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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凤千瑜明白了,风月久定然是已经找过凤延了,听凤延的称呼,恐怕真相也早已被他了然于心了。
既是如此,凤千瑜懂她的父亲,事关他两个女儿,即便让他知道所有真相,他也定会保护二人不受伤害。
“是,女儿与她认识,在送亲队伍离开凤城去往衡都的路上,在啸虎山下,女儿便与她不打不相识。”
凤千瑜才坦诚一句,凤延却心有千万绪,当日送亲队领队回凤城报告任务圆满完成时曾说过,凤千瑜与山寨女贼一场恶斗被捕,不过幸好她聪慧多智,胆识过人,才一人从寨子里脱身逃走。
凤延怎能不将以前和如今的事串联思索,真相,他恐惧的真相,究竟该是怎样?
“那为何她会来到凤城,还跟随安和王殿下入了城主宫,她的目的是什么,千瑜你知道吗?”凤延心中怔悸而问。
凤千瑜有何不知,她毫不吝惜为她的父亲大人解惑,将这段她与风月久之间上天注定的缘分,从头到尾,她所经,所知的一切,完全告诉。
凤延听慌了,天意弄人,他当年的悲剧,竟又一次上演。
凤千瑜的话未完,她知道凤延担忧的是什么,而他根本无需害怕,当年的情况不会重现,因为她对央君临没有感情,就不会有抢夺的欲望,便不会引发无终的悲剧。
“父亲大人不必担心,女儿对太子殿下没有感情,对太子妃之位也没有想法,从凤城离开之后,风月久将是唯一的太子妃。”凤千瑜淡然言之。
凤延的心慌被凤千瑜一言抚平,凤千瑜心中矛盾了一番,既然已经袒露真相,那她就不必隐瞒昨晚那一段漫长而无终的故事,也极有可能,风月久早已让凤延知晓。
“父亲大人应该知道了吧,她也是你的女儿,她才是你凤城城主的长女。”
凤千瑜和凤延之间的话明朗了,一切都明朗了。
可二人的思绪皆是越发复杂了,凤千瑜好奇的真相,风月久同样求索,她或许比自己更迫不及待寻求完整的真相。
凤延亦是如此,即便凤千瑜无心太子妃之位,而风月久与央君临假戏真做,两情相悦,但这一层又一层的复杂联系,又如何让他轻松得下。更何况,从风月久的话中,他能听出她地决意,风月久一定还会有所作为。
夜静得寂寞,只有烛光一如既往地温热。
风月久房内,她坐在镜前,穿着华丽,特意上妆,在自己原本的模样上添上一层更贴近凤千瑜的面具。
夜已渐深,风月久准备完毕正要出门,央憬华却心思不安地从隔壁房间出来,正撞见风月久打扮得娇艳美丽从房间出来。
“你这么晚要去哪儿啊?”央憬华边问边向风月久走来,又显失落地问,“这是去见皇兄?”
房前灯笼不算昏暗,晃晃映照在风月久脸上,异于平素的妆容,倒让央憬华看到了一丝凤千瑜的错觉。
“我是谁?”风月久突然问,刻意模仿凤千瑜的冷漠。
央憬华刹那心思凌乱了,难道眼前之人并非风月久?
央憬华的犹豫不答让风月久信心倍增,她要瞒天过海的不是央憬华,而是另有其人。
“她已经睡了,你别打扰她。”
风月久漠然一句说罢便离开客院,而央憬华,被那份表现得恰到好处的冷漠所迷惑,傻傻分不清楚。
风星韵住处,卧房中她一人独坐镜前,静思许多。凤千瑜回门这几日以来,她与央君临的关系都不曾像今日饭桌上如此漠不关心的冷淡。而近日,她不安心情越发凝重,多有辗转难眠。
“大小姐!”
