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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一横,戒指就套在了中指上。。
仿似尘埃落定一般,仿似命中注定一般,她接下了洋介的戒指。
听见吴曌的欢呼,周漾回过头来,正好看见洋介的吻落在苏三唇上。
她闭上眼睛,一脸的享受。
苏三心里百转千折,她预想过很多种自己和周漾之间的结局,无非是他们最后在一起或者不能在一起,无非是他们身边各自有了别人,无非是他当了丈夫当了爸爸她孤独终老,无非是她心里一辈子藏着他却再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能为力的,比方说人总会死花总会枯萎,比方说你爱他他不爱你。又比方说,你一直以为可以一辈子爱一个男人,事实突然告诉你,你不能爱他,连偷偷在心里也不行,那是不道德的。
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比方说,不管事实是怎样的,你依旧爱他。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是随时在变的。比方说,刚有一个男人把祖传的戒指给你套上,你的仇人就笑着问你:“三儿啊,最近江湖上颇多关于苏家的传闻,不知你听说没有?”
赵天泗喝着茶,漫不经心问:“不会是那个传闻吧,也太邪乎了。”
苏三捏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江湖上关于苏家的传闻,向来是此起彼伏,不知道周爸爸说的是哪一个?”
周文籍笑了笑,端起一杯茶嗅了嗅,慢慢才道:“最近江湖不太平静,很多陈年旧事都被挖了出来。一说苏天明根本没死,一说他有一个妹妹流落在外,也就是你姑姑。听别人这么说,我可是相当生气。怎么可能因为嫌疑人翻供,就认定苏天明没死呢,也太牵强了是不是?”
苏三脸上是听见天方夜谭的表情,很快笑起来:“周爸爸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该不会过几天又有传闻,周妈妈和小姨的死,凶手另有其人吧?或者,刘妈的事情,其实是有人……”
她看着周漾,“刘妈知道了太多秘密,所以有人想灭口。”
柳眉正在沏茶的手抖了一下,开水泼在她虎口上,周文籍赶忙接过她的茶壶,焦急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去厨房抹点醋。”
柳眉挣脱开,有些慌张,摇摇头说没事。
周漾好像觉得无趣,起身抱着小爱出去了,说是要去后院喂金鱼。
气氛一时有些死,吴曌赶忙出来打圆场:“好久没跟苏三一起逛街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赵天泗生怕她们不去似的,抓起吴曌的包包塞在她怀里,又推了推苏三:“去吧去吧,喜欢什么就买,算在我头上。”
从刚才柳眉烫到手开始,苏三就有些心不在焉,尤其看见周文籍和柳眉一直握着手,她心里更加难过起来。
洋介把一张卡塞在苏三手里,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语气:“喜欢什么就买,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回过神来看着他:“我有钱。”
他好像老大不高兴:“你是我的人,只能花我的钱。”
吴曌就笑:“就是就是,宫本家家财万贯,你帮人家省什么?”
半推半就之下,苏三跟着吴曌走到院子里,她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周文籍抓起柳眉的手吹气,她越发别扭,大踏步出了院子。
到了外面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下来,吴曌好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折回去拿,苏三胸腔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有一把枪就好了。
要是有一把枪,她一定义无反顾冲进去,朝着那两个人扣动扳机。
丝毫没有犹豫。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压不下去,想起那一次夜探南郊老宅,听见的那些声音,想起这些年苏家所经受的委屈。
里面的那两个人,不是她的父母,只是一对臭不要脸的狗男女。
一想到苏家有今日全拜这对狗男女所赐,一想到那么多对苏家忠心不二的人没有好下场,苏三真是想把他们碎尸万段。
她恨不得把全身上下挖很多洞,把血全部放干,也不要跟周家有任何一点联系。
不不不,这样都不足以解恨。
电话震动了一下,苏三对着天空良久,才能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短信是洋介发来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别哭,我会心疼。
她当然不会哭,她要等着,看坏人不得好死的那一天。
她当然不会哭,她要好好活着,为了苏家的每一个人。
就在吴曌载着苏三前往商场的时候,南郊老宅里的诸人,各怀心事,做着自己的打算。只有洋介一人,云淡风轻研究那两盆开得正艳的十八学士,时不时看两眼玩玩具的小爱。
书房里,周文籍正在把玩那台老式唱片机。那是柳眉前不久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黑色胶片流淌出来的,是老上海风情的曲目。
柳眉轻轻关好门,走过来问:“宫本洋介这是什么意思?”
