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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
红色炽烈的火焰。
烧灼着她的肌肤,吸取着她的水分。包括那些未流干的眼泪,都在烈火中化为无形,随着她的身躯,飘散在空气中。
她惊吓痛苦地醒来,满身的冷汗取代梦中摄人心魂的红艳。
她喘着气,跌跌撞撞地打开隔壁房门,安心地拉起被子钻进去。
冷的。
她倏地睁开眼,以为自己还在作恶梦。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第一次感受到在黑暗不见物中的恐惧。
空的。
她狂乱地拉开房门,奔出大门,追着那看不见的影子,消失在无人的街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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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蔡,你家巫总经理今天又没来?」纪宏晔看着那紧闭着的总经理室桧木大门,心里有几分不安。
这是小楼进公司以来第二次请假了。之前是为了娜娜的伤,这几天却像是消失了一样,打她家里的电话或手机都不通,他甚至还打了娜娜的手机,语音说她在网外,更让他一头雾水。至于公司里,连小蔡都不知道顶头上司去哪了,更何况是其它的同事。
不过,奇怪的是,小楼连假都没请就这样消失,连带着让扬曙和日英的合作案停摆,上头居然也不闻不问。依他看来,八成和那个正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巫总经理今天还是请假,王先生请回吧。」纪宏晔很不客气地堵住王邑曦的去路,不让他再继续前进。
「我知道。」王邑曦有礼地绕过他身边,「蔡小姐打过电话告诉我了。」
小蔡?宏晔恶狠狠地瞪向小蔡,以眼神指控她胳臂往外弯,居然通知日英的人而不是通知身为小楼好友的他,简直皮在痒嘛!「既然王先生已经知道了,为何还来?」
「我来拿些资料。」王邑曦掏出钥匙,打开了纪宏晔眼巴巴望了半天的办公室。
「你怎么会有小楼办公室的钥匙?!」他气得跳脚。
「楼涤交给我的。」其实是在他要去她家作客的前一天,他跟她硬拗来的,说是这样对公事比较方便,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因为楼涤的消失,让整个进度停摆。虽然这是他所希望的,不过若是宫伯父因此而发现楼涤无缘无故跷班,后果他可不敢想象。由于这次合作案关乎两家的婚事,所以双方家长都希望赶快完成这个土地开发案。因此,即使只剩他一个人,他还是得好好赶工,以替她掩饰下来。
「小楼给你的?什么时候?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一听到有关楼涤的下落,宏晔顾不得敌意地连番追问翻着资料的王邑曦。
「这是她之前给我的,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王邑曦微笑着回答,但内心却很不安。
楼涤是在他们见面后第二天消失的;也就是星期天下午他离开后,她才不见的。是因为他那天说的话太突兀吗?因为他要求她不论害怕什么都不要退缩,也不要再封闭心房独自一人吗?
他想念她,也担心她。她到底是怎么了?如此避不见面,真的是因为他吗?是他的错吗?
「怎么办?娜娜不见了,小楼又消失。她们两个不会真的私奔去了吧?」宏晔很苦恼地抓着头。
「你说什么?!娜娜也不见了?」王邑曦讶异地听着这则消息。
「对啊,娜娜的手机也打不通,她平常交货的地方也都说不见她的人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娜娜?」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宏晔满腔的妒火,也没回答他。
他以为是楼涤避不见面或是发生了什么事,要求娜娜帮她,所以才会连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原来娜娜也不见了!
娜娜那天的笑和漂亮的眼飘过他眼前。尽管那天娜娜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举措,但他临走时,娜娜跟着楼涤到门外送客……
「谢谢你们的招待,非常好吃,娜娜以后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的。」他温文而有礼地向她们告别。
「谢谢,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娜娜调皮地笑着。
「我们就不送你了,自己小心点。」楼涤没什么表情地道别。
「那我告辞了。」他垂下眼,再抬眼时,看到的是楼涤眼中不易察觉的温柔,及娜娜盛满痛苦的眸子。
「再见。」他还来不及再确认,娜娜就已关上门,将他隔绝在她们两人之外。
现在想起来,那是……
想通了的他,抓起资料就往外跑。
「等一下,王邑曦,你要去哪里?王邑曦!」
不理会纪宏晔的叫喊及同事们异样的眼光,他朝着她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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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了?她在这里几天了?
