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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淳王府宁静祥和的气氛不同的是,皇宫可是要喧嚣多了。
这日,已被降为吏部侍郎的李则,眼看着最疼爱的女儿自尽,自己的妹妹中宫皇后久未被恢复凤印,实乃担心他李家来日的地位不保,于是,他找来陆子其,希望让陆子其出面,劝导皇帝复了皇后的中宫之权,以期能光复他李家来日大业。
这日,已升为户部太尉的陆子其于早朝结束后来到御书房,请求觐见皇帝。
张印向皇帝通传后,皇帝有些疑惑地道:“他来干什么?有事不能在朝堂上请奏吗?”
张印有些为难:“许是方才朝堂上人多,陆太尉不太好说。奴才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急。”
“也罢,让他进来。”皇帝说着,其实他心知肚明,这陆子其,本就是李则一手提拔,此番进宫,定是与李则有关。
陆子其在张印的带领下进入御书房,见到皇帝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皇帝面无表情。
“陛下,微臣今日斗胆觐见陛下,乃是有一要事请求陛下恩准。”
皇帝斜眼瞄了他一眼:“你说说看。”
陆子其作揖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如今虽说已解禁足多日,但仍未恢复后宫之权,天下人议论纷纷,且据微臣听闻,成贵妃娘娘执掌凤印多日,颇为微词。”
“中宫德行有失,朕并未废她中宫之位,已是法外开恩,怎么?你一介户部二品官员,居然敢对朕的后宫指手画脚,莫不是你对朕处罚于皇后、降职于李则,心生怨怼,继而公然指责于朕、竟欲对朕不敬吗?!”
陆子其并未如之前那般胆小,反而是面不改色:“陛下息怒。只因微臣以为,皇后娘娘乃是国母,国母身陷入困境,臣民无法袖手旁观。”他说着,重重地跪下道,“故而微臣在此斗胆恳请陛下,复了皇后娘娘的后宫之权,以定民心哪!”
皇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今日特地面圣,只为此事?”
“微臣惶恐多日,心想拿着大周的俸禄,实在不愿忍心看着皇后娘娘整日待在凤仪宫中无所事事,而身为妾侍的成贵妃则每日里享受着嫔妃们的叩拜与请安,实在是有悖于常理。”
“皇后犯错在先,故而朕才迟迟未复她的后宫之权,至于成贵妃,本就是贤良淑德,堪称为后宫众人的表率,由她执掌凤印并无不妥。”
“可是我大周终究是有皇后的,总不能因皇后娘娘的一时之过就全盘否定了中宫之权哪,陛下。”陆子其子说着,又重重地给皇帝磕头。
皇帝沉思半晌,道:“你方才说,成贵妃执掌凤印颇有微词,是吗?”
“禀陛下,微臣听闻,成贵妃娘娘执掌凤印多日,每日里接受嫔妃们的请安俨然如同中宫一般,实在是偕越,殊不知,本应享受此殊荣的皇后娘娘,却每日里独自一人待在凤仪宫中无人问津。且前些日子,成贵妃娘娘还不顾礼节地去凤仪宫中找过皇后娘娘。”
“成贵妃去找皇后本是尽她妾妃之德,她执掌凤印,嫔妃去她宫中勤了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来微词?”
“陛下有所不知,私底下,成贵妃娘娘不仅觑觎于皇后娘娘的凤印,还觑觎于中宫之位,意欲将皇后之位取而代之!”
“放肆!”皇帝突然大怒,一拍案桌,惹得陆子其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皇帝怒吼道,“陆子其!你的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都伸到朕的后宫了!若不是王侧妃向朕求情,此刻的中宫之位怕是成贵妃在那里坐着了,朕没有废皇后的后位,是给了她面子,是给了她李家的面子!谁都知道皇后的嫡子敬瑞如今在大牢里待着了度余生,若是朕不念夫妻之和父子情分,怕是早就要了敬瑞的性命了!你居然还在此忝不知耻地替罪妇伸冤,你信不信,朕即刻摘了你的脑袋?!”
皇帝的话语让本就胆小的陆子其吓了一大跳,不过他仍大着胆子道:“陛下息怒,微臣只是说出了微臣自己的想法而已,况且我大周立国至今,从未有过皇后健在而嫔妃主持后宫的先例,还望陛下三思!”
“那也好,朕即刻就废了皇后,将成贵妃封为新皇后,你看此举可妥?”
陆子其吓得面无人色:“陛下,中宫之位,切不可随意更改,此乃关乎我大周江山社稷!”
