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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想君思我锦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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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蹊抿着嘴,扶过昭衍的胳膊,而她酥酥软软的搀扶,正是昭衍一个月来见之不得,思之如狂的存在,他侧过身倚在她身上,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她,心里却念叨着“嗯,好,居然还胖了。”

昭衍急不可耐地将李奕打发走,让秦羽蹊咬着牙搀自己回寝宫,芳翘早早等在门口,见了昭衍,红着眼给他行了重重的磕头礼。

他急急惶惶地回了屋子,惨白着脸指挥秦羽蹊:“去取药匣子来。”

秦羽蹊乖乖地应了个是,转手拿药匣子过来,替他一件件褪去甲胄,然后脱掉内衬,露出半个臂膀出来,包裹伤口的纱布被血浸湿,一层黑色的干渍包裹着一层新鲜的血液,她简直抓狂到不知如何下手才好,昭衍安慰她:“看过乡下杀猪的吗?那血四溅的,比我这残忍了许多。”

她惶惶然抬眸,愣在当场,然后鼻子一算,眼泪一聚,沉甸甸的水珠子就滴里嗒啦地下来了。

昭衍掩唇笑:“没见过就算!”

秦羽蹊别过头,用袖子揩干眼泪,略带嗔怪道:“殿下也忒不知自重了,怎么拿猪跟自己比呢?”

他偏偏头:“那拿猪跟你比?秦羽蹊,一月不见,你差事当得风生水起罢,脸蛋都圆了。”

她神色一窘,不理他,刺啦啦地撕开纱布,倒上止血的药,然后利索地用剪刀剪掉他胳膊上的旧布,小心翼翼地重新缠上……

一圈一圈,她微微垂着眼,呼吸细细密密地扑在肌肤上,让他浑身刺痒难耐。

“好了吗?”

“殿下稍等……”她裹好,又绑了个结,左右看看,干净整齐,这才满意了。

然后她退了两步,在他面前跪好,磕了个头。

昭衍挑起眉毛:“你有事要说?”

秦羽蹊组织了组织语言:“是,奴婢有……”她刚起了个头,却听面前重物砰然倒地的“咚”声,待她疑惑抬头时,面前的昭衍不知何时昏厥了过去,他大咧咧地倒在榻上,别说如玉如虹的脸了,连唇瓣都煞白,恍如鬼魅。

秦羽蹊一口气梗在咽喉,冲上去大喊一声“殿下!”,上手探了探昭衍的鼻息,发现他呼吸绵长有规律,眉头平舒,似是困倦地睡去了。

可她哪里敢让他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昏睡!匆匆喊了方之舟过来急救,方之舟查探了一番,说是失血过多,阳气衰微,伤及玉体,拿针点了点几个止血的穴位后松口气道:“殿下尚无大碍,静养一阵子便会痊愈。”说罢跻身出去开方子了。

秦羽蹊唤喜田进来给昭衍更衣梳洗后,弓着身用帕子给他擦脸,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过他高挺的鼻子,瘦削的两颊,极薄的唇瓣……

殿下是如此俊美好看,偏偏又英勇刚毅,博学善战,这世上真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优秀剔透的人了,秦羽蹊顿了顿手,微微笑起来,她极其兴致盎然,也乐在其中,谁让殿下这么人见人爱呢。

昭衍的身子骨极好,一条胳膊的伤口因处理得当没有感染,愈合之后便不再发热,第二日傍晚时分悠悠转醒,秦羽蹊正在架子上搭手巾,听见他转动身子的声音,侧过头讶异地看了眼后,神色一喜迎了上去:“殿下醒了!”

昭衍迎着红日的一抹余光看着眼前桃红色的身影,沉沉地吐了个“嗯”字。

她净手后去倒参茶,端到他榻前:“殿下稍稍抿一口……”

她眸光似火,燃烧着跳跃着,从里到外都是喜悦,他看的不太真切,伸手的时候直接握在了她的手上,良好的教养让她并没有因为惊恐洒出一滴水。

秦羽蹊低头看着昭衍惨白又冰凉的手,心里早已翻滚起来……

昭衍轻咳了一声,慢悠悠收回手:“不喝了,先伺候梳洗吧。”

秦羽蹊乖乖回去放杯子,脚下却不利落,被椅子脚绊住了,身子一歪摔到地上,重重的一震,半个身子都要麻掉了。

昭衍着急地撑起身子:“摔疼哪里了?”

她揉了揉腰腹,傻乐地站起来,那笑带着尴尬与无奈,让他看了心疼。

她扑了扑裙子,脸上烧的通红:“奴婢无事,摔脏了衣服,奴婢让喜田来伺候殿下梳洗。”

昭衍舒了口气,倒回床上,疲惫地沉默,秦羽蹊撇着嘴走出了屋子,被喜田撞到,喜田笑嘻嘻地问:“姑姑这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她用手嘟着他脑门子:“你给我说清楚像什么?!”

看着她无缘由的恼怒,十分也猜出了七八分,喜田瞅了眼屋子:“殿下醒啦?”

她没好气:“嗯,进去伺候梳洗,小心着点,专心着点!”

