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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竹梢萧瑟处,无情秋风,轻雨淡月
风流不在谁人知,对月流珠,欲解游园惊梦
风雨潇潇,芳草遍南陌,花谢花开,再回首却误花正好
乐坊里的桃花开得正好。
他顺着殿前的青石阶走去,一任周围飘落如漫天飞雪一般的桃花恣意飞舞,落满了他足下的阶,落在了发间。
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古筝如泣如诉的乐曲,他伫立,却只在回头的一瞬间,看见了殿前的桃花雨中翩然起舞的身影。
那一袭绯红色纱裙袅袅飘舞,仿若和周遭淡妆相宜的桃花瓣争相斗艳着,宛如九天之上飘落人间的仙子,自是长发随风而舞,倾国倾城的回眸。
他终究停了脚步,就这样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孩儿起舞。
恍惚地眼前桃花如雨就密密地迷离了视线,有一日他蓦然扬袖拂开了面前的花瓣,便走下了阶去。
那宛如画中仙的女子垂首而立,他终是扬手替她如流瀑般倾泻而下的乌黑长发上轻轻配上了一枝步摇。
然而画面却在那一刻塌陷,一切都旋转着旋转着,然后在视线里扭曲着飘远,消失不见……
软塌上,清朔俊秀的眉宇微微一拢,继而从那个有些混乱的梦里醒来。
一切竟然,都还是梦?……他微微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仿若就在那一瞬间穿过那柔软长发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视线飘然地向了窗外而去,秋日的夜色自是美得有些凄婉,然而月光高远,却多少还透着些许的通透。
看着堆在文案上已是满满的奏书,那支红烛的光仍在微微颤动着,他却只是下了软塌,顺手扯下挂在一旁的披风环在肩上,然后径自走向了门前,推门出去。
这种没由来的烦闷已是多久不曾出现。就连清朔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深的心怀仿佛让他能在任何的情况下都处变不惊,只是却不知为何,似乎仅是今日母后所说的选妃一事,竟扰乱了他平静的心。
入了夜的紫微院,静得令人屏息。只听得风吹落叶,一片片坠落到了水面路面上,发出的声响。
他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信步着走向湖边的亭子,想要整理一下思绪。
然而才靠近亭子,却忽而地看见了亭中有些许的亮光,细看,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湖边。
那是一身上乘绸缎所做成的袍子,衣摆和袖口上都配以竹叶迎风的文官绣图。映衬得他的面容透着些许的文气。肤色尚白,那双眸子不似清朔般幽深如海,却也是明亮澄净。
脸庞不那样线条分明的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息,让人有种似有若无的亲近感。
【好你个苏璟琛。】清朔走入亭中的时候,唇边带着一抹笑意。
本望着湖面似在思索什么的苏璟琛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响微微一惊,随即转过了身去,看到的竟是一身净白的清朔,赶忙行礼,【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清朔抬手示意他平身,继而那双幽静的眸子里透出了一丝戏谑,【为何深夜不眠来此,可是要投湖?】
【殿下总拿微臣寻乐。】苏璟琛一顿,语气里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反而也是把唇一勾,【殿下不也没睡?】
【午夜梦回,也是多情自扰罢了。】在他的面前,清朔从不掩饰自己。此刻提起了梦里那个飞舞的身影,却不知为何,他竟觉心口像是有什么情绪堵上,就需要叹息一样。
【殿下可是在烦心选妃一事?】苏璟琛是何等的聪明,只听得他的话,便一语道破。
【不愧是大学士。】清朔唇边微微一扬,那抹笑意里透出的意味却让人难以捉摸,【一语中的。】
【天下佳丽自是不尽。却不知殿下缘何烦心?】苏璟琛看着清朔此时又走向了亭边的扶栏上,慵慵懒懒地靠着坐下来,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探询。
缘何烦心?这个问题,在清朔的脑海里浮现时,他发现自己,竟也说不出所以然。