在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家」
已经不是了,不是「家」了。「家」里若是没有「家人」,还算是「家」吗?
这里,只是一间屋子而己。
而她,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和这个失去家人的家,同样没有内在,一起腐坏,等待散发出腐朽气味。
反平,已经被丢弃了。
「楼涤!楼涤!你在吗?快回答我!」
她无神地听着门外不知是第几次传来的她的名字,知道这些人——不管是谁,只要得不到她的回应,就会放弃地离开这里。
从娜娜离开的那天晚上,她在午夜的街头狂奔,一整天,从夜晚到白天,从白天到晚上,最后筋疲力尽地回到这里。
娜娜就这么走了、消失了,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也带走属于她们的回忆。餐桌上,看不见另一个总是对她笑着说着的脸庞;看不到她在厨房忙碌、围着围裙的娇小身影;午夜时,感受不到那个需要她温暖的微冷气息;作恶梦时,没有细小、却能紧紧圈住她的手臂让她心安入睡。
十年来她所满足的生活,在这一夕之间被抽离了,就和那年父母去世时一样。如果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结局都还是这样——她一定得孤单地过一辈子;那么,她还需要挣扎什么呢?她还想去追求什么呢?
一个娜娜已经太足够;她和她交了心,却必须承受再一次的失去。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和感情,最后换来的竟是结束和分离,只馀留她一个人的孤单,及被遗弃的痛苦。
「楼涤!楼涤,快出来,决回答我!」
不管是谁,都不要再叫她了……她好累……找得好累,也过得好累。既然她费尽心力都找不到,既然她已经被遗弃了这么多次,还有谁要找她?谁愿意找她?她也……不想再被人找到了……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大家终究还是会放弃离开的……
「楼涤!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你以为这样躲着有用吗?就算你一辈子躲在这里,娜娜也不会回来的!」
找……到了?
她以仅存的一点好奇心贴近门边,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
「楼涤,你在说话吗?我听不见!」
果然啊……她惨淡地笑了笑。他听不见了。
「楼涤,我是邑曦,王邑曦,你记得吗?别说你忘了……别说你现在除了娜娜谁都不记得……你不能现在抛下我……我不能忍受被抛弃的痛苦,所以,我来找你。拜托你开门好不好?我知道的,你一定在里面……让我进去……」
他在门外尽失形象地喊着,始终不放弃。他知道,如果失去这次机会,她可能永远都不会走出来了。
「楼……」他正想再敲门时,门却缓缓地开了。
他小心地走进去,屋内一片漆黑,让刚从光亮处进入的他难以适应。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滞闷得简直让人窒息。
「楼涤……」他小心地踩着一步又一步,最后就着微弱的灯光,依稀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纤细身影。
楼涤的身形非常高眺,但是不知为何,在黑暗中的此刻看起来却万分的娇小,好像一碰就会碎裂消失般。
「楼涤,你还好吗?我把窗帘拉开好不好?」他轻抚着她削瘦的脸颊,心疼如浪潮般打入他心头。
「不要,不要拉开……你是谁?你不是娜娜……她没有回来……」楼涤失焦的眼神漫游着,看不见就在眼前的他。
「楼涤,看着我!」他硬是将她的头转到他面前,额贴额地问着:「我是谁?你认识我的,不要逃避。我是谁?」
「谁……你是……」混沌中,她脑海里闪过古老的画面,让她脱口而出。「你是王子……也是背弃我的人……」
「我不是王子,我是王邑曦。」他拍着她柔嫩的脸颊,希望唤醒她的神智。「我不明白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值得你这样连命都不要,连心都可以放弃。但现在的事实是,她走了。而且,看清楚,楼涤,看清楚事实,不是她背弃你,而是你背弃了她。」