房间外头丫鬟请安声,风星韵知是凤千瑜来到,便让厅外的丫鬟开门请她进来。
风月久端着一副高高在上大小姐的架子,一言一行,刻画得一丝不苟。揭下面纱的她无所畏惧,仗着这副相貌,在城主宫内畅行无阻,让风星韵屋内外伺候的丫鬟毫无疑心,然而最后的面对面,才是最需谨慎万分的最大考验。
风月久以凤千瑜的姿态进入房间,丫鬟便站到屋外守候。风月久一步一步走向风星韵,以不露恐惧的目光与之镜中的眼睛相望。
“母亲。”风月久一声呼喊,却挤不出感情来。
“这么晚了,千瑜你来找母亲所为何事?”风星韵问。
“女儿自然是有非解不可的疑惑来向母亲请教,应该不会打扰母亲休息吧?”风月久伪装成凤千瑜的感觉越发流露自然。
“女儿有事找母亲请教,此乃天经地义之事。”风星韵至此刻尚未察觉。
风星韵本欲转身面向风月久,她却抢先一步走到风星韵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转身看自己的脸。
至少看镜中照映的脸,不那么清晰,才更安全可靠。
“杏姑一直都说,我与母亲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是真的吗?”风月久第一言如此问。
“你是母亲的女儿,当然跟母亲一样,一样聪明,一样漂亮,一样能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风星韵言外有意。
“母亲,其实女儿最近听说一件匪夷所思之事,是和女儿这张像极了母亲的脸有关的事。”风月久终于要进入正题。
说到这张脸,风星韵眼中思绪乍然无数,但她依旧不动声色,一副对凤千瑜口中那件匪夷所思之事丝毫不知的模样。
“是何事呢?”风星韵问。
“女儿听说,在母亲嫁给父亲之前,外公家其实有两个女儿,有人传言,当年父亲提亲的对象是母亲的同胞妹妹,但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母亲李代桃僵,嫁给了父亲,当上了尊贵的城主夫人。”
风月久不妄断其言,话至此,风星韵自然沉不住气,当年的真相浮现脑海,那个崖边,血水颜色,死亡的气息,让她多年来未曾解脱。
“胡说八道,何人散播谣言,让你父亲抓了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风星韵愤愤拍案。
“真的是谣言吗?”
风月久盯着镜中的风星韵,她气急败坏的脸,恍惚离散的目光,显然不是听闻一句谣言的愤怒那么简单。
风月久捏紧了风星韵的肩膀,却不流露其他情绪,再道:“在听得这个传闻之后,女儿立马就去求证了,证据证明,母亲口中所谓谣言,是事实。”
风月久尽量冷静,风星韵却蓦地愤然,这个秘密,只有她娘家亲人和两个丫鬟知道,瞒天过海这么些年,怎能让她女儿知晓。
“母亲无需心急,女儿只不过好奇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是母亲,是父亲唯一的妻,是城主夫人,是这凤城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风月久一言体心,风星韵所要的就是这些,她所拥有的绝不能被人夺走,但凤千瑜,她的女儿又怎能与她作对。
只是风星韵心中凌乱而越发不察,眼前的“女儿”并非凤千瑜,她当年的阴谋诡计,今日会报应在她自己身上。
“母亲,你我既是一家人,就算那是真的又如何,女儿自然是站在母亲这边,倒是女儿从未见过的那位姨母,听闻她是跟野男人私奔了,母亲为了家中名声和父亲名誉,这才舍身取义。”
风月久故意言语引诱,而风星韵果然毫不犹豫地入了套,十分愤怒的样子,以批判的语气,道:“没错,是她自己跟野男人私奔了,救了一个来路不明,杀人如麻的男人,还将他藏在尼姑庵里,根本不知轻重,做事任性,自以为是。”
风星韵的话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却仍有隐隐约约的亲情流露,她愤怒泛红的双眼,灼干了一丝泪水,她是走火入魔的强势者,无法忍受一切失去和失败。
而风月久却明白了,兰姑说过,风锦月特地嘱咐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救了杀狂的事,那风星韵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她既知道了他的存在,又脱口而出那句“杀人如麻”,难道当年的事,最重要的真相当真是由她一手规划,是她用了什么手段制造了风锦月跟杀狂私奔的假象?
风月久再耐不住性子了,她不要再继续套话,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就算要严刑逼供,她要立马知道真相,清楚地知道所有真相。
风月久一把拔下发上的锋利金簪,一手捏住风星韵的肩颈,将簪尖抵在她的脖子上。
一刹尖锐感触及皮肤,风星韵乱掉了所有的回忆,目光凝望镜中的风月久,慌道:“千瑜你这是在做什么?”
风月久此刻是真切的厉色,不是模仿任何人的冷漠残酷。她抬眼直接瞥向风星韵,让她惊慌无措的目光之中再添一份恐惧。
“千瑜?你不是千瑜!”
风星韵总算意识到了点什么,却是为时已晚,当年她如何凭着自己这张脸欺骗杀狂让他心甘情愿为她杀人,今日就如何成了受骗者。
“我不是凤千瑜,不是你女儿,你有没有觉得,我更像你认识的人中的某个谁呢?”
风月久问话的语气冷到冰凉,她扭过风星韵的头看着自己,任谁都无法第一眼辨认的脸,当年如此,时光流转,今时亦是如此。
风星韵的眼中,这些天的恐慌和不安全然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