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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将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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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因若筠刚产女,故而敬永在妻妾的劝慰下歇在牡丹苑。次日一早,敬永便来到雨浓苑看望爱女,膳后便直奔皇宫,参加早朝。

朝堂上,陈士达禀告:“启奏陛下,昔日,许任之案已由悬镜司查明,其自恃功高震主,目无尊上,以兵部侍郎之便利,大肆收受贿赂,搜刮百姓,更在淳郡王平复江南旱灾回京途中,安排杀手欲置淳郡王于死地,凡事种种,无不令人发指。”

皇帝强忍着怒气,道:“许任好歹是我大周的两朝元老,曾随先帝和朕南征北战数十年,怎的如此胆大妄为?陈爱卿,你方才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若有半句虚言,有违当初陛下登基时微臣的誓言!”

“誓言与否,本就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李则越众而出,“陛下,请恕微臣直言,臣以为方才陈大人所言有失偏颇。这淳郡王凯旋途中遇刺一事,许侍郎并不知情,乃是别有用心者刻意为之,以期陷害许任,至于收受贿赂、搜刮百姓的说法,本就属于无中生有之说,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的便是许任。”

陈士达忍不住道:“李大人,谁人不知你与许任私交甚好,且此案已经由悬镜司着手查明,并无半句虚假,这悬镜司乃是陛下亲统之司,必会明察秋毫。”他说着,挺了挺身子,大声作揖道,“陛下,许任目无尊上,欺压百姓,谋害皇子,按我大周律令,当行问斩!”

李则继续辩解:“陛下,万不可听信陈尚书一人之言,许任之事还需商榷再议,怎可尚未查明真相便急于定罪?还望陛下三思!”

后面的陆子其上前大声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李尚书言之有理,许大人之事关乎国本,不可莽撞行事,还需三思而后行。”

陈士达闻言连忙喝止:“陆子其,谁人不知你是李尚书一手提拔,要不是陛下宽宏大量,你何以能站在这朝堂之上信口雌黄?9不速速住口,好让陛下对你网开一面,不然,这淳王爷庶妃被人暗害一事,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

提到淳王庶妃,陆子其吓了一跳,便不再吱声。皇帝站起摆摆手道:“都别争了,兵部侍郎许任,贪赃枉法,目无尊上,陷害皇子,证据确凿;更意欲为了女儿平妃在宫中的荣宠,几次三番陷害密妃,本应处即刻杖杀,但朕心仁慈,念其对我大周劳苦功高,特恩赦其免于死罪,着终身幽禁于宗人府。张印,快快传旨,禁卫军即刻撤离许府,押解许任入宗人府,不得有误!”

张印应声出殿。留下面面相觑的群臣。

朝堂很快平静,皇帝又道:“众位爱卿,朕昨日收到皇兄紧急军报,说有叛军在边疆蠢蠢欲动,欲行不轨。诸位有何良策?”

陈士达接话道:“陛下,我大周虽说入主中原已有百余年,边疆也日趋稳定,只是近年才有乱臣贼子,不顾天高地厚地兴风作浪,好在有祥亲王等一干贤臣把守,才使得边疆平安,此番祥亲王启奏陛下,想必是希望陛下能派强将来扶持一二。”

“不是扶持,是增援。”皇帝笃定地道,“皇兄若非遇到难处,断不会差人运送急报,故而此番需一员大将前往方能平定。只是,派谁前往,朕想听听众位爱卿的意见。”

李则大声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此番去往边疆路途遥远,且边疆的气候远不同于京师,需身体强健之人方能胜任。不光是身体强健,还需勇猛善战。今日微臣斗胆,恳请八皇子淳郡王亲往边疆。”

陈士达一惊,怒道:“李大人,方才还说许任指使手下行刺淳郡王被捉拿归案,当时淳郡王南下平复旱灾,亦是李大人亲自举荐,此番怎的又想到了淳王爷?!”

众人皆紧张地看向李则,尤以一直默不作声的敬永为甚。只见李则不紧不慢地道:“想我大周自立国以来,但凡遇上战事,必由皇子亲自领兵出征,八皇子作为陛下亲子,自是无可推托,且相对于其他皇子,八皇子仅靠平复江南旱灾一役便获封郡王,且迄今并未有其他任何建树,如此,恐难以服众啊!”

皇帝一愣,随即笑道:“敬永,你意下如何?”

敬永略微踌躇,道:“只要父皇一声令下,儿臣立马奔赴边疆,绝无半点迟疑。”

“如此,”皇帝眼含笑意,实则试探,“你刚刚荣升为父,可舍得府中妻妾及孩儿?”

敬永一惊,抬头道:“禀父皇,儿臣不仅是人夫,人父,更是父皇的儿子,大周的淳郡王,理应为了大周的江山略尽绵薄之力。”

“这力,看似绵薄,为之付出的,却是难以想象啊!”

