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招数

晚上，新发家具有限公司董事长路成芳约张世博吃饭，张世博身体有些不舒服，本想推辞，打算改天再约她叙叙，然而，路成芳一再邀请，盛情难却，张世博便答应了。在装修雅致的包厢，只见肤如凝脂的路成芳身着粉红套裙，薄而小巧的嘴唇涂上一层淡淡的口红，显得分外性感迷人。在饭局上，路成芳依偎在张世博身边，不时为他夹菜，软玉温香，分外迷人，张世博心里一阵悸动，禁不住搂紧了她，路成芳像一块万能粘胶，也紧紧贴住了他，盯着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光滑如绸的脸蛋，张世博YU火烧身，最后二人反锁住包厢，尽情做了一回作业。

路成芳与张世博坐到沙发上，她为他倒上茶，不知不觉，二人就聊到了生意情况，路成芳忽然神情悲伤地说，她与干妈合伙在东南亚某国共投资有两家电子公司，一家已于前天破产，损失5000多万美元，另一家也濒临破产。如果两家公司都破产，她就一穷二白了。她的生意合伙人、一直以来大力帮助她本人的干妈前天急得心脏病发作，差点抢救不过来，现在好歹抢救过来了，已脱离危险期，医生说她如受到外界刺激必定会复发。明天一早她将乘“飞的”前去探望干妈。张世博连忙安慰，说生意场上是风水轮流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请你们保重好身体。路成芳说，干妈现在身体暂无大碍，要让她的心脏病不复发，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另一家公司不破产，今天我已汇去一亿人民币，新发公司不断投资，并没有多少存款。在投资家具厂项目上，带来了1.2亿的现款，去掉前期的开支及转给干妈的钱，公司的账户上现在只剩下了一百多万元，资金链即将断裂。说毕，双眉紧蹙，光滑的脸上布满阴云。?张世博心里“格登”一下，大吃一惊！心想：要是路成芳撤资不上项目，自己的招商引资成果将化为乌有，自己也将被人耻笑，并无法完成财政增收任务。在这竞争县委书记的节骨眼上，可不能在万人关注的项目建设工作上乱子。张世博叹一口气说：“那你打算怎么办？”路成芳沉吟了一下，说：“能不能把县玻璃厂的土地变更为房地产用地？这样的话，我很快就能融资建设，县财政的收入也十分可观。”房地产的税收虽然比一般的工厂要高，但属于“一次性税源”，因而很多有经济头脑的县领导，并不热衷于上过多的房地产项目，因为这些项目不像工业项目一样有持久的收益。

张世博一听，心里很是沉重！已闲置多年的县玻璃厂占地55亩，交通便利，可用于工业，也可用于商业、房地产业，这样的优质资产出让并不难，县里之所以愿意以每亩10万元的低价出让给路成芳，是看中她承诺的企业前景：建成家具厂后每年纳税100万元以上。为防止乙方（路成芳）通过炒地皮赚钱，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县政府（甲方）与乙方（路成芳）签订的出让合同中，明确规定乙方五年内不得转让地块、不得变更土地建设性质、且必须一年内建成厂房并投产，否则将取消合同，乙方已交的土地款不予退还。这个条款是县委副书记阳先特意要加上去的，起到制约张世博和业主路成芳炒地皮中饱私囊的作用。由于此故，路成芳提的这个建议，操作起来难度真不小呢！

想到这里，张世博沉默了，这一刻他心里翻江倒海：为了县里的发展，也为了完成招商任务，他带队千里迢迢前去广东招商，对引回的路成芳的这个家具项目本来满怀信心，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如果自己没有被她乐于施舍的爱心及外表、魅力所吸引，如果自己没与路成芳有过数次零距离接触，他一定会拒绝路成芳变更土地性质——将坚决按合同行事，这样的话县里只赚不亏，将没收路成芳已交的土地款550万元。这一刻张世博进退两难，不让她变更土地性质吧，家具厂的建成遥遥无期，县财政没有任务收入；让她变更土地性质吧，又担心受到县里其他领导的反对——至少县委副书记阳先会坚决反对。这回真是野猪误闯篱笆——进退两难！

路成芳仿佛看出他的心事，细声说：“张县长，你现在是县里说话最准的人，难道这件小事都搞不定吗？如你搞不定县里的谁谁谁，我替你搞定！”张世博犹豫了一下才告诉路成芳，他同意把工业用地改为房地产用地，但基本确定阳先会反对，为了防止自己在竞争县委书记的时候落人口实，你需说服阳先，要是你能说服他，本人一定让你办理更土地性质的手续。听了这席话，路成芳满意地点点头，临走，路成芳送给张世博一箱家乡特产——元肉干（即龙眼果的肉），说泡水吃可滋补身体。以后请他多注意保重。张世博回到家一看，这纸箱里除有一斤元肉干外，其他全是钱！一数，足有四十万元！张世博涌起把钱退还给路成芳的念头，仅仅是一会，这个念头又熄灭了，自己现在到处跑关系，竞争县委书记的位置，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笔钱，自己先用着吧Ｎ况，自己也为路成芳的项目协调、落实了不少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利永友近段时间春风得意，他本人开发的凤凰花园项目顺利推进，近来又从主持县里全面工作的县长张世博手中得到一个巨大的好处：以低价租下古城街道办事处办公场所，租期三十年。

