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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等云歌把一句话说完,南宫彻便直直向着她倒去。衣袂随风飘起,在空中划出虚弱的弧度。
云歌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她潜意识里便觉得南宫彻不可能这样脆弱,他一定是拿准了自己心软所以才会这般作为。
身子才一动,云歌便后悔了,因为南宫彻双眸紧闭,呼吸紊乱,分明已经晕了过去,念及到底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无奈的叹了口气,伸臂将他抱住。
这个怀抱温暖而充满了馨香。
南宫彻的下巴搁在云歌肩上,如泣如诉的轻吁一声,低低笑道:“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正因为吃准了云歌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摔到地上,所以他才放心的倒了下来。
云歌又羞又恼,想要把他推开,但理智却告诉她,南宫彻的确是太虚弱了,脖颈那里,他喷出来的气息,十分灼热。想必,又在发烧了。
“你这人,怎的这样任性!”忍不住责备一句,云歌想拖着他上官道回城。举目一望,却发现,那匹马受了惊,早不知奔到哪里去了。如今想要回城,却没有脚力了!
“我就是任性!”南宫彻却撒起赖来,拧着不肯走,“你若不肯嫁我,我便……宁愿死了算了!”
竟像是个要糖吃没得到满足的孩子!
云歌哭笑不得,严肃了面孔:“南宫彻,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是个奸商,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而你是身份贵重的皇子,我与你便如泥与云,渊与天。我嫁你,”她一声冷冷的嗤笑,“这怎么可能!”
便是可能,她也不会嫁,这世上像她父母那般恩爱,中间没有乱七八糟的妾侍、通房的夫妻实在是太少了,她不愿意陷入那些无休止的女人之间的争斗中去。已经受过一次情伤,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南宫彻勉力站直了身子,双手捧起云歌的脸,“丑丫头,我虽是个皇子,但手里没钱,又和乞丐有什么分别?这些年来,我身边的人,饷银、俸禄都是那人代发的,过去我还一直感念他体恤我,如今方知,不过是为了使我身边全都是他的人罢了!眼下,我身边可用的人,寥寥无几,他还在追杀我,你说,我和丧家犬有什么分别?皇子?”他亦冷笑,“这个身份从小到大,带给我的便没有一刻安乐!只可惜,割不断这身血脉,否则,谁媳这个身份!”
云歌默然。不得不承认,这个世上倾轧最多,看起来光鲜亮丽而实际上龌龊肮脏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宫。
南宫彻软软趴在她肩头,绵长而又伤感的叹了一息,“丑丫头,我从小任性妄为,可从来都是对别人,从来不曾这样折腾过我自己,你知道为什么吗?”
云歌轻轻点了点头,自然是因为这一切令人难以接受到了极点。就如当初,她得知自己落入刘蕊彀中一般。那种震惊、失望、伤痛,非经历过的人不能体会。
“给我看一下你的伤口。”不知不觉间,云歌的声音带上了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温柔。
南宫彻扁了扁嘴,抽了抽鼻子,“好痛!”这一声既软且糯,竟像是在撒娇。
云歌母性发作,扶着他缓缓坐下,还细心地把披风给他垫在身下,小心翼翼把他右臂上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绷带解开,果然看到他手臂上伤口早已裂开,血肉翻卷着,鲜血还在涔涔往外冒。
忍不住埋怨道:“你便不知爱惜自己些么!”手上却不敢怠慢,因身边没有绷带,便把自己的衬裙撕下来,扯成一条一条的,又问南宫彻取了伤药给他敷好,重新妥善包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南宫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做这一切,唇角却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能俘获芳心,这么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
云歌包完伤口抬起头来,南宫彻忙收起笑容,作出一脸痛苦状,左手抚上额头,*道:“好痛,好晕……”
云歌为难了,这冰天雪地的,自己也很冷,说不准已经受了风寒,更何况南宫彻重伤在身,也不知道余毒清除了没有……万一因此病情加重,后果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忍不住再次埋怨:“都是你任性妄为,这下好了!”
南宫彻嬉皮笑脸晃着她的手臂:“别生气嘛!笑一个好不好?要不然你答应嫁我,我一高兴,说不定伤也好了,病也没了!”
云歌眉毛一竖:“你再这样轻嘴薄舌,当心我丢下你,自己回去!”
