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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教你念。.”琴羽杉也来了兴致,坐正了身子,从桃树、杏树、梨树开始行云流水似的念了起来。
她这具身躯的原主还颇有些才情,琴棋书画都学了一些,也识字,写得一手好小篆,都是蔺氏打小亲自教女儿的,那蔺氏也是才女,只不过师承处令她羞于启齿便是,她的师傅都是媚香楼的花魁姊姊,她常被娘亲带了去媚香楼,因此和那些妓女花魁都很熟悉,她们闲暇无聊,便一个教她弹琴,一个教她唱曲,长久下来,她也成才女了。
在大萧国,士大夫酒宴中请妓女歌舞助兴、文人雅士与有才情的妓女相酬答乃是常事,妓女跟她前世不同,很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艺妓或歌妓,就算跟客人上床也不是看见谁有钱就跟谁上,而是真的情投意合。
这里的人,不会把找妓女助兴、陪酒的行为称为狎妓或嫖妓,也不被视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反而被视为风雅之举,只要不是沉迷到荒废正经事就不会引起非议,文人雅士没有多少个是完全没接触过妓女的,做官的更要常常去妓院交际应酬,只不过妓院仍被视为低下层次的阶级便是。
这半年来,她已清楚知道大萧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她穿来的这里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时空背景。
说到这个,她就哀叹不已,这大萧国竟是个国力薄弱、君王昏庸,随时会灭亡的国家,而这时代的背景就更令她忐忑不安了,是一个群雄割据的乱世,大大小小的国家林立在同一块大陆上,国与国之间长年的争战不休,百姓没有安生日子可过。
在这种情况下,汉阳城还能没事一般,而那皇室还能夜夜笙歌,就好像贫穷的菲律宾在马可士的统治下国家经济一落千丈,但他本人却和妻子过着奢华生活一样,大萧皇室也无视民间疾苦,径自生活在粉饰太平之中。
琴羽杉很清楚,边关的防守随时可能被瓦解,敌人随时会破关而入,到时再逃亡就来不及了,而桂娘她们几个长年待在侯府里,又身处在京城之中,不知道国家处在随时会灭亡的危机里。.
万一要逃难,她们身上没有半点银子是要逃去哪里?侯爷是有些家底的,可是他妻妾儿女成群,到战乱时还顾得上她和她的丫鬟们吗?
她问过桂娘,她的月例是十两银子,用来打平落幽院的开销刚刚好,每个月能攒下的不过是几百文钱,几百文钱是能干么啊?怎么够她带着自己人找到一处国家太平、人民安乐的落脚处?她得要想办法赚钱才行,这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出府去看一看的理由,她总不能在侯府里做生意吧?自然是要往外发展了。
念完了那篇散文,她支开了桃雨去蒸点心,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桂姨,我外祖家都没有人传口信来吗?比如想见见我什么的?”
不是她不信任桃雨,而是桃雨还小,性子还不稳重,若是把她打听蔺家产业的事说出去,府里人看她的眼光恐怕会更不屑了,骂她无耻都可能。
另一方面,她会这么问桂娘也是想到这是个能出门的法子,如果外祖和外祖母想见她,她就有理由出府了。
“姑娘!”桂娘吃惊地看着她。
见桂娘一副诧异至极的模样,琴羽杉一个激灵。“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纵然她外祖是黑道中人,要见她这个外孙女也是人之常情,她爹也不见得就会阻拦吧?
桂娘哑口无言的看着她,喃喃地道:“老爷和夫人已经过世了,姑娘竟是连这个也不记得了……”
“都过世了?”琴羽杉微微一愣,脑中立即想到半年前桂娘说过她娘的事。
她娘是家中的独生女,也没个舅舅姨母啥的,那么……她忙问道:“那我外祖的产业如今是由谁打理?”
