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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突然站起来,把酒坛砸在墓碑前,指着那一张照片:“你说,我哪里不如你了,我哪里不如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爱你?你活着的时候占尽了便宜,死了还阴魂不散,你凭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冰冷的月光冰冷的夜风,连石头都是冰冷的,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
她突然失控,捡起碎片砸在墓碑上,指着说:“你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打败我。我柳眉从来没认输过,你们要让我生不如死,我也要让你们后悔。我要让你做鬼也不得安生,让你飘荡在这冰冷的夜空,看着你爱的人受折磨。”
话音一落他跨步上前去推墓碑,推了几下推不动,反而被惯性弹得坐在地上。
她不解气,顺手摸到一块石头,她想也没想就抓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墓碑砸去。
墓碑一动不动,反而是她的手被划破了,生生的疼。
她抓起雏菊丢在脚下,一脚一脚狠狠踩上去,像是发泄着最无边际的恨。
半干的雏菊被踩瘪了,不过并没有碎,她抓起来丢在宁琅的照片上:“我不会输给你的,就算刘妈知道真相,她也没有证据,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欺身上前抓住墓碑的两边椅着,露出一种狰狞的笑来:“你到死都还不知道吧,漾儿并不是你儿子……就算他爱你,你也输了……哈哈哈……你这辈子休想赢过我……”
也许是她的笑声太凄厉,林子里飞起一群什么鸟,怪叫着朝远处飞走了。
慢慢恢复了一些神智的柳眉觉得自己终于出了口恶气,她觉得之前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再也没有了,从现在开始,谁也别想要挟她,谁也别想夺走属于她的东西。
背后有脚步声,她太熟悉这样的声音,因此并没有回头,只是问:“你来这里,究竟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她?”
并没有人回答她,她以为是周文籍心虚,就笑了笑:“你现在也懒得敷衍我了……”
还是没有声音,她恼怒地回过头去,惨白的月光下,一张脸特写清晰,又特别模糊。
驱车赶到的周文籍只听到柳眉凄厉的喊叫声,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天微微泛白,他马不停蹄赶到宁琅的墓地,除了一片狼藉,只有地上的披肩,恍惚告诉她,她曾经来过这里。
“眉眉,眉眉……”
他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可是除了山谷间的回音,把他的呼喊送回来,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他把披肩死死抓在手里,看见地上那专属于十字响尾蛇的标记,只觉得冷汗涔涔,天旋地转。
天亮时候周漾才知道柳眉失踪,奇怪的是周文籍并没有报警,也不许他报警。
父子两个在烟雾缭绕的书房里沉默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好像很有默契,在等待什么重要的东西。
很快,电话就响起来,父子两个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谁也不敢先去拿起话筒。
最后是周文籍抓起话筒,很快弄了免提。
是一声冷笑,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他毛骨悚然捏紧拳头,等待着魔鬼的声音。
“要想你的女人活命,要想周家不破产,就乖乖听话。”
他一个激灵,这声音太熟悉了,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没容他想出个子丑寅卯,那边又说:“别想了,你要是猜得到我是谁,这躲猫猫的游戏还怎么玩?”
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倒是让他想起了什么。。
周漾结婚的那一天,周文籍也是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就是这个声音。
后来还让刘杰去查,可是除了查出来那个号码曾经出现过在周漾的医院附近,其他一无所获。
不会错的,就是这个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想要起身的周漾摆摆手,对着那边说:“好,你说,你要什么?”
那边是冷笑:“你来了我再告诉你,只准你一个人来。要是敢耍花招,你的女人明天就会被人发现暴尸荒野,周家就会瞬间破产。”
“你……”
“我凭什么这么说是不是?哈哈哈……信不信由你,柳眉的生死,全在你一手把握。”
周文籍不由得提着一口气问:“好,你说。”
周漾观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一直捏着拳头没有松下来,脊背挺直,像一棵大树。
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紧张,唯一的一次,是妈妈出车祸的时候。
挂了电话周文籍转过来看着周漾,表情有些不自然,嘴唇一直在颤抖,甚至好摸了摸鼻子,才说:“你眉姨被绑架了,绑匪要钱。”
周漾的心紧了一下:“多少?需要我打给司徒吗?”
他摇摇头:“暂时不用,我们还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来路,你先去准备钱。”
周漾觉得奇怪,爸爸不是遇事会妥协的人,从来没有任何人能拿人或事来威胁他的。以前妈妈也被人绑架过,绑匪开口就要三千万,不给就撕票。
大家都很着急,爸爸淡定地独自出门,两个小时后就带着安然无恙的妈妈回到家里来。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用周家的任何人来威胁周文籍。
这一次,到底是谁,胆敢绑架柳眉?
看他坐着没动,周文籍问:“还坐着?快去准备钱,我在家里等你。”
“多少?”
“不多,一千万……”
一千万对于周家来说不难,难的是谁敢保证绑匪拿了钱之后就会放人?
“爸,要不要跟司徒说一声,以防万一。”
周文籍又一次摇头:“绑匪要求,不能报警,但是没有说只能我一个人去。你先去备钱,然后我们一起去。我猜想可能是以前的仇家……”
周漾点点头,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很快电话又响起来,周文籍以为是绑匪反悔了,赶忙接起来。
谁知道是司徒远,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比柳眉被绑架了这件事还要严重。
司徒远的配枪丢了!
