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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按宫规,敬永需携月影入宫给皇帝和皇后请安。月影为掩饰昨夜二人未行周公之礼、甚至出现争吵的尴尬,她特意欲挽住敬永的手臂以示二人恩爱,谁知,被敬永干脆地甩掉,她欲哭无泪,眼见快到凤仪宫门口,她定了定神,斜视了敬永一眼,敬永仍无视于她,反而阴阳怪气地道:“我今日携你入宫,是因礼节之故,行礼完毕之后,你何时回府不要问我,我还有其他要事需在宫内停留。”
月影终于等到敬永开口了,她难掩兴奋,道:“王爷所言之要事,是否去咸宁宫看望密妃娘娘,妾身随你一起去。”
“随你。”敬永扔下这句,便进入了凤仪宫。
凤仪宫内,帝后二人早已正襟危坐,笑意吟吟,恭候二人的到来。
敬永和月影按礼节双双跪下行礼道:“儿臣(妾身)参见父皇(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难掩笑意,扬扬手,示意起身,皇后亦笑容可掬:“陛下许你二人起来,你们起来便是。”
“谢父皇(陛下)、谢娘娘。”
“赐座。”皇帝和蔼地。
二人应声入座,只是彼此之间少了些新婚夫妻特有的甜蜜,反倒有些生疏。
皇帝心知敬永的心事,不便戮穿,皇后打破沉闷,对皇帝道:“陛下,您看,他们二人多般配呀!就像一对金童玉女,陛下,您说是不是啊?”
“那是,朕亲自指的婚,还会有错吗?”皇帝自豪地道,他忽然想到什么,觉得无论如何得客套两句,于是他想了想道,“敬永啊,朕新赐的淳王府还满意吗?”
敬永作揖道:“禀父皇,父皇恩赐的,自然是极好的,儿臣喜欢得紧呢。”
皇帝笑笑,意有所指地道:“那,月影可是朕迄今为止恩赐予你的最昂贵的礼物,如今已是你的郡王妃,你可满意?!”
敬永一惊,想起了昨夜的种种,亦想起了千里迢迢跟着他来京师的若筠,此刻正孤苦无依地待在咸宁宫为奴,不禁一阵心酸,随即又抬头看了看端坐于上的帝后二人,强忍心痛,道:“既是父皇御赐,儿臣哪能不喜?”
月影闻言,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涌上心头,但没有揭穿。反倒是皇帝,严肃地道:“敬永啊,如今你已成亲分府,跟以前未成婚时可不一样了,你们二人既已结为夫妻,一定要互相尊重,彼此扶持啊!”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敬永机械地道。
“陛下说的是。只是,月儿啊,”皇后语重心长地对月影道,“你如今已是淳郡王妃,凡事与出嫁前是有多不同了,王爷随陛下分忧国事,已是十分劳累,这王府日后便是由你来打理了,王爷主外,你是主内,一定要体恤王爷的辛苦才是啊。”
“妾身谢皇后娘娘教诲。”月影磕头谢恩,低头之余,不忘偷瞄敬永的脸部表情。
皇帝看在眼里,意味深长一笑,道:“起来吧,说起来,你是朕的儿媳妇,不要动不动就跪。”
“谢陛下。”月影这才起身,以斜眼看了眼敬永,颇有种竞争后的喜悦之感,这种喜悦,分明夹杂着幸灾乐祸。
“好了,时候不早了,按宫中礼节,你二人还需入咸宁宫向密妃请安,这密妃,是敬永的亲生母亲,给嫡母请了安,可别忘了生母。”皇帝说着,皇后仍是一脸的笑意吟吟。
“是,父皇。”二人说着,转身欲告退。
咸宁宫中,密妃在秋水的伺候下,早已候于正殿。敬永携月影进得厅来,恭恭敬敬跪下行礼:“儿臣参见母妃。”
密妃激动得热泪盈眶,上前扶起二人:“快起来,快起来,赐座。”
二人应声入座。
密妃瞧着二人,一阵欣喜,道:“看着你们二人一道过来,母妃好生欢喜,如何?新婚燕尔的,可还习惯?”
“回母妃,无碍。”敬永敷衍道。而月影坐在一旁,不知如何作答。
正说着,穿着宫女服饰的若筠从内间出来,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端着盘子走向密妃,把其中一盏茶奉于案桌上道:“娘娘请用茶。”
敬永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禁转过脸看向声音的主人——若筠,他双眼直直地瞪着她,眼神里写满了心痛与不舍,甚至眼角里有泪光在闪动。一旁的月影,本见到若筠并未有心,但在见到敬永看她的眼神时,不由得一阵抽搐——原来传言中的江南女子大概就是此女了!