周文籍托住她丰腴的腰肢,把她搂在怀里,两个人慢悠悠跳着舞,他缓缓道:“宫本洋介觉得兰心早产的事,苏三是被冤枉的。他故意把苏三托付给我们,那么,要是有人欲对她不利,周家肯定脱不了干系。”
“这一招真是一石二鸟,他也忒狡猾了。”
他叹口气:“宫本家的人都不能小觑,最近这一个星期你就多陪陪苏三,千万别让她去医院,免得又起事端。”
她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东西已经到手了……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据可靠消息,人在香港,但是我现在还不确定那个歌星,背景是不是干净。”
假山旁边已经站了很久的赵天泗看周漾一只不说话,头皮一阵阵发麻,自从上星期五周漾接了雷凌的一个电话后,人就不太正常,话少了,还经常发呆,整日里一张苦瓜脸,让人无端端的害怕。
他总认为智商比正常人高上那么一点点,上一次在医院他已经分析了一些给周漾听,这一次他斗胆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
“周漾啊,苏三怀孕意外流产那一次,你故意让她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并不是你自己所说的避免孩子成为仇恨的牺牲品,而是你早已经知道你们不可能有孩子,你早知道你们其实是兄妹是不是?”
看周漾还是不说话,赵天泗着急起来,抓着他的衣领低声问:“是不是你倒是说句话啊?”
某人终于冷冷开口:“赵天泗,你要是不想喂藏獒,就松手。”
赵天泗木然松开手,后退了一步,额头上居然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像是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抓住周漾的臂膀,竖起耳朵听见楼上传来邓丽君的声音,他把声音压到最低:“周漾,我赵天泗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我很认真求你,放过苏三好不好?”
周漾扬眉看他:“什么叫放过?”
赵天泗突然就生气了,他抓着周漾的衣领把他逼到南郊老宅的监控拍不到的地方,本来还想压低声音,可是看见某人一脸得意忘形的笑,赵天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一拳打在周漾脸上。
周漾倒在墙上,苦笑着看着面前这个愤怒的男人:“你使劲打我,最好把我打醒,告诉我那都只是一个梦。她不是,她不是……”
他蒙住脸,好似无法面对这个事实,一拳又一拳重重打在墙上:“我每分每秒都在告诉自己,她不是,她不是……”
楼上的音乐戛然而止,赵天泗甩了甩拳头,转身走了。
吴曌买了很多东西,苏三兴趣缺缺,给小爱挑了两套夏装,在吴曌的怂恿下,给洋介买了两件衬衣。
看出来她心不在焉,喝咖啡的间隙吴曌问:“是不是还在想你爸爸的事情?”
苏三点点头:“吴曌姐姐你觉得有可能吗?老林子那一场大火,我爸明明……”
吴曌看苏三一直不承认和周文籍是父女,就打趣:“你别整天爸爸爸爸的,你爸爸还在南郊老宅陪你妈妈呢。”
苏三呸了一口:“我爸爸是苏天明……”
“哎哟,小祖宗,这话可不要被周家的人听见。”
苏三淡淡地说呢:“怕什么,刘妈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他们算账呢。”
说到这事吴曌来了精神,听说刘妈一直昏迷,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你说到底是谁想要害死刘妈啊,老人家也是可怜,在周家任劳任怨一辈子,临老了却是这样凄惨。”
苏三恨恨道:“还能有谁,不就是周家父子。刘妈一定是知道了关于我爸爸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会让周家颜面尽失,所以他们迫不及待要出手。都怪我,要不是我逼着刘妈说出秘密,他们怎么会对她下手?”
吴曌最怕的就是她自责,于是说:“不关你的事,洋介不是找了最好的医生医治刘妈吗,一定会没事的。”
苏三神色凄惶:“吴曌姐姐你知道吗,我都不敢去医院看望刘妈。中山大叔说她就算保住命,也会成为植物人。哎,苏家始终不是从前了……”
吴曌想了想,摇摇头,她想的是另一件事:“三三,我们家老赵说,周漾这几天特别不正常。好像是自从一个电话开始,人变得特别沉默。老赵说……说……”
苏三木然问:“说什么?”
“说很多年前宫本家和苏家就有联姻的打算,据说你爸爸生前曾立下遗嘱,要把你嫁给洋介。”
苏三不说话,她没有办法告诉吴曌,自己一开始是想利用洋介报复周漾,现在是想利用洋介保护周漾。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兜兜转转之后,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是这样的。
“你爱洋介吗?”
苏三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你爱洋介吗?”
她愣了愣,弱弱地回答:“总有一天会爱上的,我总不能孤独终老吧。要是那样……”
没说出来的话是,我要好好的,我要是孤独终老我要是不好,有一个人会心疼。
就像他要是不好,我也会心疼一样。
吴曌笑起来,指了指苏三背后:“你等的人来了。”
苏三回过头去,笑容僵在脸上,连咖啡杯倒了都未曾发觉。
洋介把这一切全捕捉在眼里,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中山大叔做了日本料理,我们回去吧。”
吴曌自然不愿意做电灯泡,客气一番之后拎着东西离去。
苏三在洋介的搀扶下上车,他眼尖看见了袋子里的衬衣,不确定问:“这是?”
