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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雪梦霜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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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几个暖炉燃得很旺,很快便是驱散了一室的寒气,连方才在雪中冰冷的身体,也和暖了起来。

但是周遭,却是这么这么地安静。

昕宛和陈公公提来了暖炉后便退了下去。他二人却也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剩下暖炉中的柴火轻轻的哔啵声。

甚至在恍惚之中,沐绫都生出了一种错觉,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

从一开始,从她在月吟坊的殿前飞舞,他负手而立看着她的那一夜起,就都只是个梦境,是一个真的梦了太久,久到已经迷失在了里面的梦境……

清朔正坐在一旁窗边的软座上,修长的指尖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太冷,显得愈是通白如玉,一个青瓷的茶杯在他的手中,淡淡的暖意正透过皮肤传到了身体里。

他微微垂着眼帘不去看软塌上的她,面容却是如此清冷,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也不知道究竟这样莫然无声地过了多少的时间。

直到轻轻扣门的声音传来,沐绫才自软塌上抬了眼帘,起身去开门,见是一个小宫女端着两碗姜汤,说是淑媛娘娘担心殿下和太子妃会着凉,特意命人去熬的。

然而听得了那一声【淑媛娘娘】,沐绫眸子轻轻一敛,下意识地侧头去看了一眼软座上的清朔,却见他眉眼深深,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她心底轻然一叹,接过了姜汤,便吩咐那宫女退下了。

复而她端着姜汤走到了房内的桌旁,轻轻放下,又端起了其中一碗,转身,掀了珠帘走到了清朔的面前。

【殿下,喝了姜汤暖暖身子吧……】她垂下眼帘,声音温软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清朔把玩着茶杯的手却就此一停,蓦然地便是用力一握,那茶杯竟是当即在他的手中【喀嚓】一声粉碎。

沐绫蓦然心头一跳,捧着碗的小手也是轻轻一颤。

热烫的姜汤洒了出来,溅到了她的手上,衣服上,她后退一步,小脸全然地退了血色。

但她咬了咬牙,疼痛只是一瞬,却忽地眼前有阴影覆盖了下来,手腕跟着一重。

她抬眼,见的正是清朔扣着她的手腕,而他的眼眸是那样的深,霎时间她竟是能从他的眼底,感觉到某种强烈的情绪正在泛起……

蓦然屏息,竟是忘记了发出声音。

手腕上被他握着的地方,传来的依然是他不似往日温热的体温,透着淡淡的一抹凉意,却又是慢慢地,慢慢地有一抹奇异的温度,渗透了出来……

紧跟着竟是有什么慢慢地顺着手腕滑落了下来。

【殿下,你的手……】下意识望了一眼,沐绫忍不住低低惊呼。原来那液体,竟是他的血。

是方才他捏碎的那个杯子的碎片,刺伤了他的掌心吧。

【殿下快松手,臣妾去找大夫……】她见他仍是直直地看着自己,没有分毫松手的意思,忍不住脸色发白地挣扎起来。

但话到了此,却忽然地顿住了。因为他的指腹,点在了她微微颤抖的唇上。

【告诉我,母后昨日,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他问,语气淡然,眸色却是越来越深。

昨日的筵席之上,他被周遭敬酒的,祝贺的王公贵族们缠得无法脱身,秦阡雪又在身侧,根本是无法去顾及了她。

好不容易脱身要去寻她,却只听宫女说她已离宫了。当时他只觉得心中烦闷,便是不知喝了多少酒,想要摆脱这一切芜杂的想法,终是不胜酒力,迷迷糊糊地回了府。

而今日一醒来,才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召来隐卫一问,才知道昨日,竟是皇后在御花园召见了她,而后她便没有再回了席上,是陈公公陪着她回了府……

沐绫听着他的话,脸色愈是惨白,忽地抿了轻颤的双唇。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昨日皇后秘密召见她的事。

还真是,什么都无法瞒过了他呢。

但是脑海中忽地翻涌而来了皇后浓妆艳抹妖艳的面容,一身茜素红的凤袍在身,看起来竟是那样邪气。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她不愿,不愿去想起昨夜任何的画面,不愿去想起了皇后说的任何一个字……

终是挣开了他的钳制,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逃离,却身子一僵,已是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