就在此时,若筠已把茶奉到敬永面前,依然低垂着头,轻声道:“王爷,请用茶。”
声音很轻,却刺痛着敬永心底深处最弱的一根神经,也深深刺痛了月影无辜的心灵。敬永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不由得心神激荡,好想冲上去抱住她,不再分开,一旁的月影看在眼里,醋意与恨意悄然滋生,她用一种愤恨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若筠,蓄势待发。
密妃坐于上方,眼见情形不妙,忙打破沉闷道:“这是陛下新赏的雨后龙井,你先尝尝。”
“谢母妃。”敬永这才回过神来。
若筠把最后一盏茶奉到了月影面前,道:“王妃,请用茶。”
被愤恨冲昏了头脑的月影,玉手轻轻一碰,茶盏应声倒翻在地,若筠被突如其来的茶水烫到了,本能地叫了一声“啊”,便呆呆地伫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月影怒道:“该死的贱婢,毛手毛脚的,烫到了我,你该当何罪?!”
若筠没想到月影会如此,求救似的看着敬永,敬永“倏”地起身,对着月影颇为冷淡地道:“谁许你在母妃宫中这般放肆?!这才第一次入宫请安,便这般不知羞耻!”他看着被烫伤的若筠,情不自禁拉起若筠柔弱无骨的小手道:“痛吧?来人哪!上药!”
月影正要发作,密妃适时阻止道:“若筠,你先下去吧,既是本宫的奴婢,自有本宫关怀,王爷还需关心王妃才是。”
“母妃,方才明明是她故意害若筠烫伤的,怎的母妃……”
“好了,好了,本宫宫里,本宫说了算,月儿既未烫着,也就无事了。若筠,你还不下去?想让本宫处罚于你吗?”
“奴婢告退。”若筠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往内间走去,她在走之前,不舍地朝敬永看了一眼,敬永也心疼地看着她,她强忍着痛楚,亦步亦趋地离殿。
月影看着敬永的眼神,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愤怒,道:“王爷!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堂堂的淳郡王嫡妃,今日第一次给母妃请安,你却为了这个不知深浅的低贱丫头,公然痛斥于我,你究竟是何居心?!”
敬永没想到月影竟是这般泼辣,正欲开口,密妃慌忙打圆场:“好啦好啦,新婚燕尔的,不必如何置气,这丫头犯了事,母妃自会处罚于她,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府歇息吧。”她说着,朝敬永使了个眼色,敬永会意,换了种口吻道:“母妃整日里吃斋念佛,向来仁慈,断不会重责于人。”
密妃一怔,催促道:“本宫在这宫里待了几十年,还不晓得分寸吗?”
轮到月影发话了:”莫非母妃是想置自己明媒正娶的儿媳于不顾,而宽宥于犯错的下人,如此,不是姑息养奸吗?”
密妃义正辞严地道:“本宫贵为一宫主位,自然知道何为该罚,何为不该罚,不该罚的绝不冤枉于人,该罚的也要适可而止,如若不然,本宫这每日里吃斋念佛的,不是有违于佛戒吗?!”
月影这才悻悻地住了口,但心里却是愤恨不已,只是苦于无处发泄,愣愣地忤在那儿生闷气。
敬永见状,道:“时候不早了,儿臣这便回府,改日再来拜见母妃。”说着他作揖行礼告退。月影见状,也只好拱手行礼道:“妾身告退。母妃辛苦,需好生歇息才是。”
密妃点点头,目送二人出门。
于是,敬永和月影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敬永不满地疾步向前,月影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逐渐跟不上敬永的步伐,喘着粗气喊道:“王爷,你等等妾身啊,别走那么快……”
敬永没好气地接话道:“我们匈奴人,向来坦白直爽,连走路都不例外。来日我若跟着父皇领兵出征,如若如你这般慢悠悠地前行,连敌军杀过来了都不知道。”
“可是,王爷,你我才新婚……”
“新婚又如何?你做妻子的,总不能老跟我身后吧,随你!”敬永抛下这句话,便继续疾步上前。
月影眼见追不上,停了下来,一股倔强涌上心头。
若筠回到她居住的小间,看着手背上的烫痕,回想着方才的情景,不禁泪流满面,喃喃道:“王爷!你真的弃我而去了吗?我真的不奢求能嫁给你,只求能每日见到你,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快乐,但,我又何尝快乐?说起来,方才的纷争全因奴婢而起,也许,我不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这样,你在王府里才能过得和谐,至少会少很多纷争……”她说着,不禁痛哭失声。
半晌,秋水进来道:“若筠,娘娘叫你。”
若筠擦干眼泪,随秋水出门。
咸宁宫寝殿,密妃拉过若筠亲热地道:“本宫知道,方才委屈你了,只是你也知道的,月儿是陛下亲自指给敬永的,是大家闺秀,骄纵些也是难免的,以你现下的身份,怕是要受些委屈,有时候,本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一点,你要体谅。”
若筠受宠若惊:“奴婢有娘娘如此体恤,奴婢应知足。只是眼见王爷过得也并未如想象般美好,奴婢这心里也着实有些担心。”
“本宫知道,也明白你与敬永间的感情,只是,陛下指婚,无论如何也指不到你的头上,当日,本宫曾向陛下陈情,敬敏也是。唉!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筠点点头,道:“是,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