晴天霹雳劈进她心头,他的呐喊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说谁?你说谁背弃谁?是谁离开了?是我吗?那现在留在这里的是谁?是娜娜吗?我背弃了她?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哭笑着问。如果是她,那她现在为什么还需要这么痛苦?走的人是不会痛苦的。
「楼涤,想想,仔细想想!想她说过的话,想她的表情。你不明白吗?是谁离开了?是谁的心离开了?娜娜受不了你有太多的不专心、不放心,所以她才离开的。想起来了吗?离开的人是你!」他顾不得是否太过残忍,只知道唯有让她认清事实才能帮她走出阴霾。
他知道娜娜眼神中所代表的,那叫占有欲;他也知道娜娜笑容下的意涵,那叫嫉妒;他更知道那天临别的一瞥,是痛苦。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他只知道,娜娜也被伤透了心。
「不是我……我好痛,痛得没办法入睡,所以我不是离开的那个,离开的人都不会痛苦,我的父母就是,娜娜也是;痛苦的,永远都只有我而已……」她依旧辩解着,不愿承认是自己破坏了约定,所以才被丢下。
她的父母……是死了,还是离开她?
他不忍地将她拥进怀。「不是的,离开的人才更难过,因为他们必须要承担离去的责任,也必须赌上自己的勇气和决心。离开的人才可怜,因为他们不能有怨言,而且,那痛苦,往往无法向人诉说。而留下来的人,可以选择继续痛苦下去,或者重新站起来。」
她任由他拥着,汲取他的温暖,感觉他有力的怀抱,终于想起来……
的确是她背弃了娜娜,因为,打从和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她的心,就已经慢慢离开了她,再也管不住。
「你愿意再尝试一次吗?再一次站起来。即使我是她的替代品也无所谓,因为,我想待在你身边。」他吻着她的额头,认真地给予承诺。
她的泪让眼前模糊成一片,却看得到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晶亮的眼。
她紧紧地抱住他,泣不成声。
在无止境的啜泣中,她好想好想告诉他。
你不是,从来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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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月光透进来,洒下一层淡淡的薄雾。他看着已然入睡的她,看着月光在她脸上流转,不可思议地竟带着点稚气的感觉,像是无瑕的少女沐浴在银光之中,只有安详。
等到她平静下来之后,他意外地发现她竟有很孩子气的一面,像是卸下了武装和心防之后,还回原本的她。
他问她饿不饿,她说不饿。
但他想,她应该是有几天未进食也没好好睡过觉了,所以替她泡了杯热牛奶,帮助她入睡。
当他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牛奶到她面前时,她却很不赏脸地皱起了眉,美丽的脸顿时皱成一张苦瓜脸。
「我讨厌喝牛奶。」
「你挑食?」这点倒令他很意外,他以为她姣好的身材是因为均衡的饮食而来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没有很挑,但你恰巧挑到我最讨厌的一项。」光闻到奶味就很受不了了,更何况要把它喝下去。
「来,」他很好心地指点她,「你说你不想吃东西,尤其是需要咀嚼的东西,所以我没作菜。我又问你,如果吃稀饭就可以不用嚼,直接吞下去,你又说你讨厌一团浆糊的感觉,所以我只好说,那我泡东西给你喝好了,你说好,双方终于达成协议。现在我依照你的要求,帮你泡了香味十足的热牛奶,不仅可以温暖你的胃,也可以让你迅速补充营养,你还有什么怨言?」
他笑咪咪地、优雅又诚恳地威胁她。
