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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末了气恼道:“老二读书到底怎么样啊,别没有出路不算,反倒养成了纨绔的性子。咱们就是普通农家人,怎么经得起他这么大手大脚花钱?”
葛大壮也是恼得皱了眉,“先前我也同爹说过,但二娘护着他,爹又盼着葛家出个做官的能光宗耀祖……”
迎春的心里很为自家夫君不值,同样是儿子,葛大壮要替老爹上战场,做工赚钱养家,人家葛书成只需要抱着书本装装样子,就能吃好的喝好的,被全家当祖宗一样供着。
“算了,过几日咱们回家的时候同爹说说吧,我在刘家内院却同外男见面,不管是不是血亲,怕是都得听点闲话。”迎春一想到刚才出门的时候刘家门房的眼神,心里就更烦了。
葛大壮点头,“他若是再去找你,你就让他到我这里来。”
“好。”迎春点头。
夫妻俩商量妥当,又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就各自分开了,可惜他们打算得不错,葛书成却是个不肯消停的,又天生喜爱捡软柿子捏,迎春就成了他眼中的钱匣子。
第七章无耻小叔添横祸(1)
第二日葛书成居然又找上了刘家,迎春气得真是不知说什么好,耐着性子又问他,“二弟怎么又来了?”
葛书成满不在乎地反问:“怎么,嫂子不愿见到我啊?都是一家人,先前爹娘交代我有事找你和大哥就好,我自然要常过来。”
迎春极力压了火气,葛书成完全继承了王氏的脾气,虽然他自小读书,但道理这东西似乎跟他还是不沾边。
“二弟过来是找我说闲话的?那还是等回家再说吧,我毕竟是帮人家做工,不能多耽搁。”迎春扭头就要往回走。
葛书成终于急了,绕到她身前拦了去路,这才低声说道:“我们书院又要买文集,还要举行诗会,昨日那五百文不够用,你跟刘家说说,先支五两银子给我。”
迎春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这小子连声嫂子都不叫,就大言不惭地直接要她跟刘家支取银子,真当他是葛家祖宗了,谁都得不吃不喝供着他啊?
“二弟这话说得太容易了,我还没有做完活计,主家怎么可能给工钱。就算给了工钱,也不过几百文,那里有那么多。二弟可知道,咱们家里一年进项才几两银子?你哥哥在外忙碌,一天才赚几十文,你开口闭口就几两银子,难道要家里人出去讨饭供养你吗?”迎春忍不住爆发了。
葛书成被数落得脸色青白,原本还存着的三分心虚,这会儿都变成了怒火。他好歹也是书院的学子,体面最重要,居然被一个农家妇人当街教训,哪怕这妇人是他嫂子也不成。
“不给就不给,何苦拿孝道压我!我这就回家去,让爹娘也听听你们这当兄嫂的是怎么欺压我的!”葛书成说完,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迎春恨得跺脚,他回家一定会颠倒是非乱说一通。到时候不光是王氏会闹,就连葛老头和葛妮儿恐怕也会以为他们夫妻俩吝啬了。
迎春正为难地皱着眉头,突然听得远处有人唤她,待扭头一看,居然是葛大壮肩上扛着褡涟、手里拎着工具走了过来。
“迎春,你怎么出来了?”