桂娘一愣。
过去小主子极不情愿提起外家的事,所以她们都避而不谈,难得她今天主动提起,桂娘便道:“是彩娘在打理的,是小姐生前派她去的。”
“彩娘?”她毫无印象。
“跟我一样,同样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也是打小伺候小姐的蔺家家生子。”桂娘笑了笑。“也难怪姑娘想不起来了,彩娘奉小姐之命离开侯府那时,姑娘不过才七、八岁呢,老爷夫人将所有产业留给了小姐,小姐也是莫可奈何才派彩娘去打理,小姐自己不能离府,彩娘又是个性格活泼的,还识字,也会拨算盘,不像我这么闷,因此才全权交给了彩娘管着。”
顿时,琴羽杉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所以,她根本是个小富婆喽……不不,照理说应该是大富婆才对,无数的赌坊和妓坊啊,那赚的还会少吗?
可是,那些财富却是掌握在那叫彩娘的人手中,这太不牢靠了,财富应该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财富,在别人手中那叫过眼烟云,而且若真正的主子常年不露脸,那些赌坊妓坊的下人怎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如果那个彩娘有心私吞,真真是易如反掌,前世她就曾被一个经理人侵吞了数十亿的公款,这种事不可不防!
既然有被私吞公款的可能,她便想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这半年来,怎么都不见彩娘过来侯府里,难道我娘生前都不看帐的吗?”
桂娘见小主子立即问到账目之上也有些诧异,又见她一脸严肃,像是真的明白那账目是什么,她忙道:“是这样的,彩娘抛头露面地打理着赌坊和妓坊,素日里免不了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在这京城之中,名声委实不好听,小姐怕侯府里人见彩娘过来会嘴碎,更怕惹侯爷和大夫人不快,便叫彩娘不需过来对帐了,而小姐心里也是信任彩娘的,才会如此做。”
琴羽杉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娘过世后,那些田庄土地、赌坊妓坊铺子,如今记在谁名下?”
桂娘拿眼瞅着小主子,见她问话都不是浑问的,不免又是讶异又是安慰,暗自心想那孟婆汤的功效可真大,竟会让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变得条理分明了起来,恍若涅盘重生一般,这可真是小姐有灵在保佑了。
她忙笑道:“自然是留给姑娘,全记在姑娘名下了。”
琴羽杉捶胸顿足道:“这事何等重要,怎么没跟我说呢?让我这半年来镇日里游手好闲地无事可做,真真快无聊死了。”
“什么游手好闲啊?姑娘可别再说这种话了。”桂娘失笑道:“过去每每跟姑娘提起,姑娘总不爱听,还曾捂住了耳朵央我别再说了,这还是姑娘第一次主动问起外家的事。”
琴羽杉轻描淡写地道:“那时我还小,现在不同了,我想我也该知道我娘留了什么给我,遇事也好有个打算。”
以原主的性格,自然是不想听了,况且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又懂什么?外家的出身令她被嘲笑得厉害,大抵是再多金银珠宝堆到眼前也不会瞅上一眼吧,她可不同,知道钱不是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
几日后,琴羽杉寻了个由头,说要去莲云寺为亡母做法事祈福,她特意不去求尹氏,而是去求老太君,没想到老太君很爽快便答应她了,还答应让她在寺里住上一天。
她已征得老太君同意,即便事后尹氏要追究她出府之事,也是拿她莫可奈何。
离开花明院时,老太君跟前的大丫鬟檀云追了上来。“六姑娘且留步。”
琴羽杉暗叫了声糟,老太君这么快就反悔啦?
她回头挤出一个笑容。“姊姊怎么出来了?”
檀云把一个重重的荷包塞到她怀里,低声道:“老太君让六姑娘路上看见喜欢的玩意儿便买,想吃什么便吃,这大半年来姑娘也闷坏了,好好散散心再回来。”
那沉甸甸的荷包少说也有二十两,原来是偷偷给她零用钱啊,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顿时感动得眼眶一红,真情流露地道:“请姊姊代我谢过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