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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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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回头,没再多看她一眼,他拉着那个唤他“师弟”的女子双双飞过药场瓦顶,消失在众人眼界。.

第8章(1)

以狠厉手段扫光闹事的家伙,邬雪歌与女子相偕离去后,围在大庄炮制药场上方观战的江湖客大抵出现两种情形——

一是脸色或青白或虚红,想明白后,摸摸鼻子自认技不如人,而且还是天差地远的那种距离,也就夹着尾巴安分走自个儿的路,不再上前自找苦吃。

另一种则是立即追上。

既然都敢追上去,轻身功夫肯定颇有火候,对自身武艺必然颇为自负。

但不管武功是强是弱,再待着已无意义。

眨眼间一群人走了个精光,西海大庄恢复往常平静。

平静持续好些天,段霙等人严阵以待,结果再没见到半个江湖客上门。

然,这样的平静仅是表相。

邬雪歌一走不再回来,后头又追去一票高手,大庄这儿遣了不少人出去打探,连点蛛丝马迹也没探得,后来是当家大小姐要大伙儿好好做事,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能误了货期,众人才消停些。

已然是第十晚了,邬雪歌还是没回来。

伍寒芝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她作息没变,一样能吃能喝能睡,只是桃仁端来什么,她直接就往嘴里塞,食不知味,齐娘跟她汇报一些日常琐事时,她也能应对,甚至与外头的大小管事们议事,一样条理清晰;到炮制药场巡看时,一样能与老师傅们谈笑,但只要一人独处,她就呆了,呆呆坐着不动,仿佛入定。

伍寒芝不知自己一个人时会那样。

她仅是不断想起邬雪歌当日离开时的情景,蓝瞳冷淡,语调平板,将她的手震开,转身带走那名与他亲昵牵手的女子。

他不能不回来……不能这样潇洒就走、不告而别……他不能失信于她。

有时候会想到难以喘息,心窝疼痛,而那样的痛没办法叫出来,她依旧是呆楞着,任那种疼痛在心间反复再反复地煎熬。.

今夜的风很好,温柔还带沁凉,把园里的老梅树拂得沙沙微响。

药场的事传了开,瞒也瞒不住,丈夫行踪不明,这事她也兜不圆,娘亲、菀妹、齐娘和丫鬟们自是担心她的状况,但自个儿的身子她知道,不会有事的,该吃的该喝的,她会养好自己,顾好肚里的娃娃。

只是思绪从来不由人,尤其夜深人静时最难按捺。

没想惊动谁,她披上外衫徐步来到老梅树下。

仰首去看,月光从叶缝间筛落,叶间星星点点格外清亮,她记起他那时肚饿无食物止饥,蹲在树梢上提壶灌茶的样子,有些可怜,很令人心软。

嘎啦!飕——异响乍起,她瞠圆眸子!

就见与老梅树成斜对角的一座菊台上忽地张落一张大网。

这个大网陷阱是丈夫的手笔,用的并非是寻常绳网,也不知丈夫去哪里弄到手,那张大网用利刃使劲儿割都割不掉,非常强韧。

跟着,菊台后面就窜出一人,伍家堂的上门女婿终于返家。

邬雪歌没料到会是这样。

他不想现身,至少不该在这时候现身,外头的事尚未摆脱彻底,他这时跑回来很可能又会给西海大庄、给妻子添大麻烦。

但,就是想她了。

所以入夜后偷偷溜进他与妻子的院落,本想到榻边看看她睡着的脸容,嗅一嗅她肤上、发上的馨香就好,却见她走进园子里倚着老梅树呆立。

西海药山的春夜犹带寒气,夜露又重,她这入定不动的模样真要站到地老天荒似,要着凉的!

