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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凡嘿嘿傻笑,“我不是把菜都做好了才走的吗?都提前埋在冰雪里面了,你只要热一热就好!”
“但是你就知道客人一定会点那些菜?你做的那些菜就一定够?”
灵凡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哦……
一下子羞愧脸红起来,舔着脸说:“好阿枚,昨天累坏你了吧?”
“没有。”阿枚把头一扬。
“那……?”
“主厨不在,行云楼关门一天,我就带姐姐出去买了几件衣服。”
“啊?!那我做的那些菜呢?”
“送给城外的那些乞丐了呀。”
“什么?!”
灵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昨天在外面被冻了一天,你们出去玩也就算了,还把我一夜没睡做好的菜都送给了乞丐……
简直是……太太……太……没有人性……太可恶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踏进来。灵凡一边用毛巾给自己扇风一边没好气道:“行云楼今儿个主厨休假半天,客官您要是想吃饭还是别处去吧,我们下午关张,不做生意了。”
哼哼,他灵凡心情不好起来,就是这么任性!
阿枚就跟没听见一样,随他怎么闹腾,依旧把头埋在算盘上。
没想到那人却兀自走进来了。
感觉到人影走向自己,灵凡顿时就火了,正愁气儿没出撒呢!
“对不起这位客……”
阿枚察觉不对,立即抬起头来,警觉地望向来人。
与此同时。
似蜻蜓点水般的,轻盈的鞋底敲击楼梯的声音。
从上而下,由远至近。
阿枚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又凝耳听着楼梯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有些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不早不晚,偏偏就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跟你来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她们避了十年,躲了十年,最终选择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里,原本只是想着让日子不再过得那么索然无味,可没想到行云楼越来越大,她们终究还是没能逃得开这样刺目的一袭明紫。
清冷的幽香缓缓侵袭而来。
这种香味,这种独有的让人心醉的香味。
灵凡知道,是珞薇身上的。
而他对面的这人,突然闯进来的这个男子。
在闻到这种香味以后,墨蓝的眼眸,顿时变得炽热起来!
灵凡下意识感到不妙。
这样的男子——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子!!!
是的,只能用美来形容。
他的长相,只怕连女子看了也要嫉妒的吧。
虽然他一直自诩自己也是俊俏的,但是一站在他面前,未免有些自惭形秽。和他比起来,就像是太阳下的一颗小小萤火虫,一个光芒万丈,一个再怎么努力发光也让人看不到了。
这世上,怎么可以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美?!
他一向认为男子就应当是英朗如山的,以前虽然他也曾见过一些敷粉何郎,但心里总是藏着一抹不屑,而现今他面前这人……
他非但不敢不屑,连直视他眼睛的时候都有些害怕!
他穿一身明紫,华服玉冠,眉宇间蕴着嘲讽不屑,墨蓝的眼眸冰冷骇人。他美得如同一个张扬的妖精,可是他浑身上下又散发着死亡的寒冷。
灵凡在偷偷摸摸打量他时,就不禁一抖。
而当他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阿枚时,却发现阿枚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凝。
现在他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了,这个人,不简单。
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发现阿枚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而那男子的目光越来越炽热。
“你来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响起,阿枚先发制人,质问道。
楼梯上的脚步一顿,以灵凡的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衣袂一角垂在台阶上方。
他偏头,刚好看见男子墨蓝的眼眸闪过一丝懊恼。
“应聘。”男子板着一张脸,十分正经地说。
灵凡眼睛一亮!
他正想再招一个伙计呢,这么大的一座酒楼就他们三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我们这儿不缺人,公子还是另谋他处吧。”
阿枚低下头,算盘的声音再次有韵律地响起。
灵凡瘪了——什么叫不缺人啊?他每天炒菜洗菜都累死了,哪怕来个人帮他打打下手也是好的呀!
那男子下颌微微收紧了些,固执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脚步声响起。
台阶上的裙摆居然又不见了!
珞薇又回去了?
他看到男子眼中闪过惨淡的痛楚。
“灵凡,送客!”
阿枚头也不抬地说。
“啊……?”
阿枚看他一眼。
“哦。”
灵凡十分难受地动了动身子,十分艰难地把自己身子在地面上挪动。
这么一个面瘫脸,这么一个大冰块,大冷天的他还想活命呐……
“这位公子,我劝你还是……”
男子眼风一扫,硬是把灵凡鼓足勇气说出来的话给憋了回去!
哗——
灵凡吓得一激灵!
阿枚把手上的算盘一撩,径直走过来——
“公子。”
灵凡一颗心砰砰直跳。
这是……这是要较量较量了?!
