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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有眼睛从南边往靠近书房的东边看来……
对上萧玉珠的眼睛,狄禹祥朝她微笑,接着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过来,跟母亲又打了个揖,朝站廊边的她走了过来。
“回来了?”等他靠近,萧玉珠也问了一次,嘴边是满溢的笑,笑眼弯弯。
“嗯。”狄禹祥站她面前,挡住了她身前的风,低头看她,眼睛里有着柔光,“这几日还吐得厉害?”
“没那么厉害了。”萧玉珠摇头。
那厢还搬东西进来,动静甚大,萧玉珠探出头去一看,问,“带了什么回来?”
“带回族里的一些东西。”
“知道了。”
“风大,进去坐着罢,忙完来找。”狄禹祥领着她往书房走。
“娘什么都不许做,大年三十动针也不吉利,小衣裳也不能做了,就去了书房找三郎他们说了会子话。”萧玉珠解释道。
狄禹祥往她肚子看了看,扶着她进了门,这时三郎四郎已房中把嫂子带来的东西桌上毁尸灭迹,皆已藏好,见到狄禹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连带萧玉珠,也被他们又请了遍好。
“嗯,陪们嫂子说会话。”狄禹祥弟弟们面前向来寡言,威严也重,扫了他们一眼,三郎四郎皆眼观鼻,鼻观嘴地站着,连声“好”,他们都喊得中气十足且声带恭敬。
等他一起,三郎还好,四郎明显地松了口,朝着嫂子露出了轻松了的笑容,萧玉珠被他逗笑,本想为着大郎说几句好话,但想想也就算了。
狄禹祥对弟弟们的好,想来他们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厢萧玉珠还想出门,但着实不易了,若是被送进房还出去吹风,想来也是不懂事,于是书房陪三郎他们念书到午膳时,才被她夫君领出了房。
所谓四郎口下的大哥管得严,她这也算是心有体会,大郎说一不二,她也做不来不顺他心的事,此景之下,岂可不是他说什么她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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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晌午,四处就已传来零零碎碎的鞭炮声,二郎他们站门外等狄增回来,坐堂屋的萧玉珠还能听到四郎缠着娘亲索要炮竹的声音。
她因不能吹风,与大郎一块坐堂屋内。
刚从书房出来,就被领进了堂屋,夫君回来她确是欣喜无比,但萧玉珠隐约也有着不好之感,这等小事还好,倘若回娘家这等事要是被他否决了,那却是万万不可的。
他们刚坐下,狄禹祥就吩咐了跟过来的桂花去打盆热水过来,他握着妻子温热的手,感觉到了一片温软,平时眼睛里那点冷静至极的光也不见了,跟萧玉珠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是温和,“若是身有不适就要跟说,不要自己挺着。”
萧玉珠面露微笑,摇头道,“娘把照顾得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她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一点子不适,她已决定这两天她什么都不会露出来,若是让他抓了什么把柄,她已清楚肯定是回不了娘家了。
见小妻子玉容粉颊,眼睛黑亮有神,且顾盼生辉,确是一点也不像有事,狄禹祥看得她几眼,心下欢喜,也不再多想。
顶多初三那天一起,风大就说太冷,下了雨雪更好,就说路滑不宜出门,哄得了她家中即可,至于萧府,他自有另外的托辞上门。
萧府这亲戚,原本无碍,只是那萧府之上门的事已让他全断了结交这门亲戚的心思。
现下萧府门高,若是他靠近去,不过是让妻子受更多的委屈,他不走萧府之道,不会让妻子去白受这冤枉,还不如跟萧府疏远,各走各的道。
狄禹祥回来了家中就是不一样,一家井井有条中,但喜气甚重,萧玉珠是即便仆喊一句大公子,都能面露笑容。
这大概就是家中有主心骨的感觉,只要他家中,心下就安然,没有忐忑,他足以撑得起头上的那片天,什么也不必担心。
晚上团圆饭吃得甚久,但陆续有狄增认识,家中贫寒之上门来借银钱,狄赵氏早有准备,已备了几串五百文的铜钱让狄增给。
