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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垂着头,竟有些无言以对,昔日的诺言似影子般从我眼前划过,而我所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最后走向灭亡。
我并非圣贤,焉能不犯错,更何况,纵是圣贤,也有犯错之时,像我们这等凡人,皆沾染了诸多世俗之气,如今也是错上加错。
轩沉默着,渐渐松开手,或许他也早就明白,从一开始此事便错了,无论复仇亦或谋位,无不是让我们一步一步离弃对方,直到彼此伤痕累累,再无相争之力。
“是我太傻,还是,你不够坚定?为什么不管过了多久,结局依旧如此?”
他开口,眼神有些悲伤,我撇开视线,始终无言,是我负了他啊!一直以来,负他的人都是我啊!
父亲曾经告诫我,人性贪婪,得不到,便会走向毁灭,可我终是走到了这一步,明知结局会怎样,依然想要争取更多。
我想父亲是明白的,也许,他当年早已预料到此间之事,所以,才会提点于我,却奈何,我明知是错,也不肯回头。
“你说的对,可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有些无可奈何吧!”
说这话时,我一直不敢看着轩,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这个借口有多敷衍,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曾相信。
“瑶儿,你总说宿命无可避及,而我却只为你,不为其他,我原是不敢奢望,可你缘何又要给我希望?”
轩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我却莫名的难过,我终是负了他,为这宿命,我又究竟做了些什么?
此刻看来,好像不管我做过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我终是成了人人口中的负心人。
可是,慕容辰轩,今后我该如何面对你?又该如何自处?若是早知结局如此,是不是未开始,就应结束?
“对不起,轩,这一世,是我负你,若有来世,我希望,最先遇上的那人是你,而非他,但,我终是负了你。”
我开口,心却被揪得生疼,其实,就算知道结局如何,我们也不会改变,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瑶儿,世事无绝对,我会等你回来,就当你在外面玩累了,厌倦了,我说过,一切只为你开心。”
最终轩没有选择妥协,他只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突然就想到了狼,夜间的王者,只要它们看准了猎物,便会至死方休,而轩则是狼中之王。
我望着这样的他,胸口像是被撕裂般,脸色越加惨白,可是又能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求他复仇的是我,求他谋位的是我,可如今负他,欺他的依旧是我,我又岂敢再对他多提要求?
“瑶儿,这个世界你若是不喜欢了,我不介意帮你毁灭,所以,我会用足够的耐心纵容你,你若是累了,倦了,一定要回到我身边。”
额间落下一个柔柔的吻,我始终保持观望动作,然后缓缓闭上眼,眼泪无声滑落,我还是走到这一步,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更是伤害了无关之人。
轩离开时,我没有开口,也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又会给他带去伤害,无以复加的伤痛。
“娘娘,回去吧,已经出来许久,晓蝶他们该担心了。”
香馥上前,所有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我的痛苦她也是明白的,因为,从始至终她都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但她却依旧只是局外人,纵是被牵连至深,她始终看得比我明白,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她,问问她,我是否做错了?
“香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香馥却沉默着,没有开口,我便知道,我是错了,错得一塌糊涂,错得那么心疼,那么无法挽回。
“噗……”
偏过头,我看着她,终于到了极限,再也忍不住的吐出了一口心头血,她见着大惊,忙伸手扶住我。
“娘娘!”
习武之人,原是最忌大悲大喜,极怒极恶,我却犯了其二,以至于伤及经脉,呕出心头血。
可纵是如此,我依然执着于那个问题,并非我不怕落下病根,只是,我身子早已败坏,习武也不过是为续命罢了。
“香馥,我真的错了吗?可是,继续下去只会伤得更深,我只是不想他受伤啊,难道这也错了吗?”
