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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出去吧。.”在餐桌上,他提出了要求。
“为什么?”陈钧德面不改色,继续吃他的饭,看他的报纸。
“……你明知故问。”他叹了口气,夹了一片衅瓜,对父亲道:“那些事情太烦人了,我没办法静下来好好看书。”
“那也不该是你离开,”陈钧德终于放下报纸,锐利目光投了过来,“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去告死他们那些造谣的人。”
“不必了。”
陈士诚苦笑,果然很有父亲的风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是,那却不是他陈士诚的风格。
突然没有了胃口,他放下筷子,淡淡地道:“告来告去也不能解决事情,只会搞得我更没心情读书而已,而且思芳还小,我不希望法律手段伤害到她。”
一旦对簿公堂,结局总是两败俱伤,就算司法给了他正义,却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他和韩家的关系势必是回不去了。
在一旁的陈母蒋翊玲听了难掩愤慨,重重地放下碗筷。“你替人家的女儿设想,那其他人有替我的儿子设想吗?”
“别人的帐,我怎么能算到她头上?”他依然面无表情,口吻淡定。
“那不是算在她头上,我和你爸只是想替你讨回公道、还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
“怎么还?”他打断了母亲的话,“从小你们就教我,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想、法官怎么想,不是吗?”
陈家夫妻哑口无言,饭厅里安静了一阵子。
半晌、陈士诚才继续道:“我是真的懒得去澄清什么,他们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我没时间陪他们这样闹。”
“你这孩子就是心肠太软。”蒋翊玲叹了口气,又拿起碗筷。
“这不是心肠软不软的问题,我只是就事论事,找一个最有效的方案而已。”他将椅子往后挪,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先回房间看书。”
“嗯。”蒋翊玲淡应一声。
“要搬就一起搬。”陈钧德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陈士诚怔怔地看着父亲,好一会才回神过来,“你是说真的,还是一时冲动讲出来的气话?”
“我看起来像吗?”
他凝神打量,父亲语气平稳,还优雅地重新翻阅起报纸。.
“不像。”
“是吧?”
“你们没必要跟着我一起搬,我一个人要找套房也比较容易。”
“谁说我们要跟你一起住?”陈钧德抬眸看了大儿子一眼,“你找你的套房,我和你妈会另外找地方住,反正现在你两个弟弟都去德国了,而且这里的环境也没有当初想像的好。”
陈士诚没答腔。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嘴硬,不过倘若父母继绩住在这里的话,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影响吧?
“随便你们,我没意见。”他转身上了楼。
关在房里,他翻开原文医学教科书,心思烦乱。
不平的情绪他何尝没有?他也想替自己讨回公道,他也想让那些搬弄是非的人闭上嘴巴,更想让所有的人知道他没有对思芳做任何下流的事,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然而,采取非常手段来让人们闭上了嘴,那又怎么样?
像是被贴上为期一辈子的标签,犹如被人硬是拿刀刻在他的皮肤上,陈士诚自知自己已经没办法改变人们脑海里的东西了。
他可以选择付出心力与时间,只为了让对方付出代价;他也可以选择转身不予理会,把那些精力留下来完成更有意义的事。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绝对不是像母亲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心肠软,他这么做,是选择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就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真的好吗?”
将黑色套装平整地挂进了衣柜,蒋翊玲旋身躺上床,依在这个结缡二十年的男人肩上。
“嗯?”陈钧德应了声,将手中的书本往下翻了一页,推了推镜框,“你是指士诚的事情?”
“当然呐,你就真的这么放心?”
“不然呢?”他注意力依旧放在书本的字句上,平静地道:“他都这么说了,你还想要我怎么干涉?”
“吼,你这个人怎么当父亲的?”蒋翊玲发嗔抱怨了一句,伸手夺走丈夫的书本,“你不觉得做父母的应该替他出口气吗?”
陈钧德冷笑,摘下鼻梁上那副老花眼镜,安抚道:“老婆,你儿子十九岁了、成年了,你难道不觉得他有权自己决定如何处理事情吗?”
“哎哟,那又不一样,你明知道你儿子就是心软,你还不替他出头?”
听了,陈钧德静了静,双眼直瞅着老婆,“对,他是心软,但是你会不了解他也很固执的吗?”
就像他决定了从医之后,想再劝他进法界?门都没有。
蒋翊玲被堵死了,无话反驳。
“所以喽,”陈钧德眉一挑,戴回眼镜,也拿回了自己的书本,翻至先前阅读的那一页,“既然他都决定冷处理了,你替他强出头,他只会生你的气,不会感激你。”
“就说你们父子莫名其妙!”蒋翊玲忿忿不平地躺回枕头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抱怨,“士勋之前被人看不起的事情,你让步了;这次士诚被人糟蹋,你还是让步。我还真是搞不懂耶,平常那个咄咄逼人的你上哪去了啊?”
“那是两码子的事好吗?”陈钧德笑出声,口吻仍然好整以暇,“士勋的事,说穿了我只是借力使力,藉机要他努力往上爬;至于士诚,尊重他的意愿,并不等于我软弱,懂吗?亲爱的老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蒋翊玲不自觉扬起唇角,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唉,我知道啦……”说完,她挪了位置,小鸟依人的靠着丈夫,盯着天花板。
“喂,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我们家好像不太顺?”
“嗯?”陈钧德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非常专心在书本上。
先是二儿子被女朋友的家长瞧不起,然后是大儿子被人当作是恋童癖,万一最小的儿子也……
“我看我下礼拜去庙里找师姊好了,问问看这个要怎么处理。”
闻言,陈钧德偷偷翻了个白眼。老婆的迷信病又犯了。
“好,好,你想怎么做都好。”他轻叹了口气,翻了一页,又问:“要不要我载你去?”
“真的?你有空?”
“要当你司机怎么能没有空?”
“啧,就会耍嘴皮子。”蒋翊玲抬手捶了他一下。
陈家的门口被房仲挂上了一张出售广告。
听说他们要搬走,韩思芳难过了好几天,多想去叫士诚哥不要搬走,可是自从那天晚上被爸妈强势带回家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和他独处的机会,就更别说是偷偷去见士诚哥了。
母亲变得相当紧迫盯人,甚至辞了工作,只为亲自送她上、下学、并且彻底监督她的一举一动。
她很困惑,却无法以她仅有的知识来理解这一切。
那天晚上,母亲异常凶狠,几乎是把她从陈家给拖了回来。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她又不是没去过士诚哥家里,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样,她实在是不懂为什么大人们会那么生气。
她只记得母亲一关上门,便命令她在沙发上坐好,嘶吼着名问她,“你老实说,那个人有没有摸你?你有没有让他摸?你坦白说实话!”
韩思芳吓得发抖,她从没见过如此暴戾的母亲。她想了想,士诚哥摸了她的脸颊、摸了她的头,还有摸了她的小腿。
于是她怯怯地点了头,据实以告。
没想到道一点头不得了,母亲大发雷霆,直嚷嚷着说要报警、要告他、要他不得好死等等非常吓人的言语。
她吓哭了,哭得泣不成声,却没有人来问问她为什么哭泣。
一群大人在客厅虽来踱去,大骂着陈士诚不是人、是畜牲、是披着人皮的禽兽,他们咬牙切齿地讨论着要如何让方“付出代价”。
韩思芳不了解大人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士诚哥对她很好,在雨天收留了她,给她热饮喝、给她三明治吃,还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她不懂为什么这些大人这么生气,而且气得要把士诚哥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