可是看这男子十分不简单的样子啊……
要不要上去帮阿枚挡一下呢?
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为心爱的女人付出一切对吧!
“等等——”
一声轻喝,阻止了正准备冲到阿枚身前的灵凡。
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一处。
男子的眼神,更是变得从未有过的柔情。
门外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呼呼地倒灌进来,男子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墨蓝的眼睛半眯了眯,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夺走了他的呼吸,熟悉而模糊的脸颊,恍若风中的花信子,香却遥远。
她又瘦了,颧骨显得更清冷起来。
清冷的,让人心疼……
他依稀记得他见她小时候,脸颊还是肉乎乎的,走路的时候像个团子一样摇摇摆摆的。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似在看他,眼里却又没有他。
这让他心里猛的一恸。
“行云楼,不需要你。”
她的声音似风铃般叮咚清脆,又带着比隆冬寒风更刺骨的冷冽。
那样陌生而遥远的眼神,她的眼里,没有他。
胸口那里就像有人用刀子在剜一样,顿痛到万劫不复。
这一句话,七个字,已经很明了了。若是以前,若是换成十年前的他,只怕这行云楼的覆灭,只是他一呼一吸之间。
只是现在……
他固执地站在那里,背脊挺立得如同一座直插云霄的峭壁,他什么也不说,但就是站在那里不动。
似乎她不让他留下来,他就永远也不会离开。
……
“好姑姑,我将来也要做和姑姑一样的人,为好多好多人治病!”
小人儿才半人高,粉嘟嘟的小脸,一张口奶声奶气的。
这一声把珞薇心都叫化了,她把小人儿抱起来,笑容却含着一抹苦涩:
“姐姐这样的人不好,小丫头以后还是做个简简单单的人吧。简简单单生活,简简单单嫁人。”
旁边的母亲既感激又欣慰地看看她。
身为母亲,其实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她将来会做什么样的大事,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比不上她的幸福重要。
“呀——”小人儿趴在珞薇肩头深吸一口气,“姑姑身上好香呢!”
珞薇脸色一变。
“咦?又不香了呢。”
“那是因为姑姑在来的路上摘了一朵好香好香的花呢。”
“哇!”
小人儿眼睛亮闪闪地,开心地结果珞薇手里凭空多出来的一朵娇艳欲滴的梅花。
小人儿母亲走过来,把自家孩子从珞薇手里结果,对珞薇说道:“外头风大,姑娘不介意地话跟我们去屋里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十年之前,珞薇在杻阴宫流产,失去了她此生仅有的孩子。那次之后,她一看见孩子就会抱着流泪。
阿枚也抛下了妖族的大小琐事,一天到晚就守着她,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直到有一天,她们两个在街上看见一个走失的小男孩,不小心摔倒了在地上嚎啕大哭。
珞薇过去抱他,却怎么也哄不好。
后来还是阿枚过来,发现小男孩摔伤了小腿,把他带回去医治。
等到两人费一番周折将小男孩送回家时,珞薇突然对阿枚说:“你教我医术吧。”
孝子多闹腾呀,又不懂事,动不动就摔伤碰伤的,如果她可以医治这些孝子,那她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孩子了。
她不是想对这些孩子怎样,她只是想尽可能多地和孩子在一起。那样,就好像她的孩子还在她身边一样……
从那之后,她翻阅了很多医书,又从阿枚那里学习了很多,最后终于可以独立地为孩子医治了。
行云楼在镇子上开了快三年,三年来,从没人知道,这附近闻名,享有声誉,每次给孩子行医治病从不收钱的素面女医,其实就是行云楼的掌柜。
其实,还是因为珞薇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在自己的脸上做一些改变,看起来更黑更黄一点,多一点麻子,再点几个痣,这样一个平凡到前面见后面就忘的样貌,任谁都不会将她跟行云楼掌柜联系到一起。
毕竟,那几个曾经有幸见过珞薇从楼上下来的人,在外面,把她的模样描绘得是怎样的神乎其神惊为天人。
“不过……那个人不用进来吗?”
珞薇刚进屋里,就看见小人儿的母亲站在门口,一手放在门把手上面,犹犹豫豫要关不关的样子。
“外头的雪下一会儿停一会儿的,可那个人身上都积了一层雪了,看着怪冷的。我见他是跟你一起进村子的,是你带来的吗?”
珞薇从门缝里瞥一眼门外,“不是,我不认识他。”
小人儿母亲正准备关上门。
“不过,你可以让他进来烤烤火。”
珞薇面无表情地说。
他并不是看起来很冷,而是他根本没有心,他身上一点儿温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