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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撵前悬挂的琉璃珠帘在风里一摇一晃,纱帐轻盈飞扬。.
在空空荡荡的漫长宫道上,那抹明黄的剪影如同江上的一叶孤舟显得那么地飘摇,寂寥。车前挂了两只玉色的辟邪风铃,微风一过,撒下一串脆生生的铃音,清澈空灵,声声入耳,使得整个宫道那么地冷清,静谧。
撵车上的慕容夜翎美眸微睁,透过一侧微掀的车幔,有意无意地地打量着这一路的风景:
城内宫殿,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画栋雕梁,气象万千。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粉墙朱瓦,青石瓦台,贵气凛然。端的是一派庄严肃穆的帝王之气。
只是,慕容夜翎却是眼神一黯,独自垂眸苦笑道:今后她恐怕是要与之终生为伴了,真不知要怎样熬受得住这九重宫阙的冰冷与孤独。
一直在前方带路的刘国忠倏然止步,一手微抬,尖声道:“落轿!”
只见他缓缓地转过身,朝身后几人使了一个眼神,脸色一凛。
那八位抬撵车的宫人闻之身形一顿,缓缓地停下脚步,肩上的撵车徐徐地降落,最终车驾稳稳地落地。几人纷纷垂首立侍于车两侧,不敢抬眸窥视新娘娘面纱下的神秘容貌。
刘国忠利眸越过宫人与,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幔,微微有些出神。
绚丽的琉璃珠帘下,那位正身端坐的绝丽佳人显得如此的遥远而幽娴静雅,仿佛不过是屏风上一道苍白娇艳的美人剪影,如此地远离世俗的血腥尘嚣。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不属于这里的,他不禁为她感到可惜!
他在宫中大半生,也可谓是阅尽繁花。即使再美的女子,最终也只能融为宫中之人,想必到时候她那股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清高与淡然,也会被渐渐地磨光,这就是宫中女子的命啊。
“翎妃娘娘!到了!奴才就不送娘娘进去了”压下心中的微微感慨,走上前,垂首低声道。
慕容夜翎随意应声,在宫女的持扶下,缓缓地走出撵车,一眼扫到眼前垂眸自立的刘公公,朝她微微颔首,淡淡地道:
“多谢公公!”她的声音清雅澄灵却是淡然疏离,只是局限于言辞间的客套,便将视线转向面前的宫殿,久久地驻足凝视。
“奴才不敢!娘娘!咱家也要去向皇上复命了!咱家告退了!”刘国忠抬眼,朝面前的夜翎正声道。
“那就不敢再耽搁公公了!”慕容夜翎微微思量之后,便朝刘国忠点了点头,随意脱口道。
“娘娘日后要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遣个人到临渊殿传个话,眼下奴才就先会皇上那儿了!你们几个留在这儿,好好伺候翎妃娘娘!”刘国忠向慕容夜翎身边四女郑重吩咐道,“娘娘!奴才告辞!”说完,他一个转过身,与那拨太监一起出了临渊宫。.
慕容夜翎跟着前面领路宫女的步子,缓缓地向那座宫殿深处走入。
可是让人不得思解的是:越往里走近越是让人觉得清新雅致,丝毫没有沾染红墙琉璃瓦的贵气与皇城宫墙的凝重感,使得整个宫殿群色调偏淡,有种淡淡的清怡与别致,少了几分凝重与沉闷。
青灰的瓦檐,朱红的柱子,精致的窗棂,门窗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百花图案,精美典雅。一路穿过一道道半圆弧形的拱门,门边均林立着几座假山怪石,藤蔓蜿蜒,甚至还有几处药用的凌霄。细小狭隘的石缝之中崩裂出的几丛青苔,让人不禁感到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与雅逸。
假山下流水潺潺,绵绵不断,颇有动感,前院花木成荫,美不胜收。
“娘娘!您看。。。。?”正在夜翎微微思索之际,一个怯生生的脆声隐隐传来,夜翎闻声侧首。
只见面前侍立的一个粉装宫女,粉颊微红,那抹乖巧玲珑的模样不禁让夜翎想起了她的雪雁,心下一涩:也不知她。。。。怎样了?
“进去吧!我累了!”慕容夜翎回过神,双眸定定地专注于眼前的那三个鎏金大字----临渊宫,笔法苍劲有力,气势滂沱,颇有几分君临天下的大气。只是。。。
炯炯艳阳下,那般地炫目与张狂。她眼前不禁一阵晕眩,一手不禁抚上额角,脚下一阵无力。还好一个绿衣侍女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下滑的身体,顺势搀扶了她一把。
慕容夜翎侧首,面纱下的脸上微微一抿,眼眸深处朝她微露一抹感激之色,然后,复又垂首,凝眸不语,若有所思道:
一个女人,无论她长得多么倾国倾城,家世多么显赫生耀,一旦入了皇宫,陷入这团争风夺宠的深渊泥沼,要不就奋力一争,荣华富贵,要不就徒然自怜,卑贱孤苦。
那么她呢?又该如何是好?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自己那份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与淡然。还是随波逐流,在宫中彻底地扮演好自己皇妃的角色,拿这张绝色无双的皮囊去博帝王一笑,换取今后的无上权利与地位!
富贵荣华固然诱人,然而好花不常在,好景不长留,荣华风过耳,不如恣意生!
