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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
宇文护封萧白龙别驾从事,率副将戴荣,领兵一万从襄州出发,往竟陵而去,接援袁锦棠。受小白龙之计,司马狂吃了五石散,身子难以适应,暂留襄州。
竟陵城外十里之外的空地,南朝梁营驻扎在此,军帐连绵一里之远。
此时风清月白,除了值班的士兵还在寨子里巡逻,其余人全都歇息。只留一个偌大的白色帐篷,里面还是黄灯点点如豆。
“王爷,细作来报,宇文护率领副将戴荣领兵一万从襄州出发,往竟陵而来,预备支援袁锦棠。”郑柳然禀报道:“宇文护若要到竟陵,定渡襄江,还请王爷派末将前去襄江口岸拦截!”
萧慕理衣冠整洁,全无睡意,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墙上荆州地图,沉吟良久,才道:“只有他们?”
“听细作来报,王妃女扮男装,化名萧白龙,藏身魏营,已得宇文护之信任。宇文护认定萧白龙厉害,是以命其为别驾从事,同往竟陵而来。”
养易思忖片刻,道:“王爷当初希望王妃相助,不知王妃如何答复?”
萧慕理拍拍手,捋了捋额前发丝:“这便是了。前两日,本王派人去给她说了从袁锦棠手上安然取下竟陵且不让百姓埋怨之事,她已有计策。”
“我们只管打我们的仗,既然宇文护率兵过襄州,我们该拦截的就拦截。但宇文护亦是个厉害人物,不是你们想杀便杀。所以,我们意思意思就好,让宇文护与袁锦棠入了竟陵城会和,再做打算。”
养易大惊:“若让此二人会和,那我们要取下竟陵更是难上加难!王爷何必听信小……一女子之言?岂不是伤我王大计?”
萧慕理睨一眼养易:“那当初只有她一人愿望魏营拿九州褚云图之时,养先生可有计策?”
“我……”养易语塞,不服气道:“不知王妃计策为何?”
萧慕理淡淡一笑:“本王现在亦是不知。不过,她那般机灵,自有办法。”
养易脸色大变,急道:“王爷怎能下此步棋?以属下之见,我们不若再次诱袁锦棠出城杀之,再拦截宇文护。”
郑柳然道:“养先生好生糊涂。要杀袁锦棠,我们早就杀了。之所以两番抓住袁锦棠不杀,全因为王爷担心百信心生间隙,否则,哪有这么多周折?”
“是了。养先生何必着急,宇文护与袁锦棠素来水火不容,若这样都对付不了他们二人,当初用两万军马换取的北公子亦是白费了。”萧慕理淡淡说道:“所以,先生操劳这些,还不若将自己功夫练的再到家一些!”
“那王爷是打算放过宇文护渡过襄江,往竟陵而来?”养易凝眉道。
“不是本王要放,而是宇文护厉害。不得不放!”
“这……宇文护与袁锦棠皆是西魏厉害人物,若听信王妃一小女子之言,我竟陵必失!”养易不服气道:“王爷好生信任王妃。别说宇文护与袁锦棠,那一月拿到《九州褚云图》的事情都还未实现呢!属下告辞!”
“你……王爷。”郑柳然转身看向萧慕理。
萧慕理声色不动,沉吟半晌才道:“你只管去于竟陵渡口埋伏,拦截西魏军营。”
“是。”
“对了,传本王口谕:王妃眇目,三军出兵,若有人伤到她一分一毫,斩无赦!”
“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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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柳然、养易领兵五千前往襄江,却在路上遇见从汉阳城赶来的钟传久,说是要助他二人。三人会和之后,共领兵八千往竟陵城外十里之地的襄江渡口埋伏,只待宇文护领的一万西魏兵马而来渡江,到时候一举攻击。
秋影奴因担心约突邻慕月,亦是随钟传久而来,去被郑柳然差将士送到竟陵。
且说宇文护、戴荣、萧白龙领兵往竟陵快马加鞭而来,来到襄江。此时正是正月寒冬,寒风凛冽刺骨,天地草木皆已枯萎凋零,除了些许松柏还长青,在这昏暗的冬天夺人眼球之外,再无起眼的鲜艳颜色。
襄江西有襄州、麦城二座城池,东有竟陵,是以要从襄州出兵前往竟陵接援,必须渡过襄江而为之。而这襄江乃汉水、丹水、浙水、淯水几条支流从北南下而流汇集而成的,再南下流往三江口流入长江,东流入海,是以,这襄江是一条及其湍急汹涌的河流。
怎奈此时正值年关寒春,气温骤降,以往湍急嚣张的襄江河面水位几乎下降至河床位置,已然能看到河里卵石。西魏军马要在此时渡过这襄江,全然用不着木筏船只。
“将军,过了这河,再赶几里路,便是竟陵。”副将戴荣说道。
宇文护举目望去:“不了,眼下已是黄昏时分,我们在此安营扎寨。”
小白龙细细一听,道:“既然到了渡口,将军又为何不过呢?”
“萧先生有所不知,我西魏军马擅长陆地作战,此时黄昏,倘若梁军趁我军过襄江而偷袭,我军必惨,不若休息一夜,明日出发。”
宇文护果然多疑!
