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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回到九公主府时,得知公主已经入睡了,在碧落阁外徘徊好一阵后,才悻悻离去。
也不知过了今天,睡醒后她还有没有勇气,再提梅溪姑娘献舞一事。
毕竟当日在朝凰宫,因此一事众女眷可是争了个面红耳赤,九公主也没有松口。
因为心里藏着事,她一夜没睡好,天亮时分才迷迷顿顿的睡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听见芍儿的敲门声。
“小嬷嬷,主子都从宫里回来了,你怎么还在睡啊?”
莫莫揉揉眼睛,踩着简易版的棉拖鞋,一步三晃地拉开了门。
“哟,没睡好呢?瞧这两黑眼圈,都快赶上柴房的旺财了。
旺财……公主府的狗也取这么没水平的名字啊。她撇了撇嘴,半眯着惺忪睡眼,任由芍儿拧干毛巾替她擦擦洗洗。
这被人服侍的生活,以及服侍人的生活,虽然体验感不同,但她也没少演过,因而在公主府的这些日子里,过渡得十分自然。
洗漱完毕后,莫莫又换了一身清雅的芙蓉花裙,飘逸的袖摆和裙摆处绣着小小彩蝶,行走时上下 浮动,宛若翩翩起飞时的场景,平添了一份活泼。
“嗯,还是这样好看。之前的衣裳都太老气了,衬托得小嬷嬷你都阴气森森的。这样亮丽的颜色最好,气色也好很多,人都年轻不少。”芍儿连连点头,转身就自作主张地将衣柜里的深色衣服,全部扒拉了出来。
“扔了也怪可惜,布料都是极好的,有些还是绣楼里的绣娘做的,瞧这针脚,是比我的绣技好一些。”芍儿挑挑拣拣,很快就分成了好几摞。
莫莫因为屁股有伤,只能站着吃早餐,手里端着一碗虾仁青豆粥,就着面前的莲蓉花卷,大口大口吃着,也没心思管芍儿这个刀子嘴的小管家婆在忙活什么。
“小嬷嬷,这些款色的衣裳我就分给咱们院里的姐妹们穿了,赶明儿我就给你做几身鲜艳的。”芍儿抱着衣服兴冲冲地说道。
“呜,阔以。”她嘴里含着莲蓉花卷,含糊不清道,“我灰画给你图纸,照着做。”
“你还会画图纸啊?”芍儿惊讶不已,瞧着莫莫轻抬眼眸,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后,嘟了嘟嘴,告了个退,抱着衣裳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莫莫吃完早餐后,将碗碟收拾好,托着餐盘去了后厨,交给灶房的粗使丫头后,出门正好遇见当年随九公主一起从宫里出来的后厨管事嬷嬷乔婶。
乔婶瞄了一眼还放在灶台上的碗筷,皱着眉提醒了一句:“小嬷嬷,辰时一过厨房就不提供早餐了,你运福苑的人向来趾高气扬散漫惯了,你这当管事的,是否要起一个表率作用啊。”
“得了吧老乔,公主府又不是出不起餐食,早吃晚吃有什么干系,大不了下次不用帮我煨着,留几个冷馒头就好。”莫莫语重心长地强词夺理了一句,“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咋还学不会圆滑做事呢,真想一辈子当个后厨管事啊?对我这么个公主府红人,能讨好就尽量讨好吧。”
乔婶无语地看着她吊儿郎当转身离去的身影,轻声念叨一句:“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莫莫顶包小嬷嬷的身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对整个府邸却依旧看不透。
要说是铜墙铁壁,偏偏什么消息都能飞出去,比如她每次挨罚,就是全城皆知的笑料。
要说管理松散,府里管事的却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老公公,每个人都自有一套规矩,险要事情上,府内就是一颗能让苍蝇盯缝儿的蛋都没有。
她依稀觉察到,这府邸里,是有着明面上的一拨人,暗面下的一拨人,彼此互不干扰,却又和谐共处。
解决好肚子温饱后,她难得鼓足一次勇气,去了九公主的书房。
瞧着书房门大意地没有关严实,想来九公主应该没商谈什么杀人灭口的私密大事,所以侧着身子进到书房内。
刚走过武器房,绕到屏风后,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一个温润轻快的男子声音传来——
“这个小嬷嬷倒是个人才,没想到自动请罚,还故意闹得全城沸沸扬扬。就算泰王和德妃有心遮掩,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哈哈哈……聪明,这老丫头可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殿下你有福气,失去一个又不费吹灰之力得来一个!”
