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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糟糕的是皇帝没有摆明态度,这让一大票还在观望的官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该押宝到哪一边。杜将军手握兵权,女儿又是仅次皇后封号的贵妃娘娘,还实掌握了后宫大权;但马氏是皇帝亲手提拔的,算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按理说也应该跟着马氏定不会拂圣意的。朝中杜派与马派争得面红耳赤,安氏一派纷纷称病告假,剩下的还在观望,风雨飘摇。
正因拖得太久还未有决议,渐渐地开始人心惶惶,想揣度圣意的官员们连鈭谦下朝后会去哪一位娘娘的宫里都当成了押宝的参考。往常这种时候,他都是躲在金翘宫里的,因为寄柔没有前庭上显赫的背景,我们拥有的也只是几间店铺,判断不出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此时,没了金翘宫的去处,他便藏在我的锦华殿内。
表面上看起来我是受宠的大刘妃,实际上我只是他躲避外界的清净之地。这一点杜贵妃与马嫔心中都一清二楚,她们此刻更不敢轻举妄动,就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鈭谦,天平瞬间就偏向对方,拖累家族的荣誉。
秦太妃又挑在这个时候去了近郊的金佛寺清修,宫里一时之间倒还清净了不少,不过也有一些流言传出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我与寄柔都是狐狸精特地来迷惑圣君的,是苏妲己转世。听到迎福告诉我时,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惹来她的嗔怒。狐狸精变的?有混得我这般凄惨的狐狸精吗?要我真的是妖精,我必定早就将天地搅得失去颜色,我必定早就寻得一个有心人白首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双手握住朱笔,撑着头,像是倦极了,眼睛紧闭着。我曾想与之相握到老的手……
唉……
一声叹气传来,鈭谦连梦中都皱着眉,这次的事情真的有那么棘手吗?我不懂天下大事,不懂权谋之术,我只知道以一个凡人的俗心去想,这件事上他们定是各有打算,所以才出现三足鼎立,让鈭谦无法再平衡下去。
将里屋搁置的皮衾拿了出来,我又让迎福多加了几个暖炉,迎福暧昧地笑着出门去后将门轻轻地关上。
日色已经西沉,我却不忍心叫醒于他,只把皮衾轻轻地给他披上。第一次这般接近地看见他的睡颜,最让人捉摸不定的眼睛紧闭着,毫无防备地沉睡,只有眉头还皱着。
怎么在睡梦中还发愁呢?我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轻柔地将他的眉头抚平,手触到他的面容竟舍不得离开。多少次,我曾幻想过的面容,我一直在等着,不肯相信他最终选择了寄柔舍弃了我,直到我也进得宫来,亲眼看他对寄柔的好,却仍旧死不了心,以为他会是有苦衷,是我自欺欺人,自始自终他的眼角可曾看见我一次?可我依旧傻得,就连被迫嫁入文府我都还在等着,等着我心中的英雄会威风凌凌地带我离开。
外面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声音越来越近,我被喜娘扶上花轿,抱着梅姨给的床帏悄悄哭泣,还存着一丝希望。也许当我下轿的时候,会看见他就在我的面前,跟我说从前的种种都是委屈,他心里是有我的。我不要唯一,只要有个小角落便是够了。
我等来的他的圣旨,却是恭喜的场面话,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我似乎可以想象出他长松口气的模样。我这个对他有痴心妄想的人,终于以后再也烦不了他,因为我是别人的娘子,要遵循三从四德。
就是这张面容,对我的微微一笑,我便飞蛾扑火,粉身碎骨。我猛然收回手,将视线偏离他,眼眶湿润可没有泪滴,我的眼泪早已随着喜烛的燃尽而流干了。
“平萱?”他猛然睁开双眼,惊讶地看向我。他没有料到我还会为他而波动情绪,没料到我还会有冷脸以外的情绪。
“陛下,您可以回去了。”拂过衣袖,我心中暗自恼怒着自己,我怎么可以为了风吟以外的人动心?怎么可以还心疼他偶尔皱起的眉?
“平萱……”他仿佛有话想对我说,然而看到我的一脸寒霜后又不自觉地缩了回去。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因为这些话他已经说了许多次,只是我每一次都当做耳边的风,拂过便罢。君王的话,有多少是可以相信的?男人的话,又有多少是可以信赖的?我曾经犯下过的错误,还会傻得再次上当吗?
