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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就是条洪流,把最爱的人卷散,把甜言蜜语击得粉碎,物还是,人已非。
已经是凌晨了,苏三站在病房外,看见大约是一夜没睡的柳眉就那么端坐在周文籍床前,两个人握着手,就像相濡以沫的老夫妻。
她在苏家十几年,从来没跟苏天明那么亲密过。
苏三就那么看着,拳头慢慢捏起来,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
等着吧,你们给我那么响亮一个耳光,礼尚往来我苏三不是不会,怎么地也要回敬你们一刀才对。
洋介呆站在走廊那头,看着苏三单薄的背影,心里升腾起一阵一阵的悲凉。已经到了最后了,到了她做最后一搏的时候,她还是不忍心,还是对这个世界存有一丝可笑的幻想。
拖拉定律怎么说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病床上的周文籍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柳眉惊喜万分地捂住嘴,不知所措地要去按铃。
周文籍摁住她的手,微微地摇摇头,眼睛瞟向窗外。
柳眉顺着看过去,看见苏三一闪而过的脸她心里麻了一下子,本能地起身追出去。
苏三转过身也愣住了,不过她很快就对洋介说:“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走吧。”
“三儿,三儿,等等……”
柳眉追出来,在楼梯口截住苏三,抓住她的手臂气喘吁吁地说:“三儿,你来看你爸爸怎么不进去,你爸爸想你了。”
苏三把柳眉的手撸下去,淡淡地说:“他不是我爸爸,我只有一个爸爸,他叫苏天明。”
柳眉着急起来:“三儿,他真是你爸爸,他是你亲生爸爸啊。”
苏三咯咯笑起来:“或许应该叫你周太太,你们早就珠胎暗结,为了方便做一对幸福鸳鸯,不惜害死宁琅姐妹,嫁祸给我爸爸,再顺理成章弄死我哥哥……现在你告诉我周文籍是我亲生爸爸,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咱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苏三恼怒地甩开柳眉伸过来的手,大喊:“去他妈的亲子鉴定,是不是要我把周文籍恶意吞并苏家财产的证据甩在你面前,你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
柳眉仿佛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闺女,妈妈早就告诉过你,人斗不过命运的。你是周家的人,到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会改变。你可以怪我,但你不能怨你爸爸。”
苏三自嘲地笑起来:“你是周家的人,这一点才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会改变。”
柳眉求助地看着洋介,眼睛里波光闪了闪,慢慢垂下手去。
苏三拽住洋介的手臂迈下第一级台阶,想了想回过身去说:“忘记提醒周太太了,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要还回去的。”
柳眉浑身颤抖着抓住栏杆,看着苏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就大喊:“是苏天明棒打鸳鸯,是苏天明强壤夺,是苏天明恶事做尽,我跟云凌是真心相爱的,周家没有拿过苏家的任何东西。”
洋介意识到苏三想干什么就抓住她想要把她带走,再闹下去没准会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是苏三狠狠甩开她,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台阶。
她指着柳眉步步靠近:“你说清楚,我爸爸怎么棒打鸳鸯,怎么强壤夺,又怎么恶事做尽了?”
柳眉不说话,洋介冲上来从后面抱住苏三,可是苏三拼命把他甩开,又冲上前去抓住了柳眉的肩膀,哭喊着:“他就算恶事做尽,还有法律收拾他,轮不到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替天行道。你们周家的每一个人,都不配碰苏家的人一个指头,你们不配,你们才是厕所里的淤泥,你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该死无全尸的人。”
洋介死死抱住苏三,央求她回去,可是她铁了心不回去,铁了心要柳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啊,你说啊……你告诉我……”
病房门口传来周文籍的声音:“我来告诉你……”
柳眉见了鬼一般冲过去要把周文籍推回病房里,好像很怕什么秘密被苏三知道,可是周文籍就是不动,就那么看着苏三。
苏三慢慢平息下来,虽然死死抓住了洋介的手,却还是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你让他说,别藏着掖着……”
这样的气氛实在太奇怪了,洋介简直无法评判病房里的四个人是什么关系,这样类似于谈判的诚,谁也没有开口。
周文籍捂着肩膀坐在床上,柳眉要帮他躺到床上去,被他摆摆手拒绝。
天渐渐亮起来,这是本市最好的一家疗养院,环境很好,很适合养病。周文籍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半天没说话,好像在犹豫怎么开口。
柳眉握住他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
苏三失了耐性,缓缓道:“还是我先来说吧,反正迟早得撕掉这层遮羞布。”
周文籍叹口气:“三儿,让爸爸来说吧……三十年前,一个下自习的高中女生在巷子口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她把男子藏在自家的杂物间,每天偷偷给他送吃的,还把生活费省下来给他买药。男子一天天好起来,后来有一天他留了字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那个他满世界寻找的姑娘,是他结拜大哥的未婚妻……”
柳眉害羞地低下头,接口道:“还是我来说吧,多年后重逢,我们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碍于身份,我们只能装作不认识。只是,感情是不受人支配和控制的,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我们……后来苏天明就知道了,他是心狠手辣的人,自然不会为了女人跟云凌反目,他有更加疯狂的报复手段。他隐忍着装作不知道,疯狂的扩张自己的势力,除了宫本,连十字响尾蛇的头目都对他言听计从。为了报复我和云凌,他无所不用其极地……”
柳眉别过脸打装头,周文籍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哀戚地看着苏三,颇有就此打住的念头。
洋介感觉到苏三手心里湿热的汗水,知道她心里在做着怎样的挣扎,自己敬若神明的爸爸,在别人眼里居然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任谁也无法接受。
柳眉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破碎的:“三儿,这一页我们翻过去好不好,咱们好好过日子?”