“离先生谬赞,凑巧罢了,她去迷迭楼只是为了治伤。”九公主清冷的声音传出,轻而易举地抹掉了莫莫的用心良苦。
她躲在屏风外,悄悄比了比中指。却又听见那轻快爽朗的男声继续说道:“我瞧着你啊,是小看她了。你说她看病不去医馆,偏要去迷迭楼,闹得一夜之间,光说书先生的猜测版本就有好几个,可怜泰王行事作风本就浪荡,供人遐想的空间更大。你说,现在大街小巷传闻的欺男霸女版本,和抗旨偷情的版本,你更倾向于哪个?“
“你呢?小嬷嬷。”九公主突然的一句提问,吓得屏风外的莫莫一个趔趄,差点扑倒了屏风。
她假装镇定地理了理衣领后,一脸正经又无辜的样子,绕过屏风走进了内间。
全新的乌木书案一侧,摆放着一张太师椅,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美冉大叔,正一脸兴趣盎然地盯着她看。
她轻轻咳了一声,这才缓缓施礼,“小祖宗、离先生。”
“小嬷嬷,关于泰王殿下的初次见面,你对他影响如何?”九公主手指轻叩在乌木书案上,盈盈波动的一双桃花眼锁定在莫莫脸上。
初次……她偷瞄了一眼传说中的天下第一谋士离先生,嘴角尴尬地抽了抽,看来知道自己冒牌身份的人,又多了一个。
“二爷怜香惜玉,是个多情之人。”可不是么……为了她惊恐难安的皇弟和母妃,差点就掐死自己。
“多情……看来你对老二的评价倒是很高,也不枉费他在朝堂上担下责任,承认是趁你中毒内力全失之际,起了歹心,欲以强要了你。”九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这倒和你承认对他起了色心一事内外呼应,令得言论风向扭转,传言你俩真情不渝。反倒是本宫变成了那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你俩倒是摘得干净。”
“呵呵……”莫莫满脸尴尬。
“不过本宫也没受什么损失,反倒是老二,被罚了几年俸禄,又被禁足在行宫内,失去笼络朝臣的大好时机。也不知下一次回这天子脚下,得是什么时候了。”九公主突然轻笑出声,“这么一看,你倒是办了件好事,嗯……应该有赏。”
“小祖宗,我只求把自己捅下的篓子尽可能的修补小一些,可不敢要什么赏赐。”莫莫垂眉顺目,看起来乖巧极了,却不待九公主回答,就趁机问道,“只有一事,还请小祖宗解惑。”
“何事?”一旁的离先生倒是来了兴趣。
莫莫舔了舔嘴唇,想起上次在朝凰殿上关于弓矢舞的争执不休,但又想到梅溪姑娘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哭肿了眼睛的绯儿,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关于迷迭楼的梅溪姑娘,寿宴献舞一事,真的没有转圜之地吗?如果梅溪姑娘只是指导一个舞娘,学好弓矢舞再代替她去御前表演可行吗?毕竟昨日我瞧着她的样子,实在病得不轻,如果有什么意外,岂不是给太后娘娘添堵,作为提起人的小祖宗您,自然也免不了一通责罚。”
她尽可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力争过了,却见九公主只是一贯如常地冷哼一声:“便是死,她也得出现在宫宴上!”
莫莫皱着一张脸,十分不解地看向九公主,她非要和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子过不去是为何,为什么要偏执于弓矢舞,还非得要求梅溪姑娘表演。一想起那憔悴病态的女子,她就觉得心理堵得慌,第一次对自己是九公主的忠狗抓牙而觉得烦闷,如果不是身份使然,她一定带着梅溪姑娘和绯儿悄悄溜出皇宫,肆意潇洒地浪迹天涯去,再也不受别人所迫。
离先生瞧着莫莫那张情绪分明的脸,又看看书案前轻揉着眉骨,无可奈何的九公主,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一身黑衣的白鹭却突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主子,暗影那边传来的急报。”
莫莫抬头,望了望青砖灰瓦完好无缺的房顶,实在难以想要,这神出鬼没的白鹭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忍者吧?
“砰!”看完急报的九公主竟然一圈砸在了书案上,不过这次的暴力因子显然有所收敛,新做的书案没有被毁掉。
莫莫被九公主脸上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瞧见她大手一扬,把急报递给了离先生。
离先生看着那信纸上的内容,脸色也越发严肃起来。
“小嬷嬷,吩咐下去,本宫要亲自去易安,为皇奶奶拍得一件稀释珍宝。以恭祝她老人家福寿延绵。“九公主突然下令。
“属下遵命。”莫莫压下心里的疑惑,转身走出了书房。
去易安啊,这路程也不近,要准备的东西也肯定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