「牛奶拿来啦。」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捏着鼻子,准备接受牛奶的荼毒。
他看着皱着脸将牛奶强吞下去的她,觉得可爱得让他想一辈子呵护她。
「你在看什么啦!」他微笑地直直看着她,让她感觉很怪异。
「我在看,如果以后你生了女儿的话,会不会也跟你一样可爱。」依旧是淡然的微笑,却带着几分甜味。
他以为她会脸红,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哀愁又悄悄爬回她眉间。
「以前只有娜娜会说我可爱。她说,只有她看得见。」
那时,娜娜最喜欢说的就是:小楼可爱得让她心碎。还带着极度夸张的表情。她总是会被这句话逗笑,因为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可爱的人,事实上,她认为自己和这个词一点都扯不上关系。真正可爱的,应该是娜娜才对。不只是外表,娜娜的温柔与善良,都让她觉得好可爱,也好嫉妒。
「只要是爱你的人,都会看得见的,只有你自己看不出来。你太苛求自己了,你和娜娜都是这样。」他替她盖上毯子,笑着将她唇上的牛奶痕擦干。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们似的,你又知道娜娜也是这样了?你们不过才见一次面而已。」她很不服气,不相信他能看得出连她这个同居人都看不出的事情。
「我知道的。」他的笑中也藏着逝去的痛。「因为以前我也曾经这么苛资过自己。我们三个,是属性相同的人,所以才能互相感觉得到,所以才会深受彼此吸引。」
「你……」她的眼皮渐渐垂下,他优雅的嗓音不可思议地竟起了催眠的作用。
他见她有了睡意,便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快睡吧,明天早上等你养足了精神再说。」
「嗯……」她呢哝了几声,翻个身,便沉沉睡去。
他抚着她美丽细致的面容,情意泛滥。
已经回不去了。
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克制着自己,怕失去控制。尽管知道这只是他自私的梦境,他还是一点一滴地陷入,逃不开。她就像一张绵密的情网,丝丝缠绕住他渴望的心,教他无法遏止地沉沦下去。
他给了她承诺,而她,现在也敞开了心扉。她的心里有他。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更不会放弃你。」
他的吻,落在沉睡的她飘着清香的发间,给了她誓言,也对自己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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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刺眼。
不过才几天没出门,怎么就觉得太阳硬是在跟她作对,非得要把她脆弱又哭过无数次的眼给刺瞎才甘心。
楼涤看着橱窗玻璃中的自己,破例地上了浓妆,只为了遮盖那双带着红肿的熊猫眼。尽管昨晚她睡得极好,但这几天下来虐待自己的痕迹还是无法全部消除。
早上起床后,邑曦担心她,想让她在家多休息几天,但她不愿意。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能再待在家里拖拖拉拉。该宣泄的情绪都已经释放完了,再待在家里只会让自己又陷入莫名其妙又自怜自哀的情绪中,那还不如到公司去找些事情来忙,顺便把进度赶一赶。
这几天真是辛苦邑曦了。听说是他一手担起她消失后留下的烂摊子;也多亏了他,宫董事长一直以为她是出差去勘查场地才没到公司。
他说他要当她的支柱,所以她不能再颓废下去。而且,她也还没有放弃。她一定要找到娜娜,再跟她好好解释清楚。她的痛,有人来帮她承担,可是娜娜没有,所以她很担心。
不过,既然决定要回公司上班,她应该担心的事还有一项。
她深吸了口气,按了楼层的按钮,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交代自己无故失踪的事。
果不其然,电梯门一开,一阵响彻云霄的喊叫就杀进她耳中。