她打起精神,笑着:“给你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要是不喜欢……”
他脱口而出:“喜欢,好看。”
她噗嗤笑起来,撅起嘴:“你都没看。”
他弯腰过来帮她系安全带,她近距离闻见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味道居然跟周漾有些相似。怪不得这几晚她都好眠,原来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好笑。
也许女人就是这么肤浅,很容易认定一种味道,然后闭上眼睛自欺欺人,这就是他这就是他。
好像只有这样,才有勇气在失去那个人之后,还可以笑得没心没肺。
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都没变一切都没变。
原来洋介来接她并不是单纯的回家吃饭,而是和刘妈有关。
肇事司机已经找到,据他自己交代,当时是刘妈自己冲出来,他来不及踩刹车才造成车祸。
交警调了十字路口的监控视频,确实看到是刘妈自己冲出来,就跟自杀一样。
苏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
那天刘妈一直不对劲,神色慌张欲言又止,一开始说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又说有话要说,这本来就值得怀疑。
“洋介……”
“嗯……”
“你一定要派人保护好刘妈,我怕有人还会动手。”
他点点头把她圈在怀里:“好,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那一晚苏三睡得不太踏实,翻来覆去总是做梦,凌晨总算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很快又惊醒过来,跳下床就往外跑。
中山正在指导小爱练习日语,见了她问:“见鬼了?”
“洋介呢?”
小爱说:“爸爸早已去机场了。”
苏三揉着头发:“昨晚不是说我送他嘛,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小爱一脸委屈:“爸爸说你昨晚睡得不好,让我们不要吵醒你。”
中山发现苏三烦躁不堪,就上前来问:“怎么了,不舒服,我给先生打电话。”
她摆摆手:“没事……他可有说什么?”
小爱又说:“爸爸说,他去日本这一个星期,我们都要去南郊老宅那边陪爷爷奶奶吃饭。”
苏三越发烦躁,不禁发起了牢骚:“有这个必要吗,明明知道我讨厌看见他们,还让我们去那边。洋介还真会强人所难。”
中山好言相劝:“姑娘姑且忍忍吧,最近不太平。”
待她洗漱完毕下来,正好柳眉打电话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过去需不需要司机来接之类。
苏三好好敷衍了一番,已经觉得精疲力竭,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
到了南郊老宅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吃饭,就是看电视。周漾去医院没有回来,周文籍去公司也没有回来,苏三不想跟柳眉说话,就找了笔墨纸砚出来,教小爱练习簪花小楷。
柳眉闲来无事就在一旁看着,她那个镶满了珍珠的手包就放在茶几上,夕阳照耀下,苏三就觉得特别碍眼。
小爱练了一会儿说口渴,柳眉就去厨房给他切水果。
突然她的电话响起来,小爱调皮地拿起珍珠手包,打开把电话拿出来,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又拿出另外一个电话来。
苏三只是偶然看了一眼,再也挪不开眼睛。
茶几上那个屏幕黑黑的电话,看起来面熟极了,好像在哪里见过。
多年前诺基亚手机占据手机市场半壁江山,这几年被美国货韩国货打得抬不起头来,已经很少有人用这个牌子这个款式的手机了。
柳眉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她问小爱说谁给她打电话。
苏三耳朵里嗡嗡嗡响,她是运气不好的人,用苏硕的话说,就是刮刮奖连安慰奖都没有只有谢谢惠顾的人,唯一一次中大奖还是苏硕替她抽的。
那次苏硕带她去买电脑,抽奖抽到了一部手机。那时候她和周漾用着情侣手机,就打算把奖品送给刘妈。
可是刘妈婉言拒绝了,她说她的手机是宁琅送的,舍不得丢,哪怕已经摔坏过一次,用胶水粘起来勉强还可以继续用。
苏三蓦地把刘妈的手机抓起来塞在口袋里,本来想拔腿就走,又怕柳眉怀疑,只好按着性子吃水果。
柳眉不知道是跟谁打电话,虽然在院子里,苏三还是听见她的笑声,很得意似的。
她问小爱:“谁打来的?”
小爱吃着水果:“周文籍。”
她刚想问他怎么不叫爷爷,想了想作罢,还是不要叫爷爷的好。
本来就不是爷爷,何必欺骗孩子?
苏三很怕柳眉会发现刘妈的手机不在了,因此一直很忐忑,好在周文籍父子就在这时候回来,柳眉把电话丢在沙发上,就去厨房热什么养生汤。
看见周文籍苏三还能淡定,看见周漾的瞬间她就慌了,想走又有些舍不得,想留下来又害怕。
周漾走过来坐在她旁边,他今天没穿西服,穿了很休闲的一套,看起来像个刚步入职场的大学生。
苏三往旁边挪了挪,想了想低声问:“哥哥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