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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灯火通明,帝王站于书案前,提笔画着什么,那俊美无俦的脸上少了白日的冷硬,多了几分柔和。
终于落下最后一笔,看着画卷上站在桃园深处浅笑淡然的女子,那女子细眉樱唇,容颜绝色,可是最出彩的是那一双眼睛,璀璨夺目如暗夜星辰一般。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淡去,放下笔,他看向了外面,浅紫色的眸中暗潮涌动,外面夜色深沉,又是一日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走下台阶,看着守在殿门口的宫人问道:“太子今日可有出来?”
“回皇上,太子殿下这几日一直在东宫呆着,没有出过门。”宫人连忙回答说道,他的头紧紧低着,天颜不是什么人都能窥探的。不过这太子殿下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能如此安静的在东宫呆着。
轩辕天越看了那宫人一眼,浅紫色的眸中闪过什么,淡紫色的袍裾曳地而起,他直接朝着前方而去。
看着帝王离开,宫人们很快将御书房的门关上,再看那离去的背影,各人又低下了头,在这御书房当差可不是一件轻松事呢,倒不是皇上难伺候,而是这皇上比当太子的时候喜怒更加难辨,准确来说,根本就让人看不出什么喜好来,让人心底日渐敬畏。
皇上本就不是爱说笑的性子,但是那一年,也就是太子妃进宫的那一年,那个时候还是太子的皇上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许多。说来,那一年皇上带着太子殿下回宫之后,脸上便再也没有笑容了,即便是面对太子殿下的时候,也比平常人淡漠许多。
若不是皇上每日在朝政繁忙之际还抽空亲自照料太子殿下,甚至批阅奏折的时候,还将太子殿下抱在怀中,晚上总是看着他睡着了,皇上才敢去批阅奏折,否则他们还真以为皇上不喜欢这位太子呢。
只是每每那一幕回想,竟然人有一种莫名的心酸感,皇上这既当爹又当娘的,至今后宫没有一个妃嫔,甚至连选秀都不愿意,哪个皇帝能做到如此。
听说前个太上皇在北宫看到那些被送过去的秀女,听了皇上的旨意,气的差点昏过去。这宫里啊,能将太上皇气到如此地步的也就只有皇上了,皇上怎么可能会同意选秀。
他们是从前东宫的旧人,有幸见过皇后娘娘,那是一个内敛睿智的女子,虽然容貌平平,但是却能让人一眼就记住她。之后他们更是听说,那位皇后是名动天下的无言公子,王侯榜上与皇上并肩的君无言,是啊,这样的女子,又有谁能轻易忘却、取代。只可惜……
浅月殿外,桃花窸窸窣窣的响动着,似是在收紧花瓣等待明日的绽放,一个黑影站在桃花林间,一只手缓缓伸出,从这桃花枝上摘下一朵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那只手背上,遍布着狰狞的疤痕,全身似是被一层黑雾给笼罩着。
后方几个脚步声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谁在那边?”
