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女娃

数千年来，她第一次为人，便投胎在一个平凡的农户人家。.

睁开眼来，屋顶上有许多絮状的东西，她不清楚那是什么，屋梁是一根并不粗壮的木头制成的，材质当然比不上名贵树木。风一吹，她能感觉到这个房间在细微的晃动。眼角的余光看向窗户那边，不远处的房子是茅草房，她猜测这房子也是茅草房吧。

轻轻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这房子简陋得可以。

这时候，有一双大手直接抱住了她。

“他娘，这次还是个女娃。”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的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衫，更加让人无法移动目光的是他衣衫上竟然是补丁接着补丁。清溪的目光灰暗了许多，不过好在干干净净，倒也不失清爽。

躺在床上的妇女一听，本散发希望的眼睛突然间灭了。

“他爹，对不起，没有给你生个儿子。”清溪望去，这是个妇人。.也许是因为刚刚生了孩子的缘故，她的鬓角还湿着，甚至上面还残存着汗珠，有滚大的泪珠从她眼中流了出来，不一会儿，便能听到她嘤嘤的哭声。没有人注意到清溪此时正睁大水灵的双眼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们。

为何要哭呢？生了她，她感觉委屈了吗？

“他娘，没事。咱们还年轻，总会有儿子的。”身穿补丁衣服的男人看到自家娘子在哭，一时乱了手脚，他笨手笨脚地把孩子放在床角，一面直接拿着自己并不细腻的粗布衣袖给她擦眼泪。

“嗯。”妇人听到自家相公的安慰，硬生生地止住了哭泣。

“可是你们已经生了四个女儿了。这一个就是第五个了。”接生婆一想到一家七口人，五个都是女娃，便止不住的头痛。她在旁边唉声叹气，再这样生下去，这家人估计揭不开锅。

“先把接生钱给了。”可怜归可怜，可是也不能当饭吃，她接生也是为了生活，谁没有事会接触这么血腥的事情，反正她是不怎么喜欢。她伸出手跟那男人要钱。

清溪如今虽然不能大幅度的扭头动来动去，可是她还是能看到被自己成为父亲的为难。父亲他搓了搓粗糙的麻布衫，在怀里找了许久，又在各个抽屉内翻了翻，这才凑出了几个铜板，有些不舍地把铜板交给接生婆。

他虽然是一介布衣，但是礼节上还是注重的。他弯腰对接生婆说了一声谢谢。

接生婆一看，只有几个。一脸嫌弃。如果不是最近生意不好，她也不会明明知道没几个赚头，仍然来他们家接生。这一家出名的穷。一个一个赔钱货怎么会不穷？接生婆撇嘴。她吹了吹铜钱，在确认是真的后，一边唠叨，一边她还不忘记临走再拽走几缕针线。

“哼，真是没个值钱的。”接生婆边骂边走。

男人不断地赔笑。

他抱起放在一旁的清溪，一边握住女人的手：“没事。闺女也一样的。”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的娘子，也算安慰自己。

女人大抵心内惭愧，她沉默地许久，说出一句话：“要不你再续娶一个吧？也许我命中注定无儿子。”

男人叹了一口气。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抱住妇人，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他娘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来，我大柱今生能娶到你已经是我最幸福的事了。”

男人滚烫的泪水滴在清溪的脸颊上，她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暖暖的甚至苦涩的味道。

心莫名地被牵扯，她哇地一声也哭出声来。

娘亲慌忙手慢脚乱地对阿爹说：“笨手笨脚的，快把孩子给我。”

“哦……”阿爹忙把怀中的孩子交给她。

她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开口便唱着摇篮曲。

低低的声音，温柔缱绻，她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