苏三冷冷地开口:“从哥哥出事的那一刻,我已经没资格好好过日子了。”
柳眉转过脸来,欲言又止地看着苏三。两个人对视,仇恨夹杂着仇恨,愤怒夹杂着愤怒,最后苏三开口:“不管我爸爸对你们做了什么,不管你们是不是真心相爱,都不该害死苏家那么多人。”
柳眉起身,掌心贴着额头,表情痛苦地说:“三儿,他不是你爸爸,云凌才是你亲生父亲,苏家那么多人的死,跟我们无关。”
她往前两步,接着说:“当年苏天明完全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云凌甚至提出来把周家所有的财产全给他,只要他放我走。可是你知道他怎么做的吗?”
周文籍突然喊了一声:“眉眉,不要……”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柳眉已经一把扯开了旗袍露出了大腿,丝毫不顾及现彻有另一个男人洋介。
洋介自然是别过脸去,周文籍跳下床来扯住柳眉要把她的旗袍拉下来,可是她甩开他,哭喊:“云凌你别拉我,我要让三儿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爸爸,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苏三死死盯着柳眉,白皙的大腿上全是墨绿色的弯弯扭扭像蚯蚓一样的东西,让人平白无故生出一些惧怕。
柳眉走近了一点,指着腿上的东西问:“看清了吗,这上面全部是刺青,是苏天明当年一刀一刀刻上去的。看到了吗,都是骂人的话,贱人,潘金莲,**……其他地方还有,比这个还要多,你要不要看?”
周文籍把柳眉挡在自己身后,气急败坏地问苏三:“这件事情是你妈妈此生都无法释怀的噩梦,你一次次揭开她的伤疤在里面撒盐,现在你满意了?”
柳眉撕扯着周文籍的衣服,誓要让苏三彻底明白:“云凌你也拉开衣服给她看看,当年苏天明怎么派人行刺你,怎么折磨你?”
周文籍抓住她的手,椅了两下:“眉眉,眉眉,别怕,已经过去了。”
柳眉蹲在地上,撕扯着头发嚎啕大哭,嘴里咿咿呀呀:“过不去,过不去,过不去了呀。”
苏三后退着倒在洋介身上,眼泪簌簌而下,怎么可能,一定是他们搞错了,爸爸不会是那样的人,爸爸怎么可能那么心狠手辣?
“洋介,洋介,他们说的不是真的,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洋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他无比清楚,苏三心里那杆秤已经支离破碎了。
他知道苏三一旦遇见周家的人就会变得不坚定,他知道她其实舍不得伤害周家的人,他赶忙说:“三三,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不应该听信他人之言。”
苏三六神无主地点头:“是啊,我坚信爸爸是好人,爸爸是好人。”
苏三心里惧怕起来,尤其看见周文籍在柳眉的搀扶下躺到病床上去,她更是觉得刺眼。
苏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疗养院的,又是怎么坐上车子的,洋介好像一直在跟她说话,但是她什么都听不见,只会掉眼泪。
哭得迷迷糊糊睡过去,又陷在无边的梦境里,梦里苏家的人浑身是血在喊救命,梦里苏天明变成了一个火球。
她分不清是醒是梦,只觉得恍恍惚惚出了一身汗,然后洋介把电话塞在她手里。她哭哭啼啼放在耳边,听见元宏的声音,说要在去美国之前给她一个惊喜,也算是给苏天明的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她这才想起来三天后就是爸爸的葬礼,心里越发难过,哇一声又哭起来,眼泪流起来没个完。
第二天周漾才知道苏三发烧昏迷,当时赵天泗去周公馆,无意中说起他的手下看见洋介送苏三去医院,私底下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漾听见这个消息老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发呆,最后问赵天泗:“总是要看一眼才放心的,是不是?”
赵天泗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兰心回娘家去了,周漾也不知道前一天周文籍病房里的事情。赵天泗不知道怎么平衡众多势力,才能不打破眼目前的局面。
看他不说话,周漾自然是猜到了一些,摆摆手说:“罢了罢了,是好是坏,最后总要相见的。”
看他这样,赵天泗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虽然告诉自己不可能,但还是问:“你想过没有,你爸跟柳眉暗地里好了那么多年,你妈妈怎么可能不知道?女人的直觉向来最准。”
周漾扬眉:“什么意思,什么风又吹到你耳朵里了?”
赵天泗壮着胆子继续:“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跟易驰斌没事就爱去找你打球,你妈妈总是做很多好吃的给我们。我们经常留下来吃晚饭,可是我总感觉吧,你妈看你爸的眼神怪怪的。”
“你什么时候福尔摩斯附体了,周重庆不会是你徒弟吧?”
周漾嘴上这么说着玩笑,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他想起来有一次是宁琅的忌日,他去给妈妈扫墓,遇到刘妈也在。当时刘妈说周文籍也来了,刚走,完了又说:“其实少爷发现没有,这么多年老爷一直没发现,太太根本不喜欢向日葵,太太喜欢的是雏菊。”
当时他一笑而过没放在心上,这一刻赵天泗不经意的提起,周漾心里关闭多时的那把锁突然打开了。
赵天泗看见周漾脸上那诧异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正在起作用,索性把话说开:“你还记得吗,周太太没出事的时候,最爱做的事情是什么?”
周漾当然记得,宁琅不爱住在南郊老宅,也不爱住在周公馆,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住在旧时光。那时候周文籍忙于公司的事情,几乎不去旧时光,有应酬也几乎不在那里请客。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赵天泗觉得周漾幽幽的眼神看起来怪恐怖的,难不成自己的推测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