在求租古城街道办事处办公场所的过程中，张世博受到一些县领导的质疑，认为把行政资源出让给私人使用，是一种浪费国家资产的行为。然而，张世博早有准备，在县委理论中心组学习会上，张世博吩咐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邹芬搜索资料，专门学习了国内一些地方把政府部门办公场所出让给私人公司，由私人把它们改建成商业场所以增加财政税收的案例，美其名曰为“腾笼换鸟”招商法。接着，张世博请求市委常委、秘书长陶举出面斡旋，最终利永友顺利拿下了古城街道办事处，每年租金仅需25万元。古城街道位于古郡县城区中心的黄金地段，占地20亩，办公楼高达七层，绿树成荫，花草怡人，曾获得省级先进绿化庭院称号，利用这么一个交通便利、环境怡人、停车方便、租金低廉的场所改建成星级宾馆，生意想不好都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拿到这个项目后，利永友迅速兑现自己的承诺，在自己开发的凤凰花园项目中给张世博赠送了一套140平方米的房子及一张存有20万元人民币的银行卡，同时，给予张世博10\25的“干股”股份，预计每年可分红20万元以上。张世博沉思良久，决定由亲侄儿张辉代他出任股东，张世博从自己的干股中每年给侄儿分配三成的干股股份。古郡街道办事处则被张世博安排到闲置的原县乡镇企业局的办公大楼办公，早些年，县乡镇企业局、县经贸局各有一幢办公大楼，前年，县里根据市里的要求，把县乡镇企业局与县经贸局合并，挂县经贸局的牌子，闲置了一幢大楼，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张世博决定把利永友送的这套房子转送给洪黛凤，让她按自己的思路装修，他觉得自己能拥有这么一个集高颜值、高气质、善良纯朴于一身的女人，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张世博憧憬着与洪黛凤生活在这套房子牵手度过余生，然而，转眼间又想到妻子傅花对自己柔情如水的眼神，心里便忐忑不安，妻子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平时嘘寒问暖，照顾有加，经常为他炖滋补汤，今天早上她虽然到了相邻的杨城市培训，还不时发来微信，请他按时就餐，以免引起胃病复发。家有这么一个善良懂事的妻子，自己还在外快活，难道这就是别人常说的“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的心理？不管怎么样，张世博总觉得自己亏欠妻子太多。唉，多情也有多情的烦恼呢！

利永友也给陶举送了一套140平方米的房子。前些天，在张世博的牵线下，陶举以到古郡县检查工作为名，肯定了古郡县利用政府办公楼招商引资的做法，认为这种“腾笼换鸟”的做法能大力促进地方经济发展，陶举的一番表态，使原来几个不支持出租古郡办事处办公楼的县领导收紧口风，不再发言反对这个项目，帮了利永友的大忙；陶举还帮利永友的儿子调动了工作，从古郡县发改局调到市委办。陶举得到房子钥匙自是喜不自禁，马上交钥匙给新婚妻子张洁莲，这个高挑的少妇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在抓好经济工作的同时，张世博不忘给自己的政治棋盘布局，对自己的几个心腹干将做了妥善安排：江源镇党委书记牛江获提拔到县财政局局长的位置——这个位置管的是县里的“钱袋子”，局长人选一定要从心腹中选任。一直追随张世博的老乡、县公安局副局长沈文武获提拔为县公安局局长；已故县长陈一久的心腹、县安监局局长郝进金因存在经济问题，被县纪委给予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免去局长职务，按非领导职务安排工作，按涉案额，郝进金的问题本可移交检察机关，之于是否送郝进金到检察机关的反贪局进一步查处，县纪委书记陈家才征求过张世博的意见，张世博考虑到自己尚未当上县委书记，没必要把人家迫上绝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于是建议给予郝局长党纪处分，不必移交给检察机关；张世博趁机安排阮武担任县安监局局长职务，卸任县编委办主任职务，同时推荐自己的秘密红颜、县委大院一号美女李昭君担任县编委办主任职务。作为张世博的政敌——县委副书记阳先的心腹，阮武的职务虽然是平调，却犹如女人内衣改成男人背心，位置已没有那么重要——编委办主任职务较一般职务重要得多，也颇有实权，因为一切涉及人事的调整都须经过县编委办，当初，阳先投靠时任县委书记的石丽花，拼死为心腹阮武争到县编委办主任的位置，目的是制约县长张世博的人事权，现在石丽花一走，作为全面主持县委、县政府工作的人，张世博自然要换自己的心腹当上县编委办主任的位置，阳先无可奈何。由于县教育局也十分重要，张世博让梁新荣继续留任该局局长。张世博深深知道：要控制一个县的政治资源，县财政局、县编委办、县教育局等这些实权部门，非得安排自己的人不可！这也是他安排牛江、李昭君、梁新荣等心腹到这些重要位置的原因。对于秘书甘春潮，张世博只把他提拔为正科级的主任科员，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工作，把秘书提拔级别仍留在身边工作，是县领导常用的一招妙棋——获得提拔级别，秘书们的工作积极性更高，以后县领导如被调走或获高升，临走前可轻松地把已到一定级别的秘书平调到某个实权部门当领导，避免“突击提拔”的官场忌讳，所谓“可进可退，进退自如”；至于张世博的另一个红颜、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邹芬提出要把她的政敌、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县文明办主任王红桃调走的要求，张世博也全力满足，把王红桃调到县地震局担任局长职务，这个位置比较抢手，活儿不多，经费不少，每年都能到外省“考察”防震经验——古郡县成立二千多年来从没有震过。王红桃对这个职位比较满意\2C算是一箭双雕。调动安排这些人，张世博费了不少心机，幸亏得到县政府办主任祁理、秘书甘春潮等人的精心策划，才顺利完成这些人事安排，这其中出力最多的是祁理，这个长着一张小白脸、身材瘦削的祁理，足智多谋，为张世博的人事安排出了很多点子，对其他各项工作也竭尽全力，张世博对他十分感激，一直努力帮他跑关系，在张世博的竭力推荐下，现在祁理已被县里推荐为古郡县五名副处级后备干部之一，内部消息称近期祁理将担任古郡县副县长或县委常务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