“朕是一国之君,还会不明白吗?”皇帝从案桌前起身,走向他道,“这密妃之死可是跟皇后脱不了干系啊,这皇后陷害密妃的缘由,本就是出于王府间的争斗而已,动机虽小,后果却大。八条人命哪!朕若仓促复了皇后的后宫之权,无异于将这八条人命置于枉死,如此,如何对得起这八条性命,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陆子其闻言,只好点头:“陛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
“朕要做的,不只是你佩服,更重要的,朕的所做所为,不能让天下人诟病。”
陆子其这才悻悻然不再言语,末了,他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皇后娘娘?”
“皇后是朕的妻子,她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虽有犯错,但朕并非薄情寡义之人,朕就让她好生待在凤仪宫中便罢,至于后宫之权,成贵妃既已执掌,就让她继续行使这项权力吧。你若无其他事宜,就跪安吧。”
陆子其无奈讨了个牙臭,只好告退。
从御书房出来后,陆子其便直奔李则府中。李则一听了陆子其的叙述,愤怒不已,他作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若是不能让皇后拿回后宫之权,他就要劝皇帝即刻立太子,再把自己未嫁的小女儿嫁给太子,好让未来的皇后仍出自李家。
皇宫中,送走了陆子其的皇帝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已年过花甲的他感觉体力不支,脑袋有些嗡嗡作响,于是他即刻回到仪宓宫中歇息。
成贵妃眼见皇帝面色憔悴,关切地问道:“陛下,您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臣妾给陛下宣太医?”
皇帝摆摆手道:“不必了,朕今日许是劳累了的缘故,休息一下就好,不碍事。”
成贵妃仍不放心,道:“陛下,臣妾觉得还是看一下的好,陛下整日忧心国事,还需小心龙体。”
皇帝喘着粗气道:“朕操心的不只是国事,还有家事。”他抚摸着成贵妃的手道,“其实此番皇后犯错,朕意欲将你扶正,让你做皇后。”
成贵妃听着,突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正要发话,皇帝又道:“爱妃,皇后犯错,乃因其被李家荣耀所蒙蔽继而陷害了密妃,朕无论如何都无法饶恕她,只因敬永的侧妃王氏入宫求情朕才赦免了她,你知道这是为何?”
成贵妃有些惶恐:“臣妾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敬永与侧妃情投意合,又恰逢世子出世,朕感念世子,感念他二人的真情,让朕想起了当年的钱氏,朕也与她两相依依,只是先帝未允,造成终身遗憾,故而朕才破例同意他两人的婚事,说到底,月影自尽而死,多少有朕的责任在里头,若不是朕一意孤行,月影也不会如此年轻就草草赴死……”
“陛下,人各有命,许是淳王妃命中注定吧,陛下无需如此自责。”
“如今好了,皇后性命得已保全,后位也安然无恙,倒是委屈你了!”
“有陛下如此庇荫,臣妾不委屈。只是,如今皇后娘娘有难,臣妾是想着,陛下是不是该把凤印交还给娘娘了?”
“不可。”皇帝斩钉截铁地拒绝,“皇后犯下如此弥天大罪,留其性命已是法外开恩,若不是念着她是朕的结发妻子,念着狱中的敬瑞,朕怕是早就废了她!”
“陛下万不可行此举。”成贵妃突然跪下道,“一旦废后,举朝皆惊,天下也会随之动荡,汉武帝时,陈皇后被废,可是殃及了多少性命,引发了多少事端。”
“朕明白,所以才迟迟未废后,可是,由此也委屈了你。”皇帝说着,将跪于地上的成贵妃扶起。
“臣妾说过了,臣妾不委屈,委屈的,是皇后娘娘。”
“难得你如此贤良淑德,也不枉朕多年来疼惜于你,朕想好了,你刚升贵妃不久,再过些时日,朕就晋升你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如此,让你更好地行使后宫之权。”
成贵妃屈膝行礼:“陛下,万万不可,大周立国至今,从未有过皇后和皇贵妃并存的先例,还望陛下三思,顾全皇后娘娘的脸面。”
“朕是顾着她的脸面才迟迟未废后,可她,何时顾及过朕的脸面?”
“可是陛下,”成贵妃央求首,“皇后娘娘如今每日独处凤仪宫,嫔妃们每日请安必到臣妾宫中,臣妾以为,长此以往,确实不妥。再则,二皇子身陷牢狱,娘娘身为母亲实在是心痛,即便娘娘犯错,也终究是过眼云烟。”她说着,重重地跪下道,“故而,臣妾在此恳请陛下,复了皇后娘娘的后宫之权,不要置臣妾于水火之上。”
皇帝面露难色,道:“朕也想如此,可朕是皇帝,密妃又死得如此蹊跷,朕不能只顾皇后而将嫔妃置之度外啊!”
成贵妃见皇帝心意已决,只好作罢。皇帝望着眼前诞育了两子的成贵妃,产生了一种念想,一种事关江山社稷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