花瓣掉落,冷风骤起,花枝颤动。
待几个太监赶来的时候,这桃花林哪里有什么人,难道刚刚是他们的错觉不成?所有人看了四周一眼,不管如何,这片林子可是半点都怠慢不得的,还是小心为上。
而在这时,一身淡紫色锦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有人注意到他的靠近,瞬间跪下行礼,“奴才恭请圣安。”
他看了前方几个太监一眼,再看那一片桃花林,浅紫色的眸中微微一闪,淡淡说道:“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奴才等以为刚刚有什么人靠近这桃花林,所以过来看看,竟不想是起风了。”这风还怪冷的,后面的话,那太监却是不敢说。皇宫里最忌讳鬼神之说,说了不是找死么。
轩辕天越看着前方的桃花林,抬脚走了过去,入目的是一片粉红,他浅紫色的眸中闪过一抹柔色,今年的花似乎比往年开的好。他不觉中伸出了手,抚上那一片娇艳。
后面几个太监见帝王在沉思,更是不敢打搅,直接带着人离开,皇上不喜欢别人在皇后娘娘的住所前停留的。
他答应过她,要给她种上一整片桃花林,他们要一起亲手种,可是他终究是等不到她归来便已经种下,他想,若是哪一日她回来看到这满目的嫣红,会不会高兴。
他看了前方的宫殿一眼,这是仿照浩天城浅月殿所建,可是它的主人却未在此住过一天。
“浅浅,我想你了。”轩辕天越微微闭眼,手紧握着,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伤痛,这一声低沉无奈,又透着无限的眷恋缱绻。是的,他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天越慢慢睁开眼,他的目光落到了脚上,一朵桃花安静的立在脚面上,吐着芬芳。他捡起桃花,握着花蒂的手微微一紧,蓦地抬起头看了桃枝上的花一眼,浅紫色的眸中似是有什么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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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中,梧桐苑中,主屋中灯火通明,太子殿下还未睡去,正在书案上写着画着什么,这几日他颇为听话,根本就不出东宫大门。
画了一会儿,轩辕初有些累了,不觉伸了个懒腰,抬起头看着对面坐在锦榻上的女子,她也看过来,问道:“是不是累了?”说着,她就要起身。
轩辕初连忙收回手,摆手说道:“这画还没完成呢,本殿下怎么可能会累。”说着他又拿起笔继续画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本殿下饿了,想吃点东西。”
锦榻上的人起身,笑着说道:“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我想吃鸡蛋羹,鸡丝面,蘑菇肉片汤。”轩辕初毫不客气的点着菜,可是临末了却是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现在宫里厨房的人估计都歇息了。”
那身影微微一顿,半天没有挪动脚步。
轩辕初看着那人,皱眉,“怎么,给本殿下做顿饭都不愿意吗?”说着他哼了一声,埋首继续画画,“就是父皇都没有拒绝过给本殿下做饭。”
所以别的人也不可以拒绝,不能拒绝!
房间中的黑影忽的发出一个轻笑声,语气中透着无奈,“好,只是我没有做过饭,怕做的不好吃,阿初不要嫌弃就好。”
“快去做吧,等你端上来才知道本殿下嫌弃不嫌弃。”某太子直接赶人,继续埋首作画。
那黑影看了书案上伏着的小小身影,眼底满是柔光,她转过身,直接打开门,看了头顶的月光一眼,今日的月亮好像比昨天又多了一些呢。
做饭啊,以前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呢?她无奈摇头。
待房中的人走了出去,轩辕初放下笔,看了一眼画卷,哪里是画,分明只有一道道弯弯曲曲的线条,是的,他是信手涂鸦的。可是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心情好的时候,画出什么都是好的,所以他决定改天让人将这画裱起来挂在这书房中,让他们好好瞻仰一下太子殿下的杰作。
突然房门敲了几下,某位太子回过神来,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口说道:“进来吧,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房门被推开,可是看到进来的人,某位太子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愣愣的看着进来的人。他怎么来了?
“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你父皇了?”轩辕天越微微蹙眉,在屋内打量了下,才看着轩辕初说道,“听说你这几日甚是乖巧,莫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情?”
轩辕初已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非常狗腿的跑过来抓着皇帝陛下的袍裾,讨好的说道:“儿臣怎么会不认识父皇呢,只是儿臣以为这么晚了,父皇肯定已经歇息了。上次的事情儿臣知道错了,儿臣这几日在屋里悔过呢。”
轩辕天越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所谓知子莫若父,他肚子你那点花花肠子他还能看不出来?
“听说你宫里新来了个宫女,你这几日都是与那宫女在一起?”轩辕天越一把将儿子从腿上提了下来,放到了一边,走到案桌旁,看着那被他涂得乱七八糟的纸,拿起来一看,眉心直跳,“这画作的不错,不过依照太子的天赋,分明是可以更上一层楼,可见是师傅们没有尽心教导,朕明日再给你请几个师傅过来如何?”