他的血丝丝缕缕地落下来,沾染上了她一身纯净的衣,让那一缕淡淡的血腥味就此袭来,脑海中,蓦然飘起的,竟是那日夜里,瓢泼大雨,一室浓烈的血腥味中,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沐绫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阖上双眸,眼中却是涌上了热热的感觉。

【母后是不是又说了让你为难的话,告诉我,绫儿,不要对我假装没事,我知道你难过,你说出来,你告诉我啊……】他将她抱紧,那样用力,全然不顾此刻掌心深彻骨骼的伤口正在滴血。

她却轻轻咬住了苍白的唇,没有说话。

【……这是朔儿的第一个孩子,你应该懂得分寸……】

【……本宫和皇上商量过,若是阡雪诞下男孩儿,这太子妃的位子,她可才是实至名归了……】

【……你若是聪明,就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皇家可不比寻常人家,没有子嗣,就休想得到任何的东西……】

…………

脑海中,面容冷艳,把玩着指尖五彩蔻丹的皇后,唇瓣轻轻张合,那一字一句,却是飘渺地好像是隔了一世般飘来。

是呵,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去留住一个孩子,甚至都没有办法去保护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又凭什么资格,还要来争抢这一切。

【殿下,求求你,不要问了……】终于,她颤声说出了这一句,眼中的泪珠便已顺着面颊滚落了下来。

随而她抬手捂住面颊,任凭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从指缝间穿过,化为了冰冷。

好累,她真的好累。

从来不要去争抢也不想去争抢,那太子妃的位子要来何用,她从不想要啊,只是发现自己如此深深地爱着一个人,只是这样简单地想着留在他的身旁,为什么一步步,却还是走到了如此。

【绫儿,不要哭……】听见了她的抽泣,那一瞬间心好像就此空了。

他将她的身子板过来对着自己,硬是扯下了她覆面的小手,那一瞬,她满脸的泪痕,映着她苍白的脸色……

眸色一深,他用力握住了她的肩,不由分说地便是吻上了她的双唇。

指尖穿过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碰掉了她簪发的玉钗,霎时,三千青丝飘飘坠下,垂落了她的肩头。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力地去做任何事。

分明已经执掌生死,分明已是只手遮天,却为何,独独面对了她,愈来愈伤痕累累的心,却竟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因他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不能让她的凄凉减了分毫,反而,成了她的负担。

曾几何时,一切,竟是变成了这样……

窗外下着大雪,但屋里却因为生着暖炉,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寒意。

清朔以一条胳膊支着头,斜斜地靠在床榻上,微微眯着双眸,看着面前的女子替自己包扎掌心的伤口。

她垂着头,三千青丝落在瘦削的肩膀上,一双小手透白如玉。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在她的脸颊上,盖了她眼瞳之中,那宛如秋水般明晰的光芒。

而那一身白色素锦的长裙上,星星点点地沾着血色,分明是刺眼的颜色,此时看来,竟是如若盛放的梅花。

她不说话,指尖微凉却轻柔,替他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

还好房里备着药箱,否则他坚持着不去找大夫来,她可真的没有分毫的办法。

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分明还是那样决然相对的,此时此刻,竟就在他失控一般狠狠地要了她以后,还能这样平心静气地相处。

就像,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沐绫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卑贱,纵使无端再有更多的伤害,她也,永远都无法逃脱这个宿命。

轻轻打结,而后放下手中剩下的绷带,她正要收拾一旁散落的药箱,却是忽地一把又被他扣住手腕,还来不及反应,便已是入了他的怀中。

清朔拥紧了她的身子,却终是只将下颌抵在她的额前,微微地阖上了眼帘。

【绫儿,我们到底,怎么了……】话语低喃,一时,竟是没有了分毫执掌天下的戾气。

此时此刻,他也已经真的没有办法。她那样决绝地合着心门不再让自己走进去,而自己却也是一步步地错着。

沐绫嗅着自他身上飘来淡淡的,好闻的香味,夹杂着丝缕的血腥气,抿起了苍白的唇。

是呵,究竟,怎么了……

她暗暗地问了自己很多遍却也终究不能回答一个字,仿佛一路走来他们谁都没有错,却还是,弄到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很多事情,分明无法用言语去解释,分明就是能够感觉到,她一直一直的相信,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不再轻言相信。