眼前这座华美精致的宫殿却将是埋葬她的坟冢,将会在今后静静地陪伴着她慕容夜翎,捱过这深宫中的漫长岁月。此刻,她心中不禁产生一股疯狂的冲动,想把这片表面尊贵华美,暗地里肮脏龌龊的宫殿彻底地毁掉!
进入殿内,慕容夜翎猛然一震,睁大了双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神色间有几分怔楞与疑惑。
眼前的一切,如梦如幻,竟然熟悉得让她感到可怕,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甚至有一瞬间她不禁恍惚道:她可是置身梦境,又折回到了自己生活了14年的夜阑居?
顾不得面前跪立与地的一众宫女与太监,夜翎几步上前走去,神色迷离,美眸盈水,脚步有些踉跄,手指微颤地抚上那一件件熟悉的摆设:
紫檀棂书架,九鼎纹龙雕花青铜香炉,熟悉的罗兰诞香,紫檀木案几。。。。。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地神似,让人不禁眼涩,一颗泪珠儿倏然滑落。
殿外的轻风幽幽穿堂而来,吹到慕容夜翎雪色华美的裙摆上,微微卷起裙角,掀起一抹纱浪。
“大家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一个人静静!”慕容夜翎从震撼中恢复过来,掩去嗓音的沙哑,背着身朝地上跪着的几人淡淡道。
“你留下!其余的人都散了吧!”夜翎婉然转身,伸出玉指,朝人群中那个绿衣宫女一指,眼眸定定地凝视着那张同样清秀的小脸,眼前一片朦胧雾气,在心间晕开丝丝涟漪。
底下的人闻言一怔,却是不敢多想与质疑,一席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关门匆匆地退了下去。
夜翎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绿衣宫女,缓缓地朝她招招手,柔声道:“来!到我跟前来!”
那宫女简直是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呆呆地指了指自己,清秀的小脸却是一脸怔然地望着眼前突然变得温柔与暖意的雪色女子,脚下却是像是被定住了。
慕容夜翎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一扯,一丝淡淡的笑意在不经意间流露,朝那个绿衣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
少女见主子点头肯定,小脸上蓦地绽放出一抹天真的喜色,让夜翎看得有些失神,喃喃道:“雪雁!”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婉婉,不叫雪雁啊!”少女低声呐呐道,突然意识到什么,身形蓦地微震,复又双膝跪地怯声连连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冲撞了主子!请娘娘恕罪!”
慕容夜翎闻得少女自称奴婢就感到异常刺耳,又眼见她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垂下美丽的眼睑,眉眼间微微有些失望之色!她的雪雁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自称自己奴婢!所以她不是!她不是雪雁!
原本有些暖色的眸子再度降温,恢复到清冷,夜翎朝她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婉婉?以后你就叫青雁吧!”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夜翎微微勾唇浅笑,清淡得如月光,眼波朦胧。她的的声音在冷清的宫殿中显得有些含糊朦胧,仿佛从那遥远的地方传来。
其实她的心中还是抱有一丝淡淡的期盼与奢望,聊胜于无啊。
绝色的容颜在轻纱的掩映下微微有些悲怆与感伤,眸间雾气中渐渐地凝聚,在心中说道:
雪雁!以后你不在小姐身边,就让青雁代替吧!这样!也许日后的深宫岁月,我不会再寂寞!
夜已朦胧,华灯初上。临渊宫,宫女们点燃了殿前那一盏盏金色的九瓣莲花灯,周遭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仿佛这宫里的一切,都不染一丝纤尘。
檐下、殿前、转角、回廊,处处是蒙昧的灯光,美到令人心折。不过,夜翎垂目低哂:皇宫本就是世间最华美的所在,在灯光的辉映下,仿佛人间仙境。
浓重的夜色像墨一样的扑散开来,天地之间蔓延,铺开一席浓重的帘幕,让人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
用完晚膳后,夜翎将屋内其他那些眼神呆滞的宫人打发下去,徒留四婢贴身伺候。
夜翎此时早已将脸上的面纱摘下,绝色的容颜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有几分寂寥,疲惫。四婢眼角的余光都情不自禁地投向绝色无双的自家主子,惊愕地凝视着那张只应天上有的容颜,眸中惊艳难掩,瞥见主子清冷的目光,又纷纷垂下头。
夜翎毫不在意四人的注视与惊艳,或者说她早已习以为常了!在青雁的一一介绍下,除了被慕容夜翎最先赐名的青雁。夜翎又为剩下的三人赐了名字,粉衣的叫灵素,紫衣的宫女名为蒙筝,另一名黄衣少女是荞修。
四人纷纷对夜翎的赐名感激涕零,她们自小被家人卖进宫,名字也是当时临时仓皇之下取的,她们从来不敢奢望有一天被自己的主子亲赐名字!
夜更深了,临渊宫内的宫灯渐渐地熄灭,只剩下内室还泛着微微的烛光,躺在那张硕大的床榻上,纯白色的轻纱罗帐,完全将其笼在一阵朦胧间。她蓦地睁开眼眸,微微侧首,借着淡淡的光线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色纱帐,眉间微蹙,心下再次开始疑惑:怎么会这么巧?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如果是这样,那么又会是谁?离逍?
不可能!那样一个冷漠的人绝对做不到这样!可是她的夜阑居一向无人踏足,怎么会。。。。。
最终终究是抵不过睡意来袭,带着浓浓的疑惑,将一切烦忧抛之脑后,夜翎三日来第一次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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