堂大笑起来,于是柴双的脸又紫了一个崭新的层次。车里却让这样一闹一扫方才的压抑,顿时就欢快起来,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言说的都是鸡零狗碎,柴芳青充分展现了有一个八卦之魂的娘亲的好处,四处搜罗来的东家长西家短成了主题,一路玩笑着就回了丁字巷。
隔一天柴榕便要远行,柴海棠等人便是再没眼力价也不至这时候凑上前去,下了车,贵妃和柴榕便相携回了房间。
贵妃前世养成的习性,贯好享受的。以前没钱倒也罢了,如今她不差钱,也不学那勤俭之家省着煤炭用。在丁字巷,不论她在不在家,炭火都是一直烧着的,她不管何时出入,房间里都是暖暖的。
待贵妃换好了家居的衣裳,在贺牙子处挑选的两个丫头小草和桂花已经将果脯、瓜子、茶水一应零食都摆好,屋里熏了香,打扫的一尘不染。
小草和桂花都是十四岁,桂花个子高一些,可是论机灵还是小草,一双杏眼滴溜溜的,看着就活泛。
春花和二妮因为会武,被柴榕强制要求随贵妃进出,以便贴身保护。是以小草和桂花便负责内务,家里都归她们。
“今早杭少爷来了,说要给老爷送行,见人不在便将礼给留了下来。”小草将捧着的木头盒子放到桌上,“他还说明日有课就不过来相送了,‘祝师父一路顺风,得胜凯旋’。”小声音甜的跟含了糖似的,说话嘎巴溜丢脆。
桂花随即也将贺丫子并蒋掌柜的红包,以及花想容金掌柜送的两套里衣递上去。
人没在跟前,贵妃也就不跟自家丫头客套,摆摆手便让她们下去了。
柴榕别的不甚在意,只翻开装的严严实实的木盒子,里面是各种金创药,专治各种刀伤剑伤,四五个瓶瓶罐罐,倒算得十分用心。
“他……我也没教过他什么。”柴榕看了半天,蹦出这么句话。
贵妃抚额,到底为人实诚阅历浅,让人几瓶伤药就给收买了。从来说到杭玉清都是不耐烦的,这几番让杭玉清主动讨好,倒把他给感动坏了,听语气似乎有几分错怪好人的自责味儿。
若没有她,单个儿一对一,杭玉清能玩儿死他。
“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贵妃抚上他拿药瓶子的手。“前些天才死求活磨要和我合伙做生意。自打他和芳青定亲的事闹开,咱们都不大搭理他,他这是秀存在感……太正常的往来了,不过互利互惠,他是个鬼灵精,无利不起早,没有读书人的矜持,倒有商人的油滑。”
“你说,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贵妃叹,就这单纯的心性,在外头可怎么让人放得下心?
柴榕心里那一点儿愧疚立马就烟消云散,把药瓶子往盒子里一扔,反手就把贵妃抱怀里。
“我也不知怎么办,要不,你和我走吧。”他抱着贵妃就不撒手,将头埋进她的肩膀。“……阿美,我们生个娃娃吧。”
……
凭白浪费这感性的气氛,什么就扯到生娃娃了?
贵妃修长的手指摸上他的额头,难不成这傻病没有根治,还时不时犯浑?
“我们有了娃娃,我都怕栓不住你。”他叹,“你这么好……我这么不好——我不是不好,只是不及你好。”他解释,生怕贵妃真的觉得他有多不好多配不上他。
“我是说,长眼睛的都看得出你好,我一走,他们把你抢走可怎么办?”柴榕越说自己越乱。“我就是觉得你太好了。”
“……就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