“别提了,我正头疼,你的活计这么快就做完了?”迎春拉了他站在树荫下,又掏了帕子给他擦汗。
葛大壮憨憨一笑,“那户主家缺了木料,要我们歇两日再继续开工,我惦记你和孩子,过来看一眼就回村里去。”
迎春想了想,就道:“那我进去同刘夫人请一日假,今晚同你一起回去吧。”
葛大壮还想拦着,但迎春已经快步进宅子了。刘家的小少爷这几日食欲明显变好,刘夫人身边的丫鬟也学了两样吃食,所以刘夫人倒是没有拘着迎春,一听说她要回家住一晚,就让丫鬟给她准备了一套胭脂水粉和一盒绣线,算是小小谢礼。
迎春道了谢,约好明日午时前回来,然后就抱着大宝出门同葛大壮会合了。
葛大壮接了儿子抱着,又把草帽扣在媳妇头上,准备步行回村了。迎春却是惦记着小叔跑回去告状,直接雇了一辆马车。
迎春悄悄同葛大壮说了稍早之事,末了叹气道:“二弟怕是已经到家了,二娘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一会儿你也多说两句,别让爹和妹子以为咱们不照顾自家人。”
葛大壮眉头皱得很紧,恼怒得恨不得立时给自家弟弟两巴掌。明明当哥哥的也在城中,他不找,总盯着嫂子不放,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拐下山路到了村里,迎面正好见到一辆马车出村,迎春翻了个白眼,果然不出她所料,打小报告都还记得坐马车。
很快地,马车就停在了葛家门前,葛大壮拎了工具跳下车,迎春抱了大宝,一家三口付了车钱就往院里走。
远远就听得王氏尖利的大骂声从堂屋里传了出来,“该死的憨倔头,娶了媳妇儿忘了兄弟,自从那小娼妇生了野种,他就一文钱没往家里拿过,如今老二这做兄弟的遇到难事找他要几文钱,他都不肯给了。他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们这当爹娘的?”
“娘,许是大哥大嫂手里没得工钱,手头也不宽裕。”葛妮儿低声劝着,末了又转向满脸幸灾乐祸的二哥,“二哥,你倒是劝劝娘啊。”
“我还一肚子气呢,你没看大哥大嫂那副嘴脸,我就要几文钱,他们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去,看我也不比乞丐好多少!”
葛大壮再也忍耐不住了,一脚就把门扇踹开,高声质问:“放屁!葛老二,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你说谁不给你银钱了,你昨日在你大嫂那里拿走五百文,难道是树上的树叶不成?你当是大风刮来的啊,我们随手就能捡个几千文啊!”
葛书成没想到兄嫂会这么快就赶回来,心虚得立时站了起来,末了瞧见自家老娘在旁边,他又壮起胆子反驳,“我没说你们赚钱容易,但我书院里确实要交银钱啊,我找大嫂要五两银子,她才给五百文!我找了多少同窗、丢尽了脸面才总算把银子凑够!”
王氏听儿子这么说,觉得比自己被人扒了衣服还羞耻。儿子是她的天,她的骄傲,怎么能在外面丢了面子?她冲到迎春身前就要动手,“我打死你这个小娼妇,你就是存心想让老二丢脸!他一个读书人跟你要银子是看得起你,还敢拿乔?”
葛大壮哪里肯看着媳妇吃亏,一把抓了王氏的手臂就把她扔了出去。她摔到了葛老头身上,惹得葛书成和葛妮儿惊呼起来。
王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再奔到迎春身边又怕葛大壮,转身扯了一言不发的葛老头开始捶打大骂,“你这个没用的老废材,枉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这个老鳏夫,你不心疼我就算了,如今连儿子被人家欺负你都不管了是不是?好,我带着儿子去死!你们都称心了,是不是?”
王氏这次真的气得狠了,满地打滚,又扯衣衫又抓自己头发,简直同疯子一般。
迎春怕吓了大宝,只好紧紧抱着他避到了屋子角落。
葛大壮这么多年来对于后娘耍赖这招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他找了张椅子坐下,一副等着大戏落幕再说的模样。
葛老头抱着脑袋,好半晌终于站起身,他也不理哭闹的王氏,直接问向小儿子,“书成,你也知道咱家日子不宽裕,书院那里的花费能省的就尽量节省,若是再缺银钱就托人回来说,不要直接找你兄嫂。”说完,他又转向大儿,“大壮,爹老了,这个家还得你帮着撑起来,以后你的工钱交回一半吧。剩下的你们小两口攒着给大宝将来读书。等书成将来考了举人做了官,大宝也能借到力,是不是?”
葛大壮其实真的不觉得二弟这个模样能做官光耀葛家门楣,而自家儿子将来也用不到他提携,但他眼见老爹额头的皱纹深得同垄沟一般,两鬓的白发也多了许多,眼里满满都是祈求,都是对家里和睦的盼望,下意识就点了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