“娘娘,香馥从不认为你错了,错的是这个世道,它不该让公子与皇上同生一世,更不该让娘娘遇上他们两人。”
香馥沉默许久,终回了话,却是我从未曾想过的场景,我不敢想象,若这个世上只有轩会怎样,也不敢想象,我的世界没有他们出现会怎样。
自那晚后,我便病了,病得突如其来,而太后的寿辰和中秋,就在我病中无声无息的过去。
这期间,许多人都来探望过我,便是恨我入骨的姜雅兰、袁素素等人,也来过许多次,而来得最勤的,还是慕容辰逸、太后以及慕容辰曦。
更让我始料未及的是瑾茹悦,平日里她素喜清净,此次却一改平常,隔三差五到我延禧宫来。
虽说我身在病中,她来探望也属人之常情,可此番一改平常,却让我有种恍然若失之意,怕是这天朝后宫将难以安宁。
而更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就在那晚,慕容辰逸临幸了新美人侍琴,并于太后寿辰那日,因一曲《梅意》册封其为梅妃,赐剧翊坤宫。
瑾茹悦来时,我正服了药,有些昏昏欲睡,她倒是显得颇有闲情逸致,我又不好拂了她的意,便强打精神与她闲聊。
“娘娘,你此番病得真不是时候,虽说娘娘正受着宠,可娘娘久卧病榻,却让别人有机可乘,这不,皇上前日里便得了个梅妃,现在,更是终日宿在翊坤宫,也让那梅妃愈发的跋扈,没教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听完这话,轻挑了下眉毛,瑾茹悦的用心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可是,慕容辰逸素知我喜梅,怎会无故封她人做梅妃?
这事无不透着诡异,还是,我这一病,让慕容辰逸认为,我以无力再为他做事?令我更在意的是,那个被封做梅妃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听茹妃之意,莫不是,为了皇上专宠之事恼怒?本宫倒是听闻,茹妃历来温婉可人,从不争风吃醋,如今,怎的为着一个梅妃,就恼羞成怒了?”
话虽如此,但生活在深宫之中,哪个女人是简单的,瑾茹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她隐忍,少与各宫来往,也从不掺和皇后等人的明争暗斗。
更引人至深的是,她身份极其可疑,我曾动用过许多办法,都查不出她究竟想干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和狼王脱不了干系。
“娘娘,臣妾明明是在为娘娘鸣不平,娘娘反倒是取笑起臣妾来,娘娘若总是这般,臣妾日后,是万万不敢在娘娘面前提起此话了。”
瑾茹悦面上一红,微露不悦之情,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只是,她眼底深处依旧淡如水,让人猜不透她此刻所想。
我微垂着头,明知她接近我是带着目的,却又不愿点破,这个皇宫太大,夜间更是空旷得可怕,像关押着什么狰狞猛兽,让人不寒而栗,这样偶尔有个人来陪我聊聊天,总是好的。
“唉,说了这会子话,娘娘也该累了,臣妾也不好继续叨扰,娘娘还得放宽心养病,皇上总还是惦记着娘娘的。”
见我久未回话,瑾茹悦许是当我为这事恼怒,不免轻叹一声,淡淡安慰了我几句,就由婢女搀扶着离开了。
我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选择这条路的是我,如今我又有何好气,慕容辰逸,他终究是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不过是帝王权衡朝臣之策,他又岂会真心待谁?就算是我,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又为何要为我而压制自己的欲望?
想着,我倒是渐觉疲惫,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这一次,我不想再继续错下去,同样,也不想再继续失去重要的东西,所以,想要守护,就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香馥姐姐,娘娘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都还好好的,如今,怎的说倒下就到下,还这么久病不起?”
晓蝶担忧的撩起帘子,眉间拧成川字型,眼下皇上另立新妃,不仅夜夜留宿新妃处,还需了她协理六宫之责,其殊荣,直比自家主子,她是不担心都不行。
也好在,这历朝历代皇贵妃都只一位,不然,说不定啊,皇上早就封她为梅贵妃了,这样一来,真不知道就算主子大病得愈,又该如何夺回皇上的心?
“别看娘娘平日像个没事人般,其实,娘娘历来便身子骨弱,此番感染风寒,那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无法好转。”
香馥不好向晓蝶解释此事,只好含糊其词,毕竟,后妃与亲王有染本是不该,加上这病,也是因为此事,若叫人知晓,届时,不仅事端繁生,怕是,连性命都将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