因为秦阡雪?还是那个早已不知去向了何处的女子?仿佛说起来,也都无法成为理由。
他唇边飘落而去的笑意里带着些许的自嘲,微微仰面,靠着背后的立柱,一条手臂舒适地搭在曲起的腿上,静静地,就任由月色,照亮了他的身上。
然而终究还是沉默了一阵,他却问,【那么你呢,深夜无眠,什么事也让你烦心?】
似乎没想到他会就这样转换了话题,苏璟琛微微一顿,却很快回答,【左右是一些治国之事罢了,不值一提。】
【说到奏书。】清朔此时一双妖宛的凤眸里透出了一抹的厌恶之情,【我房里尚有一堆,反正你也不睡,不如都替我批了吧。】
【殿下。】苏璟琛剑眉微微一拧,然而对于这个清朔他却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
清朔却不再说什么,仅是又飘然地从嘴角落去了一个淡淡的笑,视线飘去了天际。
澄澈透明的月色清清凉凉地落了整个宫殿,也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的细碎波纹,却仿若在视线沉落的时候,染上了一抹无法言说的凄凉。
苏璟琛静立着一旁看着那个一身雪白的身影有些慵懒地靠着扶栏,望着天上莹莹闪闪的月色,眯起了眸子。
他印象里那个时而轻佻妖媚得如同白狐,时而又沉稳老辣得像是腾龙的清朔,似乎都不适合来形容此刻的他。
像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的身上缠缠绕绕,苏璟琛微微拧起眉,想要猜出那究竟是什么,却发现就算是他最近身的人,也仍然,越来越猜不透他。
【你可在揣摩,此刻我在想什么?】忽而的,清朔那清凉如水却悠远如同天际飘来的声音又响起。
苏璟琛只得微微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他便是了,但既然被看透了,他也不再掩饰,【是,却也不知殿下,所想为何?】
清朔幽深的眸子似乎正在月色里微微地迷离,蓦然地,他却问,【如若有一天,美人与江山我只能择其一,依你对我的了解,你猜我会选哪一个?】
【臣,不敢妄言。】苏璟琛看着他的眸子里透出了一抹惊讶,【只是殿下缘何问此?】
【是么……】他的声音却有些喃喃,忽而却又是勾起唇角,【其实我自己,也给不出答案,只是忽然之间,想起这千古难解的问题罢了。】
视线里仿佛又飘飘摇摇着转回了那一夜的月色,那一夜飘散在殿前漫天飞舞的桃花,那一夜静静欣赏忘了伸手去触碰的舞姿飞扬。
可那终究,怕也只是个梦而已。
离八月初一选妃的日子不过几天了。
太傅府的后院中有少见的忙碌,城中最好的绣娘正在家丁的带领下,去向后院替两位小姐量身做衣。
念雪楼上,沐绫正坐在铜镜之前,依然是那一身白的透彻的长裙,昕宛正在她的身后,替她梳理着长发。
她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精致的容颜却显得有些的苍白。这几日,仿若是随着入宫的日子临近,她发现自己的心,也似乎像是一潭被风吹乱了的湖水。
没由来的乱。她不知道,若是站在万千的佳丽之间,那双幽深的凤眸却是否又会流转在了她的身上。
却尽管明知就算自己这样再多的猜测,也终究是无用。思绪却依然仿佛无法控制一般的缭缭绕绕了飘回了记忆的深处,回到那一日她纵情的飞舞里,他略带笑意的眸子。
只是那终究也都成为了过去。时至如今,他早已成为了当朝的太子,而她也不知道,他的心中是否早已住进了别人,甚至,除了那支步摇,她都无法证明,这一切曾经真的存在。
身后的昕宛已将那步摇配在了她盘起的长发上,她却蓦然地抬起了指尖,触向了那步摇。
然而此时从长廊上传来了家丁的声音,打散了那即将要飘转而去的记忆。
【三小姐。锦绣坊的绣娘来为小姐量身。】家丁看着沐绫一身缭缭的白裙从内间走出来,便领着身后的两个绣娘一起拜下。
【起来吧。】沐绫声音婉婉,视线停在面前跪着的两个绣娘的身上。
那两个绣娘约莫也便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的一身彩绸做成的窄袖束腰长裙,衣摆上绣着的牡丹竟色泽鲜亮,娇艳欲滴,恍若活物。
【民女替小姐量身,请小姐入内间。】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女子拿出软尺,垂着头说。
【嗯。】沐绫示意了一下,昕宛便领着两人,跟随小姐一起入了厢房。
【这牡丹可是你们绣的?】沐绫抬起双臂,在其中一个绣娘量身的时候,视线又停留在她们衣摆上的牡丹,声音温温地问道。
【回小姐,是的。】那个绣娘垂着头,声音有些紧张。
【绣的真好。】沐绫的唇边飘然过了一抹柔和的笑意,继而看着她们,【你们且不必如此慌张,我又不会吃了人。】
这一句话,逗得那两个绣娘红脸一笑,昕宛也忍不住笑了,气氛当即变得轻松起来。