就比如自己的孩子,比如秦阡雪的孩子,一切都已经发生,就都已经无法,再让这些,变得不存在了。

终是低低一叹。靠入了他的怀中,阖上了双眸。

无端觉得疲惫,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未眠方才又这样起起落落了太多次的情绪,就真的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听着自他温暖的胸膛里传来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声,一瞬间,竟是恍若回到了失去孩子以后的那几日,她昏昏沉沉地漂浮在一个舒服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心伤,没有了疼痛……

又不知是过了多少的时候,感觉怀中的女子似乎已经睡去,清朔微微垂下眸子,看着她血色很淡的小脸。

依然是这样清丽绝美的容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她阖着双眸,也仿佛能感觉到她那种无边无际的凄凉……

他微微抿起了唇线,终是轻轻一动身将她的身子拥起,放在了床榻上,然后替她盖上了被子。

青丝一缕顺着指间滑落,一时他竟是下意识地想要握住,却依然让那发丝滑落了下去。

复又看着她许久许久。为何分明已是爱她入了脊髓,分明已是为她全然地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甚至就连陷入危机也可以毫不在乎。

可是为什么,不管自己怎么做,却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越来越远,越来越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真的好想问她究竟自己该怎么做,可只是这样看着看着,还是化作了一抹低低的叹息。

随而他便起了身来,长袖一甩便是踏下了阶去,一身雪白色的袍子上亦是染着点点的血花,让他的身影,透着丝缕奇异的妖魅。

书房。

背手站在书房门前的苏璟琛望着院中白雪覆盖的景致,眉宇间沉静安然。

墨蓝色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绣着金丝墨线的图案,一时拉长了他的身影,愈发显得俊朗挺拔。

【苏学士,外面风大,到书房里等吧。】陈公公端来了茶,见他还是站在书房门外的长廊上,便到了他的身后说道。

苏璟琛眉宇微微一扬,似乎才是回过了神来,便是温和地一笑,【我不是客,公公不用招呼我。】

【是。】陈公公一点头,这苏学士虽然是一品大官却从来没有架子,让他们每个下人都是尊敬得很。

但是正要转身,却又忽然地停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苏学士……】

【公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苏璟琛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是,是殿下和娘娘……】陈公公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奴才跟了殿下这么多年,看得出来,殿下是真的在乎娘娘,只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苏璟琛却也已是心知肚明了这一切。

【所以,奴才想请苏学士帮忙劝劝殿下,也劝劝娘娘,】陈公公又继续说下去,【别让殿下再这么伤神了……】

然而话没说完,陈公公忽地噤了声,苏璟琛顺着长廊的那边一望,一抹白色长袍的身影正飘然而来。

【殿下。】陈公公慌忙退到了一旁,不敢再说什么。

清朔狭长的凤眸却是忽地染了一抹淡淡的戏谑之意,看了一眼陈公公,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却也并没有点破,只是声音绵绵地问着苏璟琛,【苏学士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苏璟琛看着他眉眼之中的神色,知道他什么都心知肚明,也就暂时不想多提。轻轻拱手,【殿下。】

陈公公退了下去,清朔微微敛起了眸子,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拢披风,走进了书房去。

苏璟琛跟着进了书房,却见他走到书桌边,伸手去把玩桌上的玉器时,手上缠着纱布。【殿下,你的手怎么了?】

【手?】清朔把眉轻轻一挑,将手掌抬起看了一眼,却答得满不在乎,【划伤了而已。】

划伤?……苏璟琛显然对这个轻描淡写的解释表示怀疑,但只是一蹙眉,没有多问。想到方才陈公公皱着眉头说的话,他大概也能猜到了七八分。

【你,不是有事要说?】清朔收回了手,一转身面向了他,语气淡淡。

【是,】苏璟琛也就没再多想,【楚国已经定在下月派使臣来访,同行的还有皇室的三皇子和六公主。】

【宇文落和宇文薇?】提起了楚国皇室的这两个后人,清朔忽地把眉一挑。

现今的楚国皇室,已是到了婚配之年却还未有家室的便是这三皇子和六公主了,看来这一次使团来访,可真的不仅仅只是修好那么简单了。

雪终于渐渐停息,反反复复下了好几日,终是见了天空,有了阳光的痕迹。

沐绫这几日身体一直都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那日去寺中真的受了凉,恹恹地也不愿踏出了院子一步,直到今日雪停见了,才有了些精神。

