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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到天际的青翠,再也见不到任何其他的色泽。如同漂浮在尘世的我,孤零零地只有一个人,心的某处像是漏了风,呼呼而过。
我躺在摇椅上,看着周遭的如画风景。昔日安后专用的花船如今已成为我的专属,身侧的清雨在轻轻地摇动扇子,为我拂去夏日里的热气。
轻纱之后是水光氤氲的镜湖,去年昱景在此掉入湖中,尔后安青便被波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似千年不曾更改的镜湖一如往昔的风景,变的是人,是人心。
我望向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山坡,回忆起方才小憩时所做的梦境。自从鈭斋离开后,我便时不时会做那样的梦,有时是漫山遍野的白雪皑皑,有时是一望无尽的水波,有时则是漫无边际的青草,景色虽然不同,但在梦里的那份孤寂时刻萦绕在我的心间。
终究还是失去了,那一场来得敲的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晚上,将永王府的后院烧得干干净净,亦波及周遭的民居。熄灭后的永王府只剩下孤零零的大门和抬头可见的金光灿灿的匾额悬挂当中。
鈭谦下令厚葬鈭斋,在废墟里寻出一些残破的物件当做他的衣冠冢举行了国葬。那一日,我站在小屋的门前,想看看晴朗的天空会不会飘雪,想看看后花园里的梅花会不会绽放?
可惜,天空碧空万里,白云朵朵漂浮。
只是听说京畿里不少女儿家都哭红了双眼,送走那位存在说书先生口中的风流王爷。京畿外的护城河里均漂浮着白色的花灯,照亮了京畿的夜晚。
而在这样的夜晚里,我提着食盒,细心装扮过的妆容看不出脸色的憔悴,亦看不出悲哀,照旧朝龙乾殿缓缓走去。
鈭斋已经帮我作出了抉择,我要走的这一条路再也不能回头,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他带血的嘴角朝我微微的笑着,我只能带着对他的思念继续走下去,去争夺用他的鲜血铺就的权利。
鈭谦似乎早已料到我会到来,喜乐和喜福候在殿外,而殿内只剩下他一人。
烛火明亮,晃在鈭谦的脸上,他依旧那般深不可测,我曾经以为或许他对我还有那么点的愧疚之心,我可以利用这份愧疚来折磨他,而事实上我折磨的只有我和鈭斋而已,但是现在明白这个道理已然太晚了。
他见我到来亦不曾抬头,我悄然地将食盒放到书案上,站在他的身侧瞧着他写下来的字来。铺开的宣纸上,赫然是“江山烟雨梦,故国春月明”。
最后的一笔写完,他才放下笔,像往常一般对我轻笑问道:“这幅字可还好?”
我装作颇为用心地看着那字,几欲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悲伤。这字苍劲有力,却少了原作中独有的沧桑落寞,多了一份霸气。他不是毓楝太子,并没有流离之苦,他是鈭谦,夺了毓楝太子皇位之人的儿子。
“事情办的不错。”见我沉吟不语,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永王府无妄大火,市井传言是因永王不务正业,风流过度导致天老爷出手加以惩治,于是一场风波在经过月余的谈论后变得如尘埃般细小。因永王出殡那日,鈭谦亲自扶柩出城,不少来送永王最后一程的女子们都远远地见到今上的风姿,如今随着鈭斋的消失,京畿内的少女们将话题纷纷转移到了鈭谦的身上。纵使他有后宫三千,他亦拥有天下间最大的权力,攀上他便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人的逝去如同流沙一般,悄无声息地就无影无踪,留恋他的只有那些永远铭记他的人而已。
我将食堂慢慢地打开,盛出一勺的汤水,先搁在自己嘴边尝了。
“那场大火……”我别开双眼,将整碗汤都端了出来,放在他的手边。“来得可真巧。”
他脸色未加停顿,亦不见惊讶,就着手边喝着汤。
已经不必再确认什么了,鈭斋喝下的那壶酒必定是下了毒,尔后那场大火是他仍旧放不下心,而鈭斋故意将我支开只是不愿意让我遭受城鱼之殃。
他将空的碗还给我,淡淡地应道:“那是天谴。”
真的是天谴,是天子之谴而已。
我默然地将碗收回食盒里,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平萱,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未被放好的碗跌跌撞撞地落在食盒内,我错愕地停住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悲哀只寻到了尾巴,瞬间恢复了平静,依旧淡淡的口吻。“大火之前你的所作所为,朕都清楚。”
他都清楚,我凄凉地笑了起来,他怎么会不清楚。
“平萱,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现在起只有朕和你两个人。你将过去都忘记把,朕亦不会追究从前的种种。朕只想能有你陪在朕的身边,这个天下间最大的位置其实很冷。”
果然是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从前他巴不得我离他远远的,而如今又为何非要将我和他绑在一起?他只顾着他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寒冷,为何不去想想我是不是更冷?
我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间,亲柔的丝缎却刺痛了脸颊。“陛下莫要忘记你许下的誓言。”
我如今只剩下那个虚位了。
我的心如同废弃的永王府,只挂着匾额,里面却是一片荒芜。
“娘娘。”清云从下层缓缓地走到上层而来,我今日本未带她出来,怎的有急事竟到花船上来找我。
“何事?”我拂开清雨,缓缓起身。
“颜将军来了,在岸边等您。”
颜敬亭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锦华殿来,照例说锦华殿是后宫之地,外臣不得进出,他竟然到了锦华殿。
我撩了袍子,随意挽弄下发丝,清雨递过铜镜瞧瞧,妆容犹在才嘱咐清云下楼吩咐开船。
我的人生本就是一片浮萍,随波逐流,以为只要努力就会有港湾愿意让我停留,而我飘摇二十余载,却经不住水流的潺急。
所以我甚爱在花船上歇息,任意它在湖中心,随着水波荡来荡去,远离岸边,远离烦忧。
鈭谦并没有失言,但立后之事仍旧这么拖着,眼下就快过了夏季,左相的位置也一直悬空,没人能猜透他的想法。后宫的大权却仍在我手里,只因他对我的宠爱有增无减,来锦华殿的次数亦是多出从前,好像世界真的只剩下我和他俩人。
就算安淑仪位份在我之上,见到我亦得再唤一声“姐姐”,而鈭谦默许这样的情况存在无疑是给所有人提的一个醒儿,我仍旧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午夜梦回醒转之际,每每看见他熟睡的容颜,我总抑制不住想要他的命。
然而我必须忍耐下去,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不能冒险,因为我现在的一切都是鈭斋的血铺就的。
我会等下去的,终究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他也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让他也知道必须亲手杀了心爱之人的滋味。
船缓缓地靠岸,我在剑婴的搀扶下慢慢地上岸,颜敬亭果然早就候在一旁。他调任到京畿后便很少穿着铠甲出现,而这般炎热的天气他竟然穿得甚为隆重。
“将军这是?”待在岸上站定,我便挥挥手,清雨等人知趣地退到远处等候。
颜敬亭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如死水一般的绝望。
多日不见,他竟然如斯憔悴。
“将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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