「小楼!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打电话你又不接,去你家又没人,连娜娜都跑得不见踪影。你们又都没有请假,连小蔡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发生什么事了嘛?为什么不来找我商量呢?还有那个王邑曦,他居然有你办公室的钥匙耶!真是没天理。小楼,你真是没人性,居然给了他没给我,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我……」
「停!」楼涤终于受不了地喊停,想杜绝噪音干扰。「纪宏晔,我这几天一直没睡好,麻烦你不要在我耳边乱吼乱叫的,我的头痛得都快裂开了,何况这里是办公室,请你克制一点好吗?!」
「对不起……」神色不善的楼涤,让他的气焰顿时减去一半,连忙低头道歉。「那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楼涤环顾了下四周无数双好奇的眼睛及拉长的耳朵。「你进来我办公室,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宏晔跟着她进去,很小心地关上了门。「说吧,你和娜娜发生什么事了?」
她有点讶异。「你知道和娜娜有关?」
宏晔叹了口气,苦笑。「我平常在你面前虽然和白痴一样,但并不代表我就真的这么迟钝。」他只是不像王邑曦那样脑筋转得快而已,可不是没有脑筋。
「是吗?」她敛下美丽的双睫,思索着该对宏晔说多少。
宏晔是她和娜娜的好朋友,她应该告诉他。但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能理解多少。况且,这是她和娜娜两人之间的事,那个约定,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除了「他」之外。
「娜娜回日本去了。她的家人逮到不良逃家少女,所以她只好乖乖认命回日本。我这几天就是在帮忙她回去的事情,所以都不在家。」她挑了个可信度比较高的理由,期望宏晔会相信。
「娜娜是日本人?我怎么都不知道?她中文讲得很好耶!怎么可能?!」那个娜娜?他又不是没听过日本人讲中文,打死他都不信!
「你有听过娜娜的姓吗?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一直都没说。至于口音……她好歹也在台湾住了十年了,如果中文还说不好,那才叫糟糕吧?」
「既然是这样,那你怎么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她去了日本,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朋友啊?连要出国都不通知他去送行的?
「因为她的家人很急,我来不及通知你。我也是在她失踪的最后两天才找到她的。」
「小楼……你怎么舍得放娜娜走?我以为你们分不开的。」宏晔盯视着她一如往常般漂亮冷淡的眼。「你……这几天哭了多久?」
楼涤的手下意识地抚上眼眶。她的妆画得不够浓吗?出门前她明明检查过了,连黑眼圈都看不出来才对。
「她走了,我当然会难过。但是,她会回来的。」
「娜娜说的?」宏晔试探着,想知道她是否在逞强。
「不。」她却坚强地露出浅浅笑容。「是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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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接你下班。」
一道俊逸优雅的身影斜靠在她办公室门边,让她漂亮的唇勾起了笑意。
「你这样看起来像是游戏人间的企业小开。」
「这算是一种恭维吗?」他走近她身边,替她把文件整理好。「今天上班情形怎么样?还可以吗?」
「我没问题的,你不用替我操心。」她发现自己不吝于对他展露笑容。
「坚强是好事,但若是逞强就不好了。」他触碰着她的眼眶,满意地收手。「消肿了很多,你明天上班就可以不用再化浓妆了,看得我挺不习惯。」
「我化妆不好看?」她的彩妆技术这么差?
