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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我刚让清秀和锦儿送昱泓去西书房,便接到安后下的懿旨。她声色俱厉,严告后宫不得再谈论林嫔之事,否则按宫规极刑处置。
所谓的宫规极刑,我入宫以来还不曾见过,听得迎平提及,那差不多是人彘一般的酷刑。
若那事是林嫔受人指使冤枉宋昭华所至,那么对夏昭媛下毒手的就根本不是宋昭华,而是幕后之人。
谋害皇嗣,残杀妃嫔,这算不算一条重罪呢?
就算她背后是整个安氏家族,但夏昭媛的身后何尝不是根深蒂固的夏氏家族呢?
我这样的人扳不到她,自然有一物降住她这一物。
嘴角挂着和春天相适应的笑容,我轻手招来迎平。
今日是昱泓的生辰,早些时候我便让迎平去查询一二,既然决定要做他的母妃,自然要清楚他的生辰。
天刚有一丝亮的时候,我便起来收拾妥当。清秀见我简简单单的着条白色襦裙,窄袖小坎肩,一时间还不敢相认。我朝她微微一笑,带着迎平去了小厨房。
宫里虽有御膳房,但各宫都均备着自己的小厨房,一来解自己的馋,二来可让皇帝心中稍有记忆。
锦华殿的小厨房一向是清云在打理,我站在门口,见里面忙碌的身影时,刹那间似乎见到迎安。迎安不善言辞,许多时候都在小厨房里为我打理膳食。许多被刻意遗忘的前尘往事就这般,毫无防备的展现在我的眼前。我还记得,迎安那红扑扑的脸颊,善工女红的迎万,还有向来稳重机灵的迎福。
“娘娘。”见我驻足门口,迎平轻声唤:“娘娘,鸡蛋都已备好。”
我恍然抬头,将眼角的湿润逼了回去。如同普通妇女一般,我将衣袖挽起,在清云的指导下,开始煮红蛋。
在兖州向来都有这样的习俗,家中的孩子满一岁,母亲就要下厨为孩儿煮鸡蛋,再用红纸染色,称之为红蛋。
我与昱泓命运相似,宫中珍贵宝物虽多,终究难及心中的那一份温暖的渴望。若是能有人补偿他,那便尽量地补偿他,以免将来他像我这般凄凉。
心中暖暖地想着,我一面算着时辰,刚好够上他用午膳的时辰。
如往常一般,午时他便回了锦华殿,刚好瞧见我一身简单妆容在摆弄着桌子。
“母妃为何不让迎平她们帮手?”他虽心中不解,却仍旧上前来帮我。
我笑着擦擦他脸上的汗珠,轻声道:“今日是泓儿的生辰,母妃特地做了一桌家宴,可不许旁人来动母妃的东西。不然她们又会说是她们的功劳,母妃不是白做了么?”故意在他面前学做孩童般的表情,惹来迎平等人的一阵笑意。
他闻言也笑了笑,却极为认真地说:“母妃不亲自下厨,儿臣也是知晓母妃的心意的。儿臣怕母妃身子刚好,不宜太过操劳……”
“你的确不宜太过操劳!”他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瞧着鈭谦也来了,眼角还隐隐有着怒意。
望着这一大一小,我彻底失了反抗的能力,默默地放下衣袖,委屈地示意迎平去布置好吃食。
“母妃……”昱泓摇摇我的衣袖,我偏过头去,却见他又随着出现:“儿臣知道母妃是一心对儿臣好,以后只要不太劳累,母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扫过鈭谦一眼,揉着泓儿的脸颊得意地说:“还是母妃的泓儿最好。”
鈭谦嘴角扬起一丝宠溺地微笑,那是对寄柔才有的笑容。
我垂下头,避开那样的笑容,转身将迎平端来的红蛋,取出一个递给昱泓。
鈭谦眼光流转,惊讶转瞬即逝。倒是昱泓自幼长在宫里,从未见过此物,见它红色润泽,十分地欢喜。
“这是红蛋,过生辰时都要吃的,吃了它泓儿下一年便能红红火火。”
昱泓一双眼眸明亮至极,他小心翼翼地剥着红蛋,然后笑着望我,吃得十分仔细。
“陛下也尝尝。”我献宝似地将红蛋取出,递给喜乐试食。
他大手一扬,将喜乐正在剥皮的红蛋夺到自己手中,笨拙地剥开小块,一口吞了下去。
“吃这么急做什么,这里不还有的是。”他憋在嘴里,鼓在腮帮子里,这副模样出现在寻常人身上也就是微微一笑带过,在他身上却是显得尤为滑稽。
我将红蛋挨个挨个地递给迎平等锦华殿里的人,也留下些给喜乐,让他分与鈭谦身后的宫人。
像是普通人家般,平平淡淡地为昱泓过着生辰。
夜里仍旧有些凉,我将窗户推开少许,惹来鈭谦的话语连连。
“你明明怕凉,为何老喜欢开着窗户。”
我低头轻轻地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为他脱去外衫。若不开窗,又怎能听到窗外那低沉回转的箫声。
一番情事后,我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动。
他的手抚过我散落的发丝,柔声问:“在想什么?”
我将头贴得更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得狰狞。“臣妾有些话不知当讲还是不该讲?”
他的手停顿在我的头顶上,如果一用力怕是不用唤内侍来拖我,顷刻间就会丧命在他的手下。
“平萱有话,但讲无妨。”他似乎思索片刻,半响才悠悠地说来。
我翻转过身子,正对上他冷峻的下颚,装作不经心地提起:“臣妾听闻林嫔的事儿,倒想起一件往事来。”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林嫔的事安后下旨不准后宫提及,我此刻提及自然是罔顾懿旨。“莫非平萱也相信那些胡言乱语?”
他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我嫣然一笑:“文家老爷的正妻和林嫔一样,都是被活活吓死。所以许多年来,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敢嫁进文府,更不用提是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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