这话一出,轩辕初小脸瞬间拧巴成了一团,天啊,他是最讨厌画画了,而且那些个夫子各个老气横秋的,讨厌极了。而且父皇是怎么知道他宫里多了一个宫女的,明明他让人保守秘密的,果然,这皇宫中的一切都是瞒不过父皇的。
“父皇,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听话,你别给我请那些夫子的。”说着,某太子脸上作泫然欲泣状,“儿臣才四岁,干嘛要天天学这学那的。父皇要纳妃,是不是就是嫌弃儿臣蠢笨,想给儿臣生个弟弟妹妹出来。果然,没有母后疼,儿臣就是一根草,呜呜……”
轩辕天越看着轩辕初那顶着跟自己相似的脸上一脸鼻涕,嘴角抽了抽,这些话是谁教给他的,八成是无心那小子。他转过身,直接上前提起小家伙,皱眉说道:“胡说什么,父皇何时要纳妃了。那是你皇爷爷要纳妃,作为太子,不能偏听偏信。”虽然知道他这模样八成是装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将他抱在了怀中,柔声说道,“你记住,你是父皇唯一的儿子,现在是,以后更是,至于你母后,她最是心疼你了,阿初,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就是你的母后了。”说到后面的话,他眉目间闪过一丝黯然。
轩辕初起初还真是装的,可是被父皇这样一煽情,这金豆子就止不住的往下掉,鼻涕口水蹭了他父皇一身。
“父皇,我的名字真的母后取的吗?”轩辕初哭累了坐在轩辕天越身上,性子也比平日柔顺了不少。
轩辕天越拿着帕子给小家伙擦着脸,动作娴熟,显然是经常做这些,看着小家伙的眼睛,这双眼睛跟浅浅的真像呢。
“自然是你母后给你取的。”轩辕天越将帕子丢到了桌上,目光又落到了桌上的画卷上,这幅画起先是想画一家三口一起出游吧,只可惜后面心神被岔开了,所以就开始乱涂鸦,他眼底闪过一抹柔软,看了怀中的儿子一眼,“阿初的画不错。”
轩辕初一愣,看了那画一眼,不由有些得意,可是接下来就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可是比你母后真是差太远了,要不是你母后生你的时候,我离你不远,我真以为你是被人换了的。”轩辕天越毫不留情的打击着。
轩辕初恨恨的瞪了轩辕天越一眼,小脸上满是不悦,“那父皇倒是画一幅给我看看。”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瘪了瘪嘴,“父皇就只会画母后,每天都画,你不累么……”
听着这话,轩辕天越愣了愣,在轩辕初头上揉了揉,“你母后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人,父皇画她怎么会累。”
“父皇想母后了?”轩辕初逃过那一双大手,偷觑着父皇的脸色。
可是轩辕天越却是忽的看向了外面,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想,怎么会不想,日日都在想。
“对了,你那个宫女呢?让父皇见见,可别跟人学些有的没的,你身边的宫人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轩辕天越忽然皱眉说道。
这话一出,轩辕初脸色微变,他眼神闪了闪,随后不高兴的说道:“就是一个宫女有什么好见的,该不会父皇看上了她,想让她给我当后娘吧。”
轩辕天越看了轩辕初一眼,微微挑眉,“你很喜欢她?”
“哪有,不就是一个宫女嘛。”轩辕初噘着嘴,直接否定,可是心里直打鼓,父皇这么精明要怎么才能骗过他呢。
轩辕天越看着轩辕初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忽的起身,将他放在了地上,“你不让她过来,朕只好让人传她过来了。”
“父皇,她长的很丑,脸上到处都是疤痕,我怕您见了他会受惊。”轩辕初拉住轩辕天越的衣袍,急声说道。
看着儿子眼中的焦急之色,轩辕天越微微一笑,“想不到我们家阿初知道为父皇着想了,罢了,既是你喜欢的人,就让她留在你身边吧。”
这话一出,轩辕初瞬间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下了个决定,改天他一定要将那在背后告状的人给拉出来好好揍一顿。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整个皇宫都在他老子的控制下,若是有心怀不轨的人进来,根本是逃不过他老子的眼睛,除非……有内应。
轩辕天越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打开门,看着这梧桐苑中的一草一木,那一年,她站在门口,他站在对面,她将他误当做他人,那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厨房被你弄的一团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烧厨房的,而且这种东西,你也敢端给太子殿下吃?还有,瞧瞧你这手,这模样,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伺候。”不远处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轩辕天越抬眼看了过去,依稀能看到拐角处的黑影正弯着腰低着头挨骂,他眉心微微一紧。