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我喜欢看原来的你。」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他执起她的手走出去。
四周的人不断将奇异的眼光投注到他们身上,让一向处事冷淡的她,也不禁局促不安起来。邑曦待她一向很有分寸,尤其是在公司时更不会逾矩。像这样的旁若无人恐怕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明天公司里会有什么样可怕的传闻出现……
可是,她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的举动,就是莫名地让她开心起来,感觉甜意蔓延。
她记得,不久之前,他们还是陌生人,很熟悉的陌生人。
之后,她开始害怕,害怕结局。但是现在,她看着在驾驶座的他,即使害怕,她还是沉陷进去了,彻底的沉陷。因为是他带着她走出来的,是他救了可能会就这么死去的她。所以她不顾自己心底的警告,慢慢将心交给了他。
「楼涤,到家了,还在发呆?」他摇了摇手,试着唤回她的注意力。
「喔。你……要上来吗?」尽管他昨晚是在她家过的,但要她问出这种话,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为什么不上去?」他很奇怪地看着她。「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家。」她一个人在家可能会胡思乱想,他不想冒这个险。
看着行事光明磊落的他,反倒显得她想太多,有什么不纯洁的思想了。
她暗笑着自己的多心和害羞,带着他回到了那个小公寓。
「楼涤,你会作什么菜?」王邑曦打开冰箱,很苦恼地看着。
「作菜?」楼涤却好像是听到外星话一样,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没吃晚餐吧?我也还没吃,所以一起做吧。不过我只会煎荷包蛋。你和娜娜在一起,应该学会不少好菜吧?」娜娜那天作的菜,简直豪华又好吃,难怪扬曙的人都说楼涤不爱应酬,要是他有这么个会作菜的室友,也不会想在外面吃东西。
「才没有。」她的表情有点泄气。「平常都是娜娜在下厨,我根本没办法作菜。」
「没办法?那就不是不会了。」他好奇地抓到她的语病。
「也不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没办法作菜。我不能靠近火。」她将多年来只有娜娜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不能?是怕火吗?为什么?你不是会抽烟吗?」据说她的烟瘾很大,但自从他认识她以来,却从没有看过她抽半支烟。
「用手就可以扑灭的火,我就不会那么怕。」想学抽烟,是因为听说烟和酒一样,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一切。换句话说,那对她来说是一种逃避。她只有在遇到解不开的事情时才会抽烟;平常在公司抽,只是因为她想塑造出这种形象而已,她对烟并没有特别的喜好。
「为什么怕火?你曾经被烫伤或烧伤过吗?」通常会怕火的人不外乎就是这种理由吧。
「不是。」她轻轻摇头。「是因为梦。从小到大,我常常会作被火烧的梦。可能是因为梦境太可怕,那种痛苦太逼真,所以我对火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常作恶梦?」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很关切地问。
「不一定是恶梦。通常是一些奇怪的梦境,等到醒来后我就会睡不着,只有和娜娜一起我才能入睡。」提到娜娜,她的心不由得又沉了下来。
她好想她,想她赶快回来。然后,她要跟她说对不起。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很想了解,因为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状况可以让两个女子有这样错综复杂的感情。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说起连宏晔都不知道的事。「我八岁那年,父母双亡。国中时,我就离开寄养家庭,在外面半工半读,租下了这间公寓。国三考完联考后的暑假,我拚了命的赚钱打工,每天不到半夜不会回家。
「某一天深夜,飘着雨,我经过每天都会经过的小巷子,听到了她的声音。娜娜就那样缩在角落,头发凌乱不堪地发抖着。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同居生活。」
楼涤紧握住他的手,努力回想起当时的震撼。「她其实不愿意跟我走的,她宁愿死在那里也不愿意再走进别人的生命中。但是我没办法。从我父母死后,我的心也像是死了一样;失去至亲的痛苦,让我没办法再爱人。所以那天我看到湿淋淋又冰冷的她时,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频率相同的心跳声在黑夜中、在雷声中响着。
「所以,当她用很蹙脚的中文问我说你能爱我吗?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她。她要的爱,其实不完全是爱情,而是一种更专注、更绝对的感情。所以我们做了约定,约定不能背弃彼此,约定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你以为你不会再遇到更喜欢的人了,对不对?」他抚着她紧握到关节泛白的拳头,试图让她放松一点。
「因为,我想不会有人比爱自己更爱另一个人,而娜娜就像是另一个我一样。但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个每到夜晚就会出现在她梦中的模糊轮廓,却在现实生活中突然出现。一开始她不明白,后来她才发现,她之所以会觉得她认识邑曦,是因为他和她梦里的那名男子散发出一模一样的气质。
「我很想说对不起,但是我做不到。」
他突然插进的话让她摸不着头绪。「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是我,娜娜才会在她彻底失去你前离开。」楼涤会这么痛苦,其实他也要负一部分责任。「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我其实很庆幸娜娜就这样离开了。」
他顺了顺发,有点烦躁。「我不会对你隐瞒我心里不好的念头。但是谈恋爱一定会让人的心变得这么自私吗?」
一片雾光又慢慢占领她的眼眶。如果不自私,那就不叫爱了不是吗?