南宫彻忙吐了吐舌头,求饶:“好嘛,人家不说了还不行?我好冷,你别走!”
少年本来便姿容绝世,平素是高傲、睥睨、尊贵的,此刻却虚软的如同无助的婴儿,这样一撒娇,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把心给化了,云歌强忍着心里的悸动,梗过脖子去,不予理会。
南宫彻连声“哎哟”,不住打哆嗦。一点一点往云歌身边蹭,那意思是要取暖。
云歌不管躲到什么方向都躲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和他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便站起身来,去捡了些枯枝干草,生了一堆火。
南宫彻脸上笑眯眯的,伸出双手去烤火,嘴里甜甜地道:“还是娘子最好,舍不得我受苦!”
云歌冷了脸:“你还敢说!”这个人,根本就不能对他好!给他三分颜色,他便要开染坊了!
“是!”南宫彻伸了伸舌头,仍是偷吃了糖的孝子一般,贼忒兮兮地笑着,“嘴上不说,心里想着也就是了!总不能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要干涉吧?”
云歌懒得理他,却发起愁来,这下该怎么回城呢?城里人又……一念及此,立刻没好气地道:“你赶紧联络你的手下过来接咱们,你不怕死我可是怕的。这么冷的天,我若是落下什么毛病,这辈子你也别想安生!”
“啊!”南宫彻双眸光芒大盛,也不顾胳膊疼痛,拍着手叫道,“好哇好哇,你一辈子都缠着我算个什么,生生世世都缠着我,才叫好呢!”
云歌悔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好端端的,说什么“这辈子”!气呼呼别过脸去。真想扔下这个家伙自己回城去!可是想到方才自己跳马之时,他宁肯自己二次受伤也护着自己毫发无损,这颗心便硬不起来了。
南宫彻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走过去柔声道:“我也舍不得你受苦啊,实在是,出来得急,又没料到你会跳马,所以……什么也没带。”说到最后,竟是好生的沮丧。
云歌冷笑:“敢情还怪我?”明明自己在家里好端端的,是他突然出现,劫匪一样把自己劫了出来,到现在竟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不是不是!”南宫彻忙摆手,“哪有哪有!都是我的错!”随即又嘿嘿一笑,“你跟我斗嘴的样子,还真是……可爱极了!”
云歌气得鼓鼓的,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南宫彻忽然把她拉到身后,扬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有什么本事拿出来给爷练练,耍得好了,赏几个大子儿,耍得不好,赏几个耳刮子!”
云歌一怔,不知道他何以会有这番话,第一反应竟然是他又在玩花样。可是看他警惕的样子,却又不像。
“不愧是嚣张王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一株大树后传了来,随声转出一个身材高颀的汉子,一身青衫,五官倒十分清秀,大约三十多岁,蓄着寸许长的胡子,“到了这般穷途末路之时竟还不知收敛!”若不是说话太过尖刻,倒有几分像是大户人家的总管。
云歌也顾不得再和南宫彻生气,轻轻扯了扯南宫彻的袖子,悄声道:“一会儿我引开他,你想办法回去送信!”
南宫彻凝眉,眸子里盛满了冷意,盯着她:“送信?你真正的意思便是让我独个儿逃命吧!丑丫头!你也瞧得爷忒也小了!爷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让自己的女人替自己死,这要传出去,爷还要不要做人了!”
云歌脸一红,啐了一口:“不识好人心!”明明大敌当前,他不想着如何退敌,反而在这里胡说八道!
南宫彻拉着她在火堆旁坐着,意态悠闲地烤着火,甚至还低声问云歌要不要吃野味。
云歌没好气的道:“还是想想该怎么脱身吧!”
“有我在这里,你们谁也走不了,”那男子忍不住惋惜的摇了摇头,露出惋惜的神色,“可怜见的,都还没长大呢……也罢,我就发发善心,让你们死在一处,到了那世也好双宿双栖,做一对鬼夫妻。”
南宫彻神态自若,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仰脸问道:“喂,你有没有相好的?”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与你何干?”
“哦,”南宫彻挑了挑眉,“你若是有相好的,就赶紧通知她过来给你收尸,免得死后尸骸被豺狼野狗啃咬,便是投胎了,也是个残缺不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