【你们二人可是姐妹?】沐绫的声音柔软温和,在空间里缠缠绕绕的,让人舒心。
【回小姐,是的。民女陆诗情,这是妹妹陆画意。】那正替沐绫量着臂长的绣娘回答道。
【诗情画意。】沐绫看着她二人,柔软的笑意依然在唇边,【真是好名字。】
不多时,两个绣娘便完成了量身,在随着家丁离开之前,沐绫还命昕宛取来了自己绣的两只香袋,赠给了她二人。
昕宛送了家锻绣娘离开,回来进了屋,却正看见小姐静静地立在窗边,望着窗下后院里的景色。
却不知为何,此时的她,身上缠缠绕绕的,却有了一丝说不清的忧伤思绪,还有的,多是昕宛所不能猜透的情绪。
【昕宛,明日可是二十八?】忽而的,沐绫的声音却飘来。
【回小姐,是的。】昕宛本想去将方才打开的绣盒盖上,听得了小姐的声音,便回过了身来。
然而沐绫却忽而地陷入了沉默里。七月二十八,便是舞司的祭日。每年此时她都是悄悄前去拜祭。而柳太傅尽管对此有些不乐意,却也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今年,距离进宫的日子那么近,怕是爹爹,也不再会默许她去了吧。
御花园中,大片大片在秋日透着一丝清冷之意的阳光下盛放的菊花,已然在不经意之间,绽放了生机。
丛丛掩映的榆树叶遮盖住了抬头仰望的天空,在穿越花园的小路上,一名身着水蓝色锦绣缎袍的女子身姿袅袅地顺着路走来。
她梳着简单的发髻,一头纯黑色的长发也并未添上太多的装饰,只在耳后配以一枝玉簪,额前贴的钿花也细细小小。然而只是这样简单的装饰,却更是点染了她纯净的美。
一对似媚如流的眸子,黛眉轻扫,在阳光透过树叶之间落在身上的时候,她微微抬起雪白色的手臂,以掌心遮挡了耀眼的光,随即微仰起精致的小脸,望着那丛丛的树叶。
那一身锦绣的缎袍上,栩栩如生地绣着大朵盛放的海棠,娇艳欲滴。袖口和领口上更是配以精致的彩绣,映得她的肤色愈加的白,如雪一般的透白。
此时她仿佛静静地就沉静在周遭的景色里,然而却不知道她自己,也就成为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她,便是慕容桉姒。当朝晋王爷的王妃。
忽而的,迎面来了一袭嫩青色的纱裙,温和的阳光里袅袅绕绕着那样深深纯透仿佛入了心的纯明色彩,远远的,却就已仿佛是仙子落入凡尘。
桉姒看着她走来,那一身的长纱便顺着她婀娜的步伐轻轻然的飘着。
茗若显然也已看到了花间那个柔美的女子,不由地竟也在心里想着,这慕容桉姒,真是绝美如斯。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桉姒施施然地行礼,那声音飘飘绕绕的,柔美好听。
【姐姐无需多礼。】茗若樱花色润泽的唇瓣微微一扬,浮现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谢娘娘。】桉姒依然垂着一双清澈如水温婉的眸子。
【为何今日,姐姐一人在这花园中赏景?王爷可也有入宫?】茗若看着她,声音柔柔,却婉婉地叫着她【姐姐】。
【回娘娘,王爷与皇上在御书房议事。臣妾闲来无事,想着着御花园的菊花该是开了,便前来看看。】桉姒也抬起了头来,【却不知可有打扰到了娘娘?】
【姐姐哪儿的话。妹妹也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罢了。】茗若微微地笑着。
晋王沄皑。这个朝中最年轻却最有才华的亲王,和尊王一样同是由当朝娴静太后抚养长大,尽管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贵人所出,他过人的才气和治国的雄才大略却仍然让他成为了当今尊王最信任的亲王。
然而坐拥整个厉国三分之一兵权,权倾朝野的晋王,却能独独倾心于一个女子,甚至不纳一房的妾,这让很多人都大为不解。
只是细细看着面前的女子那绝美的容颜,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特殊的气质,如若就在一瞬就攫去了人的心魄。茗若仿佛也能够感觉到一些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若是姐姐不嫌弃。就让妹妹作陪,一起在这御花园中逛逛可好?】她忽而地打散自己的思绪,莞尔一笑提议道。
【娘娘真是折煞臣妾了。】桉姒却垂下了眸子,声音里绵绵软软,也听不出究竟是不是接受。
身后此时传来了声响。回头一望。来的正是尊王和晋王。
今日的尊王已然换下了早朝时的龙袍,换了一身紫金色的袍子,游龙的金丝绣图自衣摆下部腾然升起,彰显着他作为一国之君的魄力。两肩上同样盘绕着绣上的游龙和衣摆上的图案交相辉映,在阳光里是如此耀眼。
