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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歌闭上眼睛，似在脑中激烈思考，她倒不是不相信刘余的话。.
事情既然到了现在的地步，刘余作伪证的意义不大，更何况，他也没本事瞒过梅长歌的双眼。
“刘余，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方大人的？”梅长歌凝住目光，冷冷的说道，“是通过他穿戴的服饰？某些标志性的小动作？还是看到了他的正面。”
梅长歌问这话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她需要确认刘余口供的准确性，接着判断他的口供，是否带有典型的目击证人口供的特点。
事实上，绝大多数的，未经专业训练的目击证人，在回答警方问题的时候，都带有一点点渲染和加工。
他们会将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和事实对等。
很多时候，包括梅长歌自己，即便是在刻意回忆的情况下，也很难准确无误的表述出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的身体特征。
这和主观性的说谎无关，是人类大脑的本能。
刘余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急促的说道，“我看到了方大人的正面。”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便连前院的喧闹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刘余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着的说道，“我因为记挂着温室里种的墨兰花，睡得不太安稳，于是决定起来看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方大人。”刘余眉头深锁，似是陷入了回忆中，“我看他拖着重物，行动很不方便的样子，还上前帮了他一把。”
“现在想来，我当时还觉得，那箱子可真沉啊。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那里面装的，竟会是一个人。”
“你看见箱子里的东西了？”梅长歌默然半晌，沉吟道。
“这倒没有。”刘余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你们刑部不是正在查那起杀人案吗？那箱子里装的，不是尸体，难道还能是旁的什么东西吗？”
“嗯，刘余，你说的很有道理。”梅长歌哭笑不得的说道。
“大，大人，我知道的，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我现在能回家了吗？”刘余抱着怀里的银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不能。”梅长歌眉头轻蹙，不悦的说道，“你还要再等两天，等案子判了，你才可以回家。”
“不过，我可以派人去你府上，先把你的酬劳送回去。”
“那，那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梅长歌依稀觉得，刘余似乎把银子抱得更紧了些，于是神色愈发冷淡的说道，“收人钱财，忠人之事，这样浅显的道理，你总该懂的。”
“是，是，是。”刘余一迭声的答应道。
从楚青澜手中接过了那一叠厚厚的证词，梅长歌温言说道，“我现在要去会一会方虞仲，你就不要跟过来了。”
“梅长歌，你先等一等。”楚青澜扯了梅长歌的袖子，将她拉到一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讨厌刘余，但我还是要多嘴一句，他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嗯，我知道。”梅长歌点了点头，轻声笑道，“只是楚青澜啊，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饱受苦难的人，都会走上和刘余相同的道路。”
“楚青澜，你背负着保全陇西李氏的责任，你在朝中举步维艰，你有没有不择手段的做过排除异己的事情？”
“我？我当然没有。”楚青澜先是迷惘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断然否认道，“我李家自有李家的风骨，这样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事情，我是绝不肯做的。”
“那就是了。”梅长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隔着幽暗清冷的小道，望着喜形于色的刘余，冷冷的说道，“像刘余这样的人，固然值得同情，但我显然更欣赏那些虽身处绝境，却仍不忘初心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楚青澜松了手，沉声说道，“梅长歌，我没有你想的深远，想的透彻，但我觉得，你这样活着很累。”
“明明洞察人心，却选择冷眼旁观，试图垂手而看众生沉浮，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过清冷了些。”楚青澜想了想，惋惜的说道，“你需要一点烟火气。”
“烟火气？”梅长歌秋波一闪，掩口笑道，“我有的，比如吃饭的时候，那肯定是烟火气十足的，保管会吓你一大跳。”
“还有，楚青澜，你当真以为，刘余提供的这条无关紧要的线索，值足足一百两银子？”梅长歌狡黠的笑了笑，冲楚青澜眨了眨眼睛，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