小白龙想着速速过江的法子,心生一计:“以萧某人看来,将军思虑错了。”
“这是为何?”
“梁军若要偷袭,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夜,又或是明日,都会出手!我们只须防之。如今这襄江河水早已枯竭,河床已现,我们做好防备,乘马而过,江水也只淹没马蹄,若梁军偷袭而来,要对付也无问题!”
“相反,我军若连夜在此安营扎寨,梁军擅长水战,说不定还会借着江水枯竭而连夜过江偷袭我军。得不偿失!更何况,竟陵急需将军接援,哪里能多浪费时间。”
宇文护眉头紧锁,沉吟片刻,拍腿说道:“是了!先生所言没错,戴荣,传话三军,备好兵器,提高戒备,一炷香时间之后,分批次过江!”
一炷香时间渐次过去,西魏一万军马全数汇集襄江西岸,宇文护与萧自清领五千人先行过江,副将戴荣领后五千过江。
襄江极其宽,宇文护、萧自清乘马在前,这才过一半,后方五千士兵已全数入江,戴荣也已下了江。
正在此时,只听襄江对岸山坡后喊声大举,似是天雷滚滚般。只见山头上似有黑云一跃而起,宇文护定睛一看,才见得许多弓箭手搭弓射箭。正是萧慕理让江湖高手精心训练的“轻云骑”弓箭手,指挥这些弓箭手的是养易。
宇文护大惊:“是梁军!盾牌!”
来了!小白龙心下一震,勒紧马缰,静心聆听。西魏军马听得这一声号令,当即拿起盾牌在前方筑起一层牢固的盾墙,密不透风。那“轻云骑”虽是厉害,可箭雨到了这盾牌前全数被弹开。西魏军马只有些许受伤!
“退下!”养易一声喝令,弓箭手皆一一后退。
“宇文护!钟传久来战!”只听山头上一个如雷贯耳的声音响彻天际,如狮吼,震慑西魏军马一震胆寒。
“钟传久?”宇文护惊异地盯着山头上那骑着“黑虎”持着龙鳞大刀虎虎生威的龙鳞将军,率领一拨人马向襄江冲来,“原来没死?”
小白龙心下大惊:遭啦,萧慕理怎让钟传久来了?
宇文护见钟传久生龙活虎,全然不似重伤,下意识回过头瞪一眼小白龙,当即拨马持春秋梨花枪冲将上去。
且说二将在江水里来回交战数十回合暂不提。梁军与西魏军马在江水里痛快厮杀,但先前梁军受秦淮王之命,谁若伤秦淮王妃一分一毫,军法处置,是以无人来杀小白龙,即使连个砍杀动作都没有。混乱的战场之中,唯独小白龙独自一人静立那处。
“哎呀,不好!”山头上,郑柳然看一眼戴着斗笠的小白龙,脸色大变。
“怎地了?”养易不解道。
“我怎么现在才想起,当初王妃同钟将军演戏,才得宇文护信任去了襄阳,钟传久该是病重之人,今次却安然无恙在宇文护面前,宇文护多疑,定会怀疑王妃的。王妃连地图都未曾拿到手!该死!钟传久没想到,怎地你我二人也没想到。王爷回去定要怪责我们了!”
养易凝眉,瞪着江里那一袭黑衣女扮男装的小白龙,眉峰一挑:“这与我二人何干?是王妃自己失策,早说她一个瞎子哪里能成大事!”
“这如何是好?”
“急甚么,我们不若静观其变。”养易不以为意。
襄江之中,宇文护与钟传久僵持不下,冷笑道:“龙鳞将军康复地快呀!”
钟传久顿时醒悟过来:他当时只顾助秦淮王一臂之力,连说都没说便从汉阳赶来,秦淮王不得而知。自己应该是病重或是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不是让宇文护起疑,王妃危险么!
宇文护果然回头,瞟一眼萧白龙,却见瞎子端坐马上,没有梁军杀他,眉头紧皱,心下不禁起疑。
郑柳然见此,心道眼下不能听秦淮王之言,得让宇文护这厮死了才好,当即甩着斧头便策马飞来,同钟传久一道与宇文护交战,厮杀一块。
小白龙亦是早察觉到这一点,又见无人杀向自己,种种迹象,越思虑越叫不好:《九州褚云图》尚未到手,定不可让宇文护起疑!
小白龙当即拔剑策马往宇文护飞去,加入到战乱之中:“梁贼莫走,萧白龙来战!”
小白龙这番未有手下留情,却也未发挥她真正的功力,她武艺高强,自能将分寸拿捏得当。
“钟传久,原来你还活着,那三十匹汗血宝马的仇,今日萧白龙非报不可!”只见这萧白龙挥剑如流星,直直往钟传久、郑柳然而去。
钟传久、郑柳然二人一是不敢伤她,二也确实打不过小白龙,心下明白小白龙这是在继续圆场,只得拼死挡格。
宇文护见此,疑惑稍解。养易立于山头,眺望着那女扮男装的小白龙,眉头紧锁。
有这女人在一人,南梁必亡!倒不若趁乱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