最诡异的是,司徒远连配枪是什么时候不在的都不清楚,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上头也接到了举报电话。
丢枪的后果,就是他被暂时停职,接受组织调查。
“老周,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总感觉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
周文籍知道对于一个老警察来说丢枪意味着什么,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只是安慰他没准只是意外。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么多年司徒远也得罪了不少人,当年他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察,因为破获了十字响尾蛇一案,直接晋升为重案组组长。
司徒远并不知道柳眉被绑架一事,不过两人还是想到一处去了。
“老周,你说,会不会是十字响尾蛇的余党啊?”
周文籍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的瞬间他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般捂着胸口倒在沙发上。
不过他很快站起来,抓了车钥匙出门,到了院子正好赶上刘杰进来,见了他问:“老爷这是怎么了?”
周文籍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把钥匙丢过来,刘杰稳稳接住,会意跟上,帮他拉开车门,这才听见他说:“柳眉被绑架了,我得去救她。”
刘杰吃了一惊:“那少爷知道了吗?”
“我把他支走了……刘杰啊,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周家遇到劲敌了。”
刘杰并没有放在心上,再大的劲敌,也不会是周家的对手。
“老爷何出此言,有您跟少爷在,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周文籍长长叹口气:“你有所不知啊,江湖上风云诡谲,周家以前树敌太多,总有人想卷土重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反正要是我有个什么,你一定要转告漾儿,不要替我报仇……”
刘杰这一下才知道事情真的很严重,他跟在周文籍身边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没有自信心神不宁。
不是柳眉对他太重要,而是周家真的遇到了劲敌。
到了市中心周文籍就把刘杰使走了,连电话也是丢在车后座,他坐上一辆公交车,很快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今天这条线好像是专门为四十四路公交车准备的,丝毫没有往日的拥堵,连红灯也没有,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已经到了北市区。
周文籍越发心慌,这时候车子停在一所学校门口,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走到后门,下车的时候讨论着新来的英语老师有多漂亮。
这时候走在最后的一个戴眼镜女生突然把一个什么东西丢在周文籍身上,然后跳下车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子启动,周文籍这才看出来她丢给他的,是一个黑色的手机。
电话就在此刻响起来,他接起来,那边说:“看来你很听话,一个人前来。”
他已经确定这个声音就是周漾结婚那一次听到的那个声音,心下越发慌乱,不过语气倒是镇定的:“我要听她的声音……”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柳眉的哭喊声:“云凌,云凌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眉眉,眉眉……”
声音瞬间消失了,然后又是那个阴阳怪气的人在说话:“你女人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喂,你……”
再也没有了声音,他很想把电话砸个粉碎,可是也知道柳眉的生死真的全在乎自己一念之间,要是把电话砸了,绑匪以为他不遵守约定,撕票怎么办?
刚才还觉得道路挺顺畅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可是现在怎么觉得那么难捱呢,像是过了几辈子。
又过了几分钟,电话响起来,人家叫他在十字路口下车。
下了车之后果然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路边,可是人家做好了万千准备,车子没有车牌。
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去,司机转过头来,居然是一个女的。
虽然戴了墨镜,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他以为自己上错了车,正准备下去,小姑娘发话了:“周先生,请系好安全带。”
“请问你是……”
“请系好安全带……”
他无奈地拉起安全带,还没有扣稳呢,突然整个人向后仰去,又朝前扑去,整个人重重地撞在前排的椅子上,鼻子生生地疼。
见过嚣张的姑娘,但是没见过这么嚣张做司机的姑娘。
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小姑娘简直把越野车当成飞机来开,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很快他就头晕目眩。
车子已经停下来,他觉得自己还在翻跟斗,等他终于恢复神智,小姑娘已经不在了。
而他身处的,并不是越野车上,而是在一处空旷的厂房内。
他这才明白过来,让自己眩晕的,并不是车,而是**。
明白了这点,不禁冷汗涔涔,自己还算谨慎,怎么就中了**呢?
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如此不着痕迹之间下药?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强迫自己看清楚眼前的局势,强迫自己镇定不要惊慌。
他见过也用过很多种**,但是像这样不易被人察觉又快速清醒的,还真是见所未见。
周围安静极了,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闭起眼睛,脑海里转瞬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那就是,周家的太平日子就要结束了。
无声胜有声,以前看武侠小说,武林高手几乎不动手,都是在意念里就过招了。外人看来两人还在较量气场,其实胜负早已分晓。
他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去听空气流动的声音之外的声音。
好安静,好安静……
不对不对,有一个人的呼吸,那种很细很细几乎听不到的呼吸。
他蓦地睁眼,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内功深厚的高手。
不止一个,有好几个。
他顺着自己的直觉仰起头看楼上,电光石火间只看见一个人像是吊威亚似的从高高的楼顶飞下来,朝着他飞过来。
他本能地抽出一支藏在袖子里的尖刀,敌人来势汹汹他不得不防,要是人家有枪,他躲一躲也是好的。
可是刺过去的瞬间他看清了来人,吓得赶忙把尖刀丢在地上。
只差那么一毫米,尖刀就会毫不犹豫划过柳眉的肚皮。
那么她,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