昕宛看着自己的主子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就兴冲冲地提议去集市上走走,一来去散散心,二来也是年关将近,集市上必然也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想着去看看。

虽然精神还有些不济,但看到了昕宛这么兴冲冲的样子,沐绫也就不想扫了她的兴,应允了下来。

府中显得很安静。

朝廷之中好像为了楚国使团来访的事情,忙忙碌碌了起来,不仅是宫中,甚至连来访使团沿途要经的各个州府也都是做好了准备。

而这几日,清朔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天都早出晚归,见不到人。

但是只有沐绫知道,他无论多晚回来,都一定会到瑶玥苑来,悄悄地到她的床边。而每每这时她都只是闭着眼睛,假装已经入睡。

他也就只是坐在床榻边看着她,轻轻吻一下她的额头便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头几日她还觉得心里恍恍惚惚地在想着什么,后来,也就习惯了他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装睡究竟他有没有发现,但就算是发现了,他们彼此这样心照不宣的就不去点破,甚至彼此都保持着距离,对双方来说,似乎也都是好事。

想着想着,她忽地又是轻轻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们竟然是像极了两只刺猬,愈是想要靠近,却就愈是伤得对方鲜血淋漓……

【娘娘怎么又叹气?】昕宛正拿了蓝色貂绒的披风回来,又是听得主子的叹息声,秀眉一皱。

沐绫将视线转向了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但昕宛却知道她决然是想着那些烦心的事情,于是到了她的身旁,【娘娘,今日就什么烦心事都不要想好不好,我们去市集买一些你喜欢的小玩意儿好不好?】

视线里昕宛面容清秀的小脸,明晰的眼瞳闪着光亮,一时,沐绫竟是有种恍若时间倒退的感觉。

仿佛又是回到了柳府的念雪楼上,她还是当日柳府的三小姐,昕宛会哄她开心,日子平静却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扰。

她扬唇轻笑,眼角弯弯,【昕宛,还真的,想听你再唤我一声小姐呢……】

昕宛微微一愣,听出了她这句话里那样深埋的叹息,但她立刻也扬起笑脸,调皮地回答,【是,小姐。】

沐绫终是被她逗乐,轻轻抿唇而笑。

其实细细想来,这几日皇后也显然是在忙着使团来访的事,也就没什么心思来管她,甚至还时不时招了秦阡雪入宫,说是帮忙,却谁都知道,这是在宣告着秦阡雪的身份。

不过这一切也确是让她乐得清闲,他们三人走到今日,无论如何也都是定局,她无法改变,就是接受便是了。

集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厉国虽定国不久,却民心安定,朝中又有大批可用之才,因此都城繁华,百姓也都是安居乐业。

尤其是这几日年关将近,是备年货的时候,前几日大雪封路鲜少有人出门,今日这市集就更是显得热闹了。

沐绫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裙,披着青蓝色貂绒的披风,身姿修长纤瘦,乌黑的长发也只是用一枝玉簪定在脑后,面容清丽绝伦。

虽然已是最简单的装扮,她无可掩盖的美,还是让集市上的很多人都纷纷流转目光。

昕宛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她二人的引人注目,换了寻常姑娘家的裙装,一到了市集,就活蹦乱跳。

时而跑到画伞的摊位面前去摆弄纸伞,时而又去挑胭脂首饰,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有很久没有到市集上来了。

【小姐,你看这簪子好漂亮……】才一转眼,她的注意力又被桥边一个卖簪子的摊位给吸引了过去,一把拉了身旁的主子,到摊位前拿起了一枝木刻的簪子就在她的头上摆弄了起来。

【昕宛。】沐绫拿她没辙,笑着摇了摇头。

【二位姑娘气质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呀?】摆摊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娘,面容温和慈祥,笑语盈盈。

【我们呀,是……】昕宛微微抬起下颌正要回答,却已被沐绫阻止。

【大娘,我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不是什么大家小姐。】沐绫放下了手中的簪子,唇边扬起,笑意温柔,但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看出了什么端倪。