“如若不到万不得已之处,他们是不会这等时候来借钱的。”等狄增第三趟离了桌去见,狄赵氏越过大儿,与儿媳解释道。
“儿媳知道了。”萧玉珠点头乖顺地应道。
说来狄府所知道的一切都不是她以前想过的,如这大年三十借钱之事是不可能发生萧府的,也不会有大年三十这等时候到府里讨不吉利,到时钱借不借到另说,但成见肯定是有的。
婆家的日子过得与娘家时有着天壤之别,但因着,萧玉珠还是觉得踏实无比,哪怕家中的日子都要算着过,一文一钱都要心中有数。
“娘,再给添一碗,不要饭,只要肉。”四郎见父亲离席,忙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给孩儿顿饱肉吃。”
“哪时候少了口肉?”狄赵氏一听,伸出手去掐了小儿子的鼻子一把,笑骂道,“让爹听去了,少不得罚一顿手板子。”
“要肉,不要饭。”四郎坚持已见,“二哥三哥的也是,娘,快快,趁爹不。”
“大兄就不给了啊?”狄赵氏拿起碗,准备起身去厨房。
今夜她没让婆子们伺候,让他们厨房里先用膳。
“不给了,诺,大兄有大嫂。”四郎嘟着嘴往大兄的方向看去。
这时狄禹祥碗里已有了半碗肉,四郎说着话时,萧玉珠正要把挑好刺的鱼肉往他碗中放去,见婆婆闻声朝她看来,她不由手顿了顿,硬着头皮把肉放下,低下头不敢看。
“娘去罢,路上看着点光……四郎……”狄禹祥朝母亲嘱了一句,转脸朝四郎看去时已面露威严。
四郎瞧得,脖子一缩。
二郎三郎旁见了,皆对四郎面露不妥地摇了摇头。
这团圆饭因狄增的几次离席吃得断断续续,但桌上有着儿郎们与狄赵氏的说说笑笑,一家一点热闹也不减。
等到膳后,狄赵氏带着婆子要收拾碗筷,让萧玉珠去歇息一会,等到午夜再起来一道看家里放炮竹除旧岁。
狄禹祥先送了萧玉珠回屋,再去了父亲那一趟,不得多时就回了屋,见妻子没躺床上,而是摆弄衣裳,他挥袖让守着她的丫环退了下去,看到有他的新裳两套,不由问,“怎地有两套?”
“一套是明日穿的新衫,还有一套是冠礼所穿。”萧玉珠细心地把冠礼的那套整理好,拿着放进箱子,“心下不放心,怕有不妥之处,又拿出来看了看。”
狄禹祥跟着她走,见她放好衣裳,弯腰把箱盖盖上,对她道,“以后少弯腰。”
“哪有这么娇气。”
“娇气些也无碍。”
萧玉珠没料他还能这么说,笑着低下了头。
狄禹祥让她靠到床上,摸了摸她的肚子,问她,“给二郎他们不少压岁钱?”
“各五百文,多了?”
狄禹祥道,“已给了,就不用再给了。”
“给罢,”萧玉珠让他摸着她的手,轻轻柔柔地与他商量道,“给点,也好让小叔子们觉得这嫂子是个好的。”
“本就是个好的。”狄禹祥说着从袖中掏出荷包,从中拿出一个小布袋,给了眼前的妻子,“这是的。”
萧玉珠讶异,“也有?”
狄禹祥微笑,“打开罢。”
打开一看,是一个玉镯子,萧玉珠看着成色就知是个好物,她抬眼朝看去,见他目光柔和看着她,那句“哪来的”便吞下了。
她什么也没说,朝他一笑,戴着试了试……
“来年再给好的。”狄禹祥看着戴她手上的玉镯子,心道自己还是给得差了。
原本还以为得的最好的这个配得上她,但看着她一戴,就知还是没给好。
他语带遗憾,萧玉珠也不是听不出来,她左右看了看那没有杂色的玉镯,玉确是好玉了,就是她最近养得好了些,玉的颜色反倒不如她的肤色来得好,显得无光了些。
“玉能养,就让戴着罢。”他伸手过来就要帮她脱,萧玉珠忙止了他。
“得了好的,再让戴。”狄禹祥摇头,把镯子顺了下来。
“这个就不给了?”萧玉珠吓得坐直了身。
狄禹祥被她弄得笑了起来,“给,放妆盒里罢,摆着看罢,以后给好的再戴。”
“给的都好。”夜深了点,萧玉珠打了个哈欠,把胸中那点犯呕压了下去,面露淡笑。
怕她晚上忌火惊眼,屋内的油灯挑得不是太明,床帐的影子也压住了她的半张脸,但她露出的面容娇嫩美艳,又因躺着发丝散乱,这时的她少了白日的端庄,多了几许清艳,红唇更是因她嘴边的笑显得越发娇艳欲滴……
狄禹祥眼神一暗,倾过身去,吻住了她的嘴唇,心想以后艳色的花布还是要给她少买一些,还是挑些端庄的素色给她的好。
这夜,狄禹祥陪妻子到子夜,叫醒了她,给她披了厚披风,带了她去门口放炮竹……
一到时辰,整个淮安城鞭炮声四起,只闻其声就知红火的声音中,狄禹祥回过身,越过弟弟们,看到妻子笑着朝他望来。
烛影丛丛的红灯笼中,她披着他的衣裳盈盈玉立,怀中还有着他的孩子——狄禹祥从来没有这刻这般一样,想把他所有知道的最好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