敬永不解,看着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皇帝道:“你此去边陲,少则数月,长则数年,指不定,你去时你的孩儿尚在襁褓之中,归时已会叫你‘父王’了!”

“如若真是如此,便是儿臣的福气了。”

“好!”皇帝愉快地说道,“就如前次一般,你先去你母妃宫中作一辞行,再回到府中收拾一番,不日便可上路。你可准备妥当?”

“回父皇,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只是,儿臣有一事,烦请父皇恩准。”

“何事?”皇帝示意他说下去。

敬永向皇帝作揖行礼道:“父皇,儿臣的侍妾王氏,昨日为儿臣诞下了县主,亦是儿臣府中的第一个孩子,王氏对儿臣死心塌地,一直跟随在儿臣左右,吃了不少苦,故而儿臣斗胆,请父皇以王氏诞育子嗣为由,封王氏为儿臣的淳王侧妃。”

“荒唐!”皇帝忽然板脸,拍案而起:“当初是你的妻子淳王妃有求于朕,朕才破例把她赐给了你,眼下其不过生了一女娃,你就把她捧上天了?!”

“父皇,无论男女,都是儿臣的孩儿,都是父皇的孙儿。儿臣不忍看到若筠再受委屈。”

李则闻言异常愤怒:“淳郡王,你既说你的侍妾受委屈,是指微臣的女儿虐待了王氏,让她蒙受不白之冤了吗?!再者,为人侍妾,正妻管教也在情理之中,若无小女的提携,王氏,只怕时至今日也入不了王府吧?更不用说生女了。莫非王爷是看不惯小女,故而趁机提携王氏,日后如若王氏再诞世子,王爷是否要向陛下奏请,封王氏是嫡妃了?!此举跟宠妾灭妻有何区别?!”

陈士达欲言又止,只听皇帝道:“宫中生了皇子未得晋封的嫔妃多了去了,何况你王府中的侍妾!她王氏能生育皇孙是她的造化,别跟朕提什么侧妃。此事到此为止,退朝!”皇帝说罢,扬长而去。

众臣向皇帝行礼后,纷纷退下,唯独敬永,呆呆地伫立在原地。陈士达上前拉住他:“王爷,你对那王氏用情,微臣知道,可是你也不必对着满朝文武的面请陛下封之为侧妃啊!况李则也在场,这不是在打他的耳光吗!要说,私底下,也并无不可。”

敬永抬头看了眼陈士达,道:“如今整个朝堂,也唯有你能真心帮我。”他甚至有些哽咽,“我对若筠情深意重,这是满朝皆知之事,如今她为了我生孩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容易吗?娶月影本是父皇圣意,我亦属无奈之举。就算是我提携了她,又能如何?”

陈士达语重心长地道:“王爷,请恕微臣直言,就算您对王氏再如何情深意重,可她此番毕竟生的是县主,而非世子,就算是世子,以王氏的出身,实在不宜被封为侧妃。”

“正因考虑到月影,我才退而求其次,奏请封她为侧妃,仍然没有越过月影啊!”

“王爷,方才李则的担心不无道理。此番她王氏生了女儿便晋封为侧妃,那来日如若诞下世子,是否还要晋升?如若不晋升,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哪有生女晋封,而生子就不能晋封?你可明白其中缘由?”

敬永沉思着,脸色阴晴不定。陈士达继续劝诫:“王爷,听老臣一句话,你此去边陲已成定局,眼下如何让您的妻妾和睦相处,乃是当务之急。不过,依王爷对那王氏的宠爱,王氏势必还将有所生育,等她生育了世子,再向陛下奏请晋其身份,也不迟啊!”

“可是,你没听父皇方才说了吗?我此番去往边疆,少则数月,长则数年,我在府中时,月影尚且时时刁难于若筠,如若我不在,岂不是要翻天了?”

陈士达沉思半晌道:“那王爷,破解此难,有何妙招?”

“若是有何妙招,我还需在此劳心伤神?”

“所以王爷向陛下请旨封王氏为侧妃?王爷当真以为,王氏封了侧妃,嫡妃就不敢为难王氏了吗?”

敬永一愣,道:“如若封了侧妃,一旦若筠有何不测,嫡妃便是首当其冲,大可以大周律令来处置。”

“王爷,请恕微臣直言,幸亏陛下未同意王爷的奏请。”

“陈尚书何出此言?”敬永大为不解。

“王爷您想,王氏现下仍是没有名分的侍妾,王爷又征战在外,在嫡妃看来,王氏构不成对她的威胁继而放松对王氏的警惕;而一旦王氏被封为侧妃,无形中缩小了二人地位的差距,王妃见王氏得王爷垂青,如若王爷不在府中,很难保证嫡妃不会对身为侧妃的王氏动手。陛下此举,是在保护王氏。”

敬永若有所思,觉得陈士达的话不无道理。看来,眼下只能静待时机,以观后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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