「你相信前世吗?」她问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信。」他毫不犹豫。
他的回答却令她愕然。「我以为这种事你是不信的。」
「我不信怪力乱神,但是前世今生,我却很相信。」如果不信,那他的梦就毫无意义了,而他不相信在梦里那椎心刺骨的痛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他的回答,她决定再去一次。
她朝他伸出手。「我们出去吃饭,吃完饭后,我带你去一家有趣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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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夜,随着夜深,慢慢下起了蒙蒙细雨,让夜里更添湿冷。
他们在细雨中漫步,虽然冷彻心扉,却不觉得孤单。
她喜欢这种感觉,冰冷又潮湿。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不习惯这样淋雨,也不知道他的身体会不会因此而生病。
「邑曦,你要不要先回去?天气很冷,我们又没带伞……」
「你不是还有地方要去吗?」他温柔地笑着,「整个晚上你都心不在焉,不去的话,我怕你晚上又睡不着觉。」
「那家店不会突然就不见的,但是如果害你感冒就不好了。」她说这话时其实也不大有把握,因为那家店看起来的确是随时会消失的样子,搞不好今天晚上它就不在那里了。
「我是该好好检讨了。」他状似懊恼地搔着发。
「为什么?」她不解。
「被一个脸色苍白的弱女子担心我淋点小雨就会感冒,还不该好好检讨自己到底是不是男人吗?」他开着玩笑,想将她的担心扫除。
她知道这是他的体贴,却还是换上冷然的脸孔。「既然如此,若你感冒昏倒了,可不要来找我。」
他笑着跟上她的脚步。
从远处看,那家咖啡色的小店里透着微弱的灯光,看来已经开始营业了。
「太好了!我以为他会等到很晚才营业。」她拉着他到那家咖啡色的小店。
「楼涤,」他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你这么急着要我看什么?」
「戒指。我们去买戒指。」那枚戒指,她从看过后就没忘记过它。有时候它甚至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而梦中的她,很专心地在那枚戒指上不知刻着什么。
「是你上次说的那枚戒指?」那个星期天早上,他们好像是在这附近相遇的。
「对。」她小心翼翼地扭开门把,进入了昏暗的室内。「请问……有人在吗?」上次那位先生呢?
他打量着四周,昏黄的烛光照在典雅的家具及精细的闹钟、台灯上,显得古色古香。但当照在那些奇怪的人偶及摆设上时,就多添了几分阴暗的气息。
「欸,来了。」店主人从二楼的楼梯走下来。「你……是上次那两位小姐中的一个。」。
「是的。」她微笑,没想到老板还记得她。「依照约定,我再一次来拜访。」
「小姐很有心,」店主人深刻却显得和善的脸庞在烛光下闪烁着。「另一位小姐,是因为害怕不敢来,所以才找了这位先生代替吗?」
「不,」她的笑染着哀愁。「她走了。」
「这样吗……」店主人的笑,在昏黄光烛下像是别有深意。「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的,该走的仍是会走,就像你们一样……」
「抱歉,你说什么?」她和他皆凑前,想听清楚店主人的话。
「没事。」一转头,又是好好先生的笑容。「小姐是因为看上了什么东西才过来的吧?需要我替您服务吗?」
「是的,」一经提醒,她才想起来。「我那天来的时候,有一枚戒指摆在橱窗那边展览,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拿出来让我们看一下?」
「当然可以。请您稍等一下。」
王邑曦看着店主人拉开橱窗的玻璃,取出一枚毫不起眼的戒指,突然觉得心莫名地一震!
巫楼涤接过那枚戒指,轻轻的抚触,像是早就知道戒指上刻了字。她看着戒指内侧的字,拿到他面前让他看。「上面有字,是奇怪的文字……」
总有一天……
他接过戒指,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大堆混乱交错的画面。
「邑曦……邑曦?」
他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