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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自责在她心底翻腾，蓦地鼻子一酸，那汹涌而至的氤氲迷蒙了她的双眼，却生生地忍住了泪水没有落下来。衡天祺，我和你不共戴天！她在心底暗暗地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衡天祺生不如死！
轻颤的小手拿过一块棉布，轻轻地拂过百里澈冷汗涔涔的额头。
百里澈的头无力地偏在一边，俊目微阖，密长的睫毛遮住了轻轻地颤了颤，遮住了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任她所为。
她不敢浪费时间，忙取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将伤口旁的衣服剪去。之后又用纱布蘸着清水将伤口清洁干净。然后将细钳放在火上细细地烤了又烤。
“先生，你忍一下，我要拔箭了。”
百里澈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未再言语。
这和制毒不同，要成功地拔除这直透入骨的短箭，不光要眼疾手快，最重要的是心狠！尧蓉的心里却如重锤擂鼓，豆大的汗珠从她饱满晶莹的额头上滴落下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更不要害怕，成败在此一举！
她用细钳将伤口四周的肤肉固定住，然后右手在那细微的箭柄上用力一拔，那箭已被她生生拽了出来，玉指无比迅速地压血止血，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待一切处理好后，她的衣服早已湿了大半，手上也是冷汗涔流。
始至终都没有听到百里澈吭过一声，尧蓉不由心底发颤，先生他不会就这样不吭一声地死了吧？她忙轻轻摇了摇百里澈的手臂。
百里澈静垂的睫毛上汗光盈然，身上的衣服也同样湿了大半，许久才听他缓缓开口道：“放心，死不了。”
尧蓉心底如一块大石松然落地，这才感到一阵后知后怕，双腿一软，竟坐倒在了地上。而她那混乱的思绪随着这一跌，竟然瞬间敞亮无比。
从什么时候开始，床上的人已经不再是大名鼎鼎的清渠，不再单纯是她严肃沉默的先生，也不再是据人于千里之外淡漠如许的百里澈，而是除了母亲之外，自己第一个如此在乎他生死的人！
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被救后而“心生感激”？可若是感激的话，先生何止救过她一回，怎么到现在她才有这种满心被他牵着走的感觉呢？
屋外月影高悬，清辉从纱窗里倾泻而下，满室寂静。尧蓉那颗狂乱的心依旧咚咚地跳得飞快，和着已经熟睡的百里澈极轻极浅的呼吸声，竟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口的惆怅来。
叹了口气，她想将那件带血的外衫帮百里澈褪下，可手上刚轻轻一动，就听到一声细响，一个极小的白色瓷瓶从百里澈的袖口里溜溜滚了出来。
那瓶子的形状极其特别，像一颗细长的珍珠耳坠。她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果真是千毒丹无疑！可是普天之下也只有一瓶的千毒丹不是被自己从慕容祁那里偷出来，让书谣带给母亲了吗？可为什么在百里澈的衣袖里也有一瓶一模一样的？
心中的疑惑排山倒海而来，而自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慕容祁的百官宴上，那股神乎其技助自己舞剑的力量，一定是出自先生之手！
脑海里浮思连篇，在多年前母亲重病危急的那个雪夜，在夜半客栈里那些神秘的杀手，在残破小院里翼辽皇子凌厉的爪下…那时候，自己并非是他的学生，可为何她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出现？
他和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渊源？
睡梦中的百里澈如玉般皎洁的脸上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淡漠之色，眉宇间氤氲着高雅芳华，使他看上去更添了几丝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息。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极为标准，像是从一幅极佳的泼墨山水，只因平日里那清冷的气质太强，将这副面孔的俊俏生生遮去了几分。
尧蓉这才知道，自己对这位先生，似乎是从未了解过，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神秘。只盼他能够快些好起来，自己要把这一切都弄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