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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柔本想用一招太极将庄知远忽悠进云里雾里,谁知招式用完了庄知远还敛着双眉望着她,满眼满脸都是审视和不信任。
这神态陪上庄知远俊美无匹的五官,好看得像是一根羽毛撩拨敏感脆弱的含羞草,连重生而来的林婉柔心跳都快了半拍。
但她心里清楚这跟喜欢什么的全然不搭,只是任何人看见美好的事务必然会有的反应,就像含羞草,并非让被心上人拨弄才会含羞带怯,那只是碰见搅屎棍都会出现的自然反应而已。
是以她立刻转头起身走去桌边拾笔开方,心跳也随之迅速恢复了正常:“我帮你开一个药方,你若不信可去问问那庸医,看这药方是不是比他的高明些——为了装病真把自己弄出病来真是笨到家了。”
庄知远将信将疑的跟着林婉柔坐在林婉柔对面,满脸疑惑的看着林婉柔写药方又抬头望望林婉柔:“你对你的医术倒真是很自信。”
“跟那位吕太医相比倒是不敢谦虚。”
“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太医院院判吕大人的养子,自小学医,所得都是吕大人毕生的真传,你虽跟医圣学过两招,毕竟只是女子,年龄又不过二八,竟敢跟吕大人的关门弟子比医术?”
“二公子忘了,”林婉柔头都不抬,“我爹膝下没有男儿,向来将我们姐妹几个当成男子教养,打小背汤头歌比背三字经都熟。”更何论又多活了十年、增添了异能。
庄知远自然没忘,有些事情他甚至知道的比林婉柔更加清楚。方才之所以那样怀疑,只是因为林婉柔表现得跟他打探而来的消息有些出入……有很大的出入。
他自然不会怀疑左膀右臂探听消息的能力,但林婉柔真真切切的坐在自己面前,说话做事,举止态度,跟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又太不一样。
于是他不得不再次出言冷笑:“医圣大人还是没把你教养成真正的男人,否则就不会同人私奔,而是将其收入府中做面首了。”
这番话说得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不但分毫面子不留,更充满了极强的挑衅意味。寻常女子若是被自己丈夫这样鄙视嘲讽,懦弱的哭泣吞金,刚烈的悬梁自尽,厉害的立马就能跟庄知远打作一团,等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再收拾细软回医圣府告状,从此医圣府和摄政王府亲家变仇家,皆大烦恼。
但林婉柔只是笔尖一滞,使得一滴墨汁迅速滴落到桌上的宣纸上,再迅速渗透成一片毛茸茸的墨痕。
那只是一瞬。
墨痕刚成林婉柔便随手将那药方揉成一团扔到一边,然后迅速换一张纸重写,边写边扯着唇角冷笑:“二郎说的那些已经没有机会,此刻在药方里加一位相克的药倒是十分顺手。如此二郎很快就能病入膏肓,到时候别说养面首,就是红杏出墙都方便自在,左右不会给医圣府增添负累,只帮二郎多赚一顶绿油油的翡翠冠而已。”
好一张利嘴!
庄知远越发落实了方才的想法,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就是真的左膀右臂用人不利,打探个女孩的性情都驴唇不对马嘴!明明说懦弱且有把柄,怎么一转眼变成把柄落在人家手里的人了?这样的被动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也实在太过难受,仿佛又回到了不得不装瘸装病之前。
在这样的心情之下,庄知远再去百草居就看起来越发不爽,吩咐吕俊郎再让人去查查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还是有了什么变故,怎么会探来的消息跟事实差距如此巨大。
吕俊郎听庄知远一听也再难轻松,将手下那些人想了又想哪个都觉得不可能犯下如此大错。庄知远对他们自然也是信任的,但林婉柔夜夜睡在他身边,丝毫马虎不得,便立即决定调另一组人同时来查林婉柔和医圣府:“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是。”
二公子发了脾气,一向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吕俊郎再也不敢跟他玩笑捣蛋,只能老老实实去看林婉柔开出的方子。这药方不看则已,越看吕俊郎的眼睛越亮,最后竟忘了方才庄知远的冷脸欢喜的大呼小叫:“妙方!妙方!只将白术的炮制之法换一换,再加减一味附子,便得既现疲态,又保公子周全!真真是妙方!”
庄知远虽然早就猜到,但跟听吕俊郎亲口肯定又赞叹连连还不是一个感觉,忍不住也将方才的烦恼扔到一边,凑到近前上上下下瞧那药方:“真这么神奇?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想到?”
“心悦臣服,心悦臣服……”吕俊郎毫不在意庄知远的揶揄,双手捧着那药方如同捧着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脸上的神色复杂得紧,想必既赞叹林婉柔医术高超,又懊恼自己怎么就想不到,“难怪人家能当上红顶医圣,我养父就不能,原来真的是有天渊之别……唉,若能跟这位三姑娘学上一时三日,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唉——”
“你什么意思?”庄知远将那药方一推,倒退了几步冷眼瞧着吕俊郎。
平日的吕俊郎跟庄知远怎样开玩笑都不怕,今儿有失在先又赶上二公子心情不佳,连忙收回已经到了嗓子眼的直言快语:“我说这三姑娘不知几世修来的好福气,竟能守在二公子身边!”
遇上这样一个要文能文要武能武能左能右能屈能伸的知己好友,庄知远只能无声叹息。
吕俊郎却已经在这一刻千思百转,上前一步对庄知远小心进言道:“医术如此了得,又是公子您的结发夫妻,还是想法子留住才是正理——上次下官跟您说的那个药方,听闻医圣府也在研制,若被他抢了先献给王爷,公子您的胜算便又少了几成……”
庄知远没有说话。
他不是没想过林婉柔的价值,但一直听闻此女懦弱无能,还跟府内小厮勾三搭四,是以压根儿就不愿意娶她,只是一则拗不过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二则听闻那夜林婉柔要跟胡仕达私奔,渡船都上了,才高高兴兴的从别院回来,坐等好戏开演。
谁能想到短短的一日之功,自己便从主动变成了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