轩辕初顺着轩辕天越的目光看过去,丢给了他父皇一句话,“父皇你先走吧,儿臣就不送你了。”说着他直接走了过去,上前就是一脚,冲着那小太监骂道,“放肆,本太子的人也是你敢骂的?这是本太子让她做的,你是对本太子有意见。”
“太子殿下恕罪,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殿下恕罪。”那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轩辕初愤愤说道:“你岂止是没有眼睛,哼,本殿下不想再看到你了,来人,将他拖下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那小太监哭喊着被人给拖走了。
那站在暗处的人双手紧紧握着餐盘,双眸微垂,直到远方那一道目光消失才抬起头,院中那一抹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那些人欺负你,为何要忍着。”某位太子殿下在训完了别人之后,开始数落眼前这人。
回过神来,她看了下面一脸怒气的某太子,微微一笑,“他说的也没错,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我第一次做,大概不会很好吃。”
“好不好吃,本太子说了算,快端我屋里去。”某位太子迈着小短腿,直接朝着屋子走去。
黑暗中一个叹息声传来,她看了看手中的餐盘,跟了上去。
灯火之下,看着某位太子滋遛滋遛的吃着东西,身旁的人微微一笑,“如果不好吃,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某太子瞪了她一眼,“本太子没说话,你插什么嘴,怎么,给本太子做了饭,害怕本太子吃完了。”
“怎么会,阿初若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就是了。”女子的声音轻柔,烛光映衬着她的脸,轮廓虽然好,眼睛也有神采,可是这张脸上到处都是疤痕,看着埋头吃东西的轩辕初,她忽然说道,“阿初不怕我吗?”
某太子一变嚼着面条,一边抬起头,白了她一眼,“本太子为什么要怕你,你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啰嗦,好了,本太子快吃完了,要睡觉了,你去铺床,今天晚上本太子要睡外面,你睡里面。”
看着轩辕初蛮横的模样,女子微微叹息一声,不忘嘱咐一声,“慢点吃。”说完,走到里间收拾睡榻去了。
轩辕初把最后一根面条吸溜完了,不由打了个饱嗝,他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水,真是要咸死他了,她到底放了多少盐,看来是第一次做饭不假了,想到这里,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瞟了桌上那碗他最不待见的肉片汤一眼,端起来毫不犹豫的喝了起来。
第二日,某位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皇帝陛下接到东宫传来的消息,太子殿下身体不好,一早起来上吐下泻的,现在请了太医了。
所以当轩辕天越赶来的时候,轩辕初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可怜兮兮的,只是轩辕天越总觉得他这目光中还带着别的情绪。
“怎么回事?”轩辕天越直接问太医。
太医连忙说道:“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昨儿个是吃坏了肚子,微臣开两服药给殿下服了,就会好了。”
听着这话,轩辕天越点了点头,太医告退,下去开药去了。
看着榻上的小二人,轩辕天越拧着眉心,“昨儿个你吃了什么了?”
“父皇,我没事。”某太子决口不提昨天的事情,表现的颇有男子气概,可是某位帝王却不想就此揭过。
轩辕天越看了他一眼,“是你藏起来的那宫女给你做的?”说着,他看了四周一眼,“她人呢?”
“大概是发现自己做错了事,躲起来了吧。父皇,你别怪她,是儿臣非要她做的。”某太子连忙说道,生怕父皇问罪。
轩辕天越走到塌边,捏了捏他的小脸,“最近胖了不少,这次病了就当减肥吧。”
“父皇……”轩辕初瞬间瞪圆了眼睛,气愤的看着某位帝王,哪有父亲希望儿子病的。
“好吃吗?”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传来,某位帝王微挑着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轩辕初撅了撅嘴,“不好吃。”哎,早知道他就不抢这个第一次了,现在整的自己这么惨。说实话,昨天那面他敢肯定没熟,还有那鸡丝,那么老,那鸡蛋羹根本就是一碗水,还不带热的。想到以后每天要吃这样的饭菜,他忍不住抖了抖。
看着儿子自顾自的脑补,轩辕天越满意的笑了,“你既是没事,就好好养病吧,父皇改日再来看你。”说着,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轩辕初看着轩辕天越离开的身影,嘴角抽了抽,总觉得父皇好像是话里有话,可是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