内心无声呐喊,他算是关心则乱吧,空有绝世高强的武艺,对着妻子“打埋伏”竟笨手笨脚到触动自己当初设下的机关。

稍值得庆幸的是,他千钧一发间跳开了,若被大网网住都不知脸该往哪里搁。

这一边,当看清楚跃出的黑影是谁,伍寒芝问也没问他为何藏身在那里。

眸光怔怔然,瞬也不瞬,她举步朝他走去,越走越快,最后扑进他怀里。

抱住丈夫矫健的腰身,她微微喘息道:“你回来啦……”

……这样不对。

邬雪歌两条胳臂垂在身侧,硬是忍住欲拥紧她的冲动。

那一日炮制药场遭捣毁,为逼他现身,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也仅坐壁上观,若非他及时赶上,药场被毁坏还算事小,就怕真闹出人命。

这还是第一波而已,即便打发掉那些人,消息只会传得更快,之后定会有更多的江湖人往西海药山来。

大庄百余户人的安危对妻子而言有多重要,他很清楚,但他更在意的是妻子的安危,如今她腹中还有一个……

像察觉到他的异样,伍寒芝略松开两臂,抬头对上他深幽的眼,微微笑。

“你那时说过,若咱们西海大庄遭真正的武林高手闯入,也不用段大叔他们出手,你一个就能把他们全打发掉。”略顿,带笑叹道:“所以你真把他们一个个全打发了呀……”

这样太不对了!

她应该要害怕惊惧才对,即便当下力持镇定,也该懂得后怕,越想越怕才是。

而不是他一现身,她就没心没肺、玩笑般闹他,仿佛那些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邬雪歌越想越烦闷,暗自握了握拳,终于将环在腰上的柔荑抓下。

“回来一趟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西海药山了。”他声音微绷。

伍寒芝楞住,一会儿才呐呐地问道:“那、那归期呢?何时回来?咱们的孩子应在秋天时候出生吧,你那时回来吗?”

他神色冷峻。“求亲时你说,就是男的、女的在一块儿罢了,不会有谁拘着谁。孩子是你想要的,我帮你怀上,如此而已。你会是个很好的娘亲,但我不觉自己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反正……孩子的事你瞧着办,与我无关。”

见妻子表情仍傻怔怔,他再次握拳,心一横又道_

“是因与你交往了一场才来道别,此次离去,将不再返……你、你别傻傻等,听懂我的话吗?”

伍寒芝因他陡然转硬的语气蓦地一震,神识终于回笼。

“你要走了,我、我能听懂,你说你要走了……只是我以为……以为能让你窝下来、以为能走在一块儿……走一辈子。”小小声轻喃,有些迷乱般。

她在丈夫面前就是个娇柔爱掉泪的,但今晚她没哭,没有哭的,只是眸底仿佛落进水样的月光,仿佛氤氲潮润——

“说没有谁拘着谁……是谎话呢,我其实就想拘着你,每次你一出门,我心就纠结了,多怕你不告而别一走了之,谁让我是个没用的,因为很喜爱很喜爱,所以心魔一起,面对喜爱的人总要乱掉章法。”

邬雪歌鼻息略重,沉着声道:“我说过,我流浪成癖。”

“嗯……”她点点头,许是浸润在清月下,鹅蛋脸白到近乎透明。“那位唤你‘师弟’的姑娘会陪着你吗?”

仅匆匆一会,那女子的模样倒深深印在脑海中,虽年岁略长,然五官长相比起自家容貌出色的妹子竟不遑多让。

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先僵住,有什么要冲喉而出,觉得都快把指骨握碎才死死忍下。

“她是我同门的小师姊,长我两岁,我与她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略顿。

“我很心仪她,当初师兄们个个都喜爱她,她却跟我最为要好。”

误会就误会吧,还不甘心想澄清什么?妻子这么傻,若知道他的事又要牵挂。

大庄百余户人的生计已够她累的,他难道还想把她往死里拽吗?此时敲断她念想,待往后……往后如能……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不敢再放任妄想,遂道:“师姊来寻我了,我会跟她走。”顿了顿。“就是这样。”

小园中安静下来,虫鸣亦歇止,连风过老梅树的沙沙声也淡了。

“我想问一句,就问这样一句……”伍寒芝好半晌才蹭出声音,一向温和的眉间起了执拗。“你有没有心仪过我?就算一点点心动也好,有没有过?”

不知该如何作答,怎么回答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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