老大娘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视线落到了昕宛手中又拿起的一枝簪子上。【这位姑娘好眼力,这簪子,可是我这儿最漂亮的……】

【是嘛,】昕宛兴致勃勃地又将簪子往自己的发上试了试,对着一旁的铜镜照了起来。

沐绫看着她的模样,微微一笑,视线却忽地落到了旁边的一个女孩身上。

那女孩一身火红色的骑装,身披金边斗篷,一头长发不似一般姑娘家梳成发髻,只简单地编成两条绕在了脑后,束着一条金色的发带。

她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肤色白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翘,小嘴色泽温润,娇嫩如花瓣一般。

这女孩一身锦缎,显然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此时正在旁边卖糖人的摊位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摊主做糖人,沐绫看着她,竟是想起了永远都像只小兔子一般的菀凝。

看着摊主几下就做完了一个糖人,那女孩儿欢快地掏钱买下,然后一回头就向着对街而去,喊着【哥哥,你看!】

【小姐,这簪子好看吗?】沐绫正要将视线跟到街的对面,忽地被昕宛一把拉回了身。

【嗯,你喜欢就买下吧。】她并没有扫她的兴,温软一笑。已经习惯了宫里珠钗玉环,玉石玛瑙,偶尔看到这样素雅雕刻的木簪,也确是让人心动。

只是付完了银子再回头去看,方才那女孩却已不见了踪影。

许是这几日有些想菀凝那个丫头了……只是还未容她多想,就又被昕宛拉着去了后面的一个摊位。

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热闹的景象,仿佛这冬日的寒意,也就都被驱散。

相比于昕宛的好兴致,沐绫却是不多久就感到了疲累,但她并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便只是跟着她一路走着。

看着她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买了很多,好像真的也就此忘记了些许的烦恼。二人走上石桥,正打算去对岸的集市上看看,却忽地听得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一个脆生生如同黄莺的女声传来,【站住,你这个小毛贼!……】

沐绫正要回身去看,却忽地耳旁生风,左肩被什么用力一撞,身子当即失去重心,后退一步脚却缠在了披风上,随即身子竟是落出了石桥,摔向湖面。

昕宛急地惊叫一声,也不顾方才那个小毛贼已经跑到了对岸,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就要落入河里,慌忙伸手要去拉,却已是来不及。

沐绫紧闭双眼,竟是无法去想若是落入水中会是怎样冰冷的感觉。

但就在她跌下石桥的一瞬,一抹玄黑色的人影已然从人群中飞身而来,长风猎猎吹拂着他俊朗的面容,他身姿矫健,在她即将触碰到水面的一刻揽住了她的身子,又是一掠水面,稳稳地停在了对面的岸边。

这温暖袭来地如此突然,恍然间沐绫还以为是自己又做了梦。一睁眼,迎上的却是天陌明净幽深的双瞳。

【将军?】她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却见天陌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远处那红衣女孩已是擒住了方才逃跑的小贼,正反剪着那人的手将他踩在地上,白皙的小脸上红扑扑的,双手叉着腰,点着那人的头,【你跑啊,有本事你再跑啊……】

紧跟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也脸色匆匆地跟着跑过了石桥,显然就是失主。

【还不把荷包交出来?!】红衣女孩又是用力往那人的背上一踩,声音脆脆的,很动听。

那小贼吃痛地哇哇直叫,哪里还能反抗,直呼【女侠饶命】,把手里攥着的荷包交了出来。那布衣妇人拿着失而复得的钱包,对女孩千恩万谢。

【饶命?光天化日之下敢偷盗,居然还想我饶你的命?!】虽然小偷已经是哀求连连,女孩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伸手去一把扯下了他的腰带,三下五除二将他的手反在背后捆了起来。

随即她直起身来潇洒地拍拍双手上的灰尘,转身对着身边的一个男人说了句,【把这个小贼送到官府去。】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她身后这个一身棕色骑装的男人是她的守卫,看来这女孩来头不小。

好一个伶俐的女孩。沐绫看着那一身红色骑装活泼的身影,忍不住在心中生出了这样的赞扬。

然而那女孩却向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看着天陌,脸上的笑容甜美得像个孩子,【哥哥!】她唤他。

哥哥?这个称呼让沐绫惊讶地扬起了双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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