喜田一个“得嘞”的表情,弓着身子过去打帘子。

秦羽蹊揉着脸垂着头进屋,换了身素衣素服,又把发髻拆了重新绾上,对着镜子里面色红润的自己,她使劲儿地敲脑袋瓜子:“吃里扒外的东西!看见殿下就走不动道了!中了邪了!当初大宫女的规矩都教了鬼!色迷心窍!该打该打!”

她打了两下,顿住,一手抚上心口,该死,还在“扑通扑通”乱跳不停,真真儿跟在夙恒面前一模一样!

难不成她竟因为芳翘的一句猜测,就存了不该存的心思了?

她沉沉叹了口气,一头撞到桌子上,“腾”地一声,天灵盖都撞酥了。

昭衍养病三日,秦羽蹊都以身体不适告了假,躲在小屋子里,直到昭衍把她从屋子里揪出来……

秦羽蹊正身在桌子前练大字,一张一张的“静心立命”被她写完了撂在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铺展她写好的字,从小篆到隶书,再从楷书到草书,她自小在府中受过教书先生的指导,一手好字从来不在外人前说道,此时因为心烦意乱,不顾旁的,琢磨出一沓子劳什子的东西……

昭衍好全了,闲来无事就到酸枣树下晒太阳,那棵酸枣树连着东西厢房,西厢房是秦羽蹊的住处,当初是为了就近照顾伤病才蜗居于此,昭衍随手翻着书,随性的很,旁边或坐着院尹,或是来探访的官员、奏报政事的大臣。

昭衍尚未忘记要给绍王一个交代,只是俞清之事盘根错节,能不能连根拔起就看后天运作,他书信一封给绍王安了安心,让他以大局为重,先按捺住,绍王刚从战事胜利中走出来,对昭衍感恩戴德,忠心与信心喷薄而出一般,昭衍这才放心。

他无趣地翻着书页,眼睛却飘到西厢房去了,窗纱后人影绰绰,秦羽蹊明明称病告假,此时却在屋子里忙忙碌碌,走走去去,着实让他好奇。

喜田嗤嗤一笑,昭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喜田严肃地兜着手:“姑姑有的时候心大得很,有时候却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小九九,怪好玩的。”

昭衍不屑地放下书:“她到底是个管事,你不怕她责打么?”

喜田摇摇头:“殿下不知道,姑姑人好着呢,从不对下面的人苛责。”

他一手撑着下颌,疏懒地靠在椅背上:“倒是副好性子。”

喜田喜盈盈的,觉得自己也吹了回枕边风,得意洋洋,心里打算着晚上送膳食的时候,去秦羽蹊面前讨个赏。

他的小九九刚刚琢磨好,那边昭衍已经起身,迈着大步子走到西厢房门口了,他一把推开门,就见秦羽蹊怔怔地立在桌子前,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笔抖了抖掉到桌子上,墨水溅了一身。

她飞速地瞟了眼笔,猴急地跪下来请安。

昭衍却被一屋子的宣纸黑字惊呆了,他倚靠在门框上,一手摸着下巴,心思重重的样子。

喜田在一边啧啧赞叹:“姑姑好文采懊文采!写的一手好字!”

昭衍从屋子这边看到那边,没想到这丫头还如此博学多才,字写得好,人又利索讨喜,不愧是他堂堂太子殿下看上的人。

“秦羽蹊,你病的不轻,本宫给你招个院尹来看看?”

秦羽蹊抿着嘴,一脸懊丧:“奴婢前两日不舒服,今日已经大好,正想着如何到殿下面前赔罪,这礼品还没准备好呢,就被殿下发现了……”

伶牙利嘴,四处都是漏洞,偏偏他很受用。

昭衍嘴唇弯了弯,眼神温柔可亲,这一幕喜田看得真真的,殿下真是那种愉悦无比的笑容,明媚俊美的让他无限感慨。

昭衍那双闪着戏谑的眼眸望着她:“晚些时候送到我屋子里来看看。”

秦羽蹊忙应了句“是”

待太子殿下美滋滋地走了,喜田朝着秦羽蹊挤眉又弄眼:“好姑姑,你跟殿下这么深的交情,怎么不告诉奴才呢?”

秦羽蹊作势要往他身上破墨水,这酗子才讨饶着拔腿走。

这下不用避讳了,任谁都看得真真确确,她秦羽蹊,跟太子殿下,铁打的有故事。

晚上,秦羽蹊掐好时间,将一幅字收到袖口里,走去昭衍休息的屋子门口磕头请安,昭衍刚刚用完膳食,正闲着,就把她唤进来换药,顺便欣赏一下秦羽蹊的大作。

待秦羽蹊给他缠好纱布,昭衍忽地想起来:“你前几日不是有话跟我说么?”

“是这样的殿下,”她往前走了几步跪下:“奴婢有关于小绍王之死的线索了。”

昭衍严肃起来:“你这是憋了好久的样子,快说。”

“奴婢的小宫女在小绍王府上发现了只有殿下才可以用的丝线,那丝线极细,在醉酒之人面前几乎分辨不出,但上面有毒,小绍王八成是被人下毒暗害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小绍王当日与人相聚于长相楼,殿下是清楚的,而当日宴请之人是谁、宾客有谁,殿下与世子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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