身旁的晋王赫然是个翩然的少年。一定金色玉冠束着干干净净的长发,身上深蓝色绸缎铺面的袍上也同样刺绣着腾龙入海的图画,能够在衣上纹饰龙图,可见他身份的尊贵。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面如白玉的肤色上,一对英武的剑眉下那双幽深的眸子是如此深深的,看不见底,让人根本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什么。抿起的唇线有些分明,更是显得他的高深莫测。
然而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桉姒,沄皑那深邃的眸子里,浮现了一抹柔和的温情。
【皇上。】见到了尊王,茗若娇美的一笑,随而上前迎到了尊王的身边。
【臣参见娘娘。】沄皑微微垂身行礼,却并没有停留,而后便到了桉姒的身旁。
桉姒的目光迎着到了面前的沄皑,色泽莹润的唇微微扬起了一个浅然却柔美的笑意。
【王爷与王妃真当是伉俪情深。】此时茗若和尊王已转而向了他们,茗若的声音甜甜柔柔,声音里却听不出分毫情绪。
一听得茗若的话,桉姒的双颊蓦然地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她垂下眸子去,却正看到尊王,赶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莫要多礼。】尊王深明色的眸子里透着和暖的情绪,【朕与晋王有事商议,怠慢了王妃才是。】
【不敢当。】桉姒行礼的时候,一身彩绣顺着她身姿的起伏也仿若泛出了幻美的光。
一阵穿过了榆树叶的秋风吹动着树叶哗啦啦的响着,也吹动了她的长发,她抬起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在耳后按了长发,浓密卷翘的羽睫轻然闪动,那一瞬美得如樱花碎。
【王妃真当倾国倾城。】尊王也仿佛在那一刻看得深醉,【难怪沄皑要为你痴。】
桉姒更是红了双颊,说话的却是身旁的沄皑,【皇兄且不要取笑臣了。】
【是呢,皇上。】茗若此时娇娇软软地顺着挽住的胳膊靠向了的尊王,【王爷与王妃自是佳偶天成,情深意浓,着实羡煞旁人。】
尊王笑意盈盈地顺着她靠来抬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爱妃说的甚是。】
【对了皇上,昨日臣妾看书时,有一些诗句稍觉晦涩,】茗若仰面柔情似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却不知皇上愿不愿为臣妾解答呢。】
【难得爱妃有心。朕又如何推脱?】尊王笑着说,继而把视线移到了面前的晋王身上,【既是如此,朕便先行离开,你陪王妃好好逛逛这御花园才是。】
【臣知道了。】沄皑垂首,沉静的面容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茗若随即挽着尊王向前走去,一身袅袅冉冉的嫩青色纱裙飘摇着如同仙子坠落。
【恭送皇上,恭送娘娘。】桉姒行了礼,却在抬起头的一瞬,视线迎上了正从身边过去的茗若,那一刻她看到了茗若面上淡淡的笑意,一对凤眸也看着她,仿佛在传达着什么讯息一般。
然而只是一瞬,她便收回了眸光,伴着尊王一起向着后宫的方向而去。
【怎么了?】沄皑看到桉姒依然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便问。
【不,没事。】桉姒才惊觉那一瞬自己的晃神,继而她转身又向着面前的沄皑,声音轻柔如水,【只是在想,这茗妃娘娘,自是美丽如斯,惊为天人。】
【那么我告诉你,你自是胜过这世间所有的绝色。】沄皑看着面前绝美纯透的女子,忽而地抬起手后,轻然地将她耳畔的一丝长发顺向了耳后。
【王爷。】桉姒微笑,却透着一丝令人无限疼惜的羞涩。
沄皑薄唇一勾,笑意满盈。将手掌摊开到了她的身前,【那么,让我带你走走这御花园如何?】
【嗯。】桉姒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了他的手中,立刻便感觉到了他掌心包围起来那样深深的暖意。
她伴着他一起在御花园那看不尽的景致里穿行,沄皑在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时,看着她的眸色里,竟添了那一份的痴。
他知道,正如所有的人所叹的那样,在初见她的时候,便如前世的注定一般他就已决定,这一世,只为她。
无论这世间多少的风霜变换,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守护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