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谈

秉烛夜谈

锦寝微凉，灯烛渐瘦，一眨眼已是月上中天。

玉儿听到里屋的动静下了床，见一人正翻窗越过，一袭黑色的锦衣把他修长的身影拉长了。男子正背对着月色，看不到脸。但是那人分明就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魏子健，此刻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暴怒的气息。隔着这么远，玉儿都能感觉到。

“指挥使想做什么？”玉儿几步跑到到窗前。

魏子健满心苦涩，眉角微扬，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你怕什么，怕我把你家小姐怎么了。不就是个残花败柳吗？还有什么可怕的。”

青鸾掀起了帐幔，微叹了口气：“指挥使既然知道我是残花败柳，何必再来。”

魏子健来时就是满心的怒火，本就一触即发，又听得青鸾如此说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来。忽然上前，手指一点，玉儿僵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青鸾此刻正要下床，没防备他忽然而来卷起了被子把她裹住了，拦腰一抱，抱着她跃出了窗户。

魏子健抱着青鸾在屋顶上一阵疾奔，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青鸾迷迷糊糊间，他忽然落了地，跳进了一家院子里。院里假山流水，门廊前琉璃灯在夜色中晃动着。

进了屋，魏子健把青鸾放在一张紫檀木的床上，床上是崭新的锦被，鸳鸯枕头并排放着。青鸾微微垂眸，窗外隐隐传来流水声，仿佛还有水的气息飘了进来。魏子健把琉璃灯放到她面前的桌边，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青鸾。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灯烛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有些苍白，显然是刚才被吓到了。魏子健的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顺势把她的长发捋到耳后，几乎是贴着她的脸说道：“鸾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怎么能给夜离尘做妾，我不许，绝对不许。”

青鸾不着痕迹地微微避开他的气息，叹了口气说道：“魏子健就算这次太后没有指婚，我和你也是不可能的。”见他神色间颇有些不以为然，又说道：“你们魏家绝对是容不下我这样的和离之人的。就算是能容下，可你能给我，我想要的吗？”

“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除了正妻之位，我可以给你最好的。”魏子健也有些恼怒了，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与她对视着。

青鸾垂眸，眸心无奈地轻颦，无论魏子健再如何对她感情深厚，她终究是无法嫁给他的。毕竟太后极其宠爱魏子健，不可能让他娶一个和离之人。这次夜离尘和她也是因被人设计，才不得不把她指婚给了夜离尘。若非出了这事，恐怕她连贵妾都没有这个资格做的。

想起魏子健对自己的好，她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语气也轻柔了几分：“我们不能只做朋友吗？你我的差距在这里摆着，若你非要娶我进你们魏家，恐怕你们家里也会闹得天翻地覆的。再则说了，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也许连你自己都未必清楚。我们到此为止不好吗？再则说，我要的，你真的给不了。”

听她循循善诱的口气，魏子健捏着她下巴的手更紧了。青鸾疼地轻呼了声：“痛。”

“你也知道痛，你可知道，在我知道你被指婚给了夜离尘时，我心里的痛。越青鸾，我告诉你，我不许你嫁给他。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先发现你的。”

此刻的魏子健就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眼里满是委屈。

“可我有办法吗？你若真想娶我，那就去跟太后说，且我先说明，我不做妾，若你要娶，只能是妻。”她要的无非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真的。”听到青鸾松了口，魏子健大喜，放松了刚才压着她的肩膀，眼里满是柔情地看着她。

“是。趁现在没人看到，送我回去。”

青鸾自然知道魏家不可能娶她进门，别说是妻，就是个妾也不可能。她这么说无非就是让魏子健死了心。

月底越府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十几年来终于又迎了一位新的女主人入府。韶乐悠扬，琴瑟和鸣。成亲的仪式结束后，新娘就被送入了新房。院里院外一片喜庆。

“娘，娘你别伤心。我们去找爹爹，我就不信爹爹对娘这么无情。”

涂氏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脸色憔悴苍白，嘴唇哆嗦道：“你爹爹就是个无情的。”

她忘了当初她是怎么爬上主母的位置的，这位置一坐就是十几年。原本她一直以为这个位置就是她的了，她费劲了心思打理越府。没想到十几年了，竟然又有了女主人。这简直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娘，那我们怎么办？”越青熙到底比妹妹越青凡年纪大些。她想的是，明年她就能说亲了，如果母亲不得父亲欢心，自己又是庶女的身份，别说进太子府，恐怕好一点的人家都说不了了。

涂氏咬了咬嘴唇，眼眸中闪过一道厉光，道：“别怕，只要她生不出孩子，你们就还是越府的公子小姐。”

越青熙只是嘴唇微动，什么都没说。她心里清楚母亲说的生不出孩子是怎么回事。父亲身边不是没有通房和侍妾，可这些年来，除了越青鸾和大公子，就是他们兄妹三人，其他的女人，不是没有怀孕，可硬是连个蛋都没生下来。这些自然都是她母亲的手段。

一夜好眠，一早起来梳妆准备去见过新母亲。

“小姐，小姐，老爷让你今日别过去了。”她正要出门，却见到父亲书房的丫鬟，跑了过来。大概跑得有些急，额上都是汗。

“出了什么事？”今早应该是他们这些做子女的要去拜见新母亲的，虽然她和离，但并没有离府。

“是，是夫人，不，是姨娘，姨娘和老爷打了起来。老爷让你们在自己院里，改日再去拜见主母。”

青鸾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涂氏还是耐性不够。只一晚就和父亲打了起来，只可惜了自己不能看到涂氏的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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