“若陛下是为了犬戎一事而烦闷,臣妾倒有几句话想说。”
听闻我这话,他眼前一亮,我知他是苦恼眼下的困境,不管我是否为一介妇人,他都当做救命的稻草。但愿我解了他的这个难题,以后就不要再出借口来锦华殿,若是日复一日见他的面容,即便是愁容满面,我的心也难以管住,可我又必须要关住这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陛下与皇后娘娘可是少年夫妻,结发八载有余,想必曾经也是恩爱有加。如今朝中局势,安丞相告假在家,只剩下杜将军与马大人。请恕平萱无状,安丞相乃三朝元老,朝中多有门生,而杜将军战功赫赫,深得兵士信赖,这两人不能轻易动弹。马大人是陛下一手提携的,非但不为陛下解惑,反倒此时与杜将军对立,陷陛下于不义之中。”我一边轻声说道,一边留意着鈭谦的脸色,只见他的脸色随我的话语一点一点地下沉。
“眼下还未开春,不是用兵的好时节,想必杜将军也是知道的,陛下应派人私下提醒杜将军一二。”
鈭谦此刻缓缓地舒展眉头,我知道其实他早就胸有成竹,马氏本是他一手提携的,他原本想以马氏为首,聚拢革新一派有志之士,为朝廷带来一股新鲜的风气,并且瓦解安氏与杜氏长期把持的朝政。没预料到这个马氏平步青云后,认为皇帝的心思都是朝向他的,便结党营私想取代安氏与杜氏。他不是不知道如何做,只是肯不肯痛下杀手除掉自己扶植的这股势力而已。
“马大人这次也是欠缺考虑,陛下也应该小加惩治。”
“那犬戎是不打了?”鈭谦此刻仿佛来了兴趣,深潭的眸子里有好奇之心。
我避开他的目光,侧过身望向窗外,暮色降临下的大地,泛着金色的光芒。“不是不打,是延后再说。陛下应该派人去犬戎那边查清楚,究竟犬戎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天朝,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弄清楚犬戎真正的目的,再来对症下药,我们的胜算会大上许多。其次,这样推延了出兵的时间,陛下就可以做更多的准备。”
鈭谦点点头,认可了我的说法:“高祖时的戊辰之乱,犬戎曾趁着我朝混乱而大肆来犯,后来高祖平乱后立即发兵将他们赶到极北边的地方。这样算来,他们已经安分了好多年,没想到这次竟然又开始蠢蠢欲动,果然是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凡事有果必有因,犬戎不会无缘无故地来犯,定是有什么缘由,所以陛下需要查清楚。”
“平萱说的有道理,但是应该派谁去提醒杜将军,谁去边境查探呢?”
“自然是安丞相家的人了。”
鈭谦皱了皱眉,似乎遇上了更大的难题:“丞相那里,我已遣人过去请过几次,但都被他拒绝了。”
“呵呵,有一个人出马,这事儿准成。”我淡淡地笑着,轻轻朝东边看去。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窗外暮色渐渐暗了下去,宫殿层层叠叠的屋角去映衬在余辉中,盛放着最后的一道璀璨。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也拥有了一切帝王该有的冷酷与决绝,也正是因为他对太多的人过于决绝才造成目前的困境。安丞相不为所用,杜将军拥兵自重,而马氏恃才傲物,朝内的其他官员自己揣摩不了皇帝的心思,只好依附他人。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他朝政的旁观者,只要轻轻点拨于他,他自然会明白如何做。
隔日剑婴便传来消息,鈭谦昨夜留宿在栖梧宫,而今日朝堂之上安丞相出马,完全没有丝毫病态,快刀斩乱麻结束了多日来的飘摇。
安家已经位极人臣,家中出了位皇后,安丞相的两个儿子都是朝里年轻一派的重臣。他们对杜氏并不是没有怨恨之色,安后不受宠,长年幽居栖梧宫,就连后宫实权都被杜贵妃拽在手里,故要他们对抗杜氏不是没有可能。但关键就在于鈭谦的态度,鈭谦不宠安后,让他们没有丝毫的安全感,没有君王的安全感也让他们在朝中的话语没有那么重要。此刻,他们不过是在等君王的先低头,若是一个低头就能换回朝廷的安稳,那么低一下又何妨呢。
而安后自然会是向着鈭谦的,在安家来说,就算安家以后再富贵,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再位极人臣,她安青也不过最多一个公主的名号,公主,可以和亲可以下嫁可以沦为别人权益的牺牲品,不可能再有母仪天下的地位。这个道理我明白,鈭谦也明白,安青当然也明白,所以她自会帮鈭谦,就算与安氏的礼仪有所冲突的时候,她也会站在鈭谦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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