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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扶着沈鸿朝座位走去,他抬眼往李老太太打量去,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又看到了站在李老太太身旁的老头,正是那天去茶庄找林莫倾,自己还曾觉得面熟的那个老头。李老太太的眼睛从沈鸿走进来的那刻起,就一直愤恨的盯着他。屋里所有的人,都觉察出了里面的异常,皆将目光投向这两人。
唯独林莫倾始终在盯着自己的妻子。沈如并未发觉丈夫投来的目光,她也正在疑惑的打量这个奇怪的老太太。
“你是……”沈鸿终于打破了屋里的沉寂,困惑不解的问道。
“不认识了吧,二十年了,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这一天快点到来啊。”李老太太并不直接回答。
二十年?沈鸿低头在脑海里快速的搜寻着。灵光一闪,他猛然抬头,重新向那李老太太看去,不敢置信间,他又朝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老头看去,顿时恍然大悟。
“记起来了?你的记性可真是不好!”李老太太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笑容。可那阴森恐怖的笑容,是让人觉得寒毛直竖。
“你是方夫人?!二十年了,你还一直记恨着当年……”沈鸿说不下去了。他怪不得一直觉着那个老头眼熟呢,原来是以前一直跟在方敬儒身边的那个家丁,好像叫方忠。
“莫倾,你过来。”李老太太扭脸看向了儿子。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就连沈鸿也微微怔了一下,他往林莫倾看去,忽然他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顿时面如死灰。其他人都不明白李老太太为什么在这个档口叫林莫倾,而且叫的那样娴熟,连姓都免了,显然早就认识。
林莫倾迟疑着走到了母亲和沈鸿的面前,阴沉着脸立在那儿。
“你是……方敬儒的儿子!”沈鸿看着林莫倾,一字一句的说道。
林莫倾看向了沈如,看着沈如诧异的眼神,他的心像被刀划了一下。他咬了咬牙,心一横答道:“是!”
“没想到吧,他叫方莫倾,是方敬儒的儿子。我记得当年,你联合几家当地的茶行,排挤从济南府来泉州经营茶叶的我们。敬儒当时也是像你现在这样,欠了一屁股的帐,而无力偿还,你们便抓他去见了官,使他下了大狱。我当时还领着倾儿来求过你,那时倾儿六岁,我们在你家门口跪了整整两天,你可是丝毫不动心呐。最后倾儿的父亲被逼无奈,在狱里撞墙死了,是我和倾儿给他亲自收的尸。在他父亲的坟前,我让他立誓,今生一定要报仇。之后,我们孤儿寡母就回了安徽我哥哥的家里,在我哥哥的帮助下,在安徽重新开了茶行。”李老太太慢悠悠的细细说给沈鸿听。
方莫倾听到母亲说起父亲的死,似乎记忆又飘回了那个时候,他的眼里顿时也透出满满的愤恨。
李老太太接着说道:“你以为,倾儿真看上你女儿了,是我让他入赘到你家的,本想让他慢慢接手你家的生意,没想到老天有眼,这么快就有了这么个好机会。”
方莫倾听了母亲的话急了,赶忙辩白道:“娘,不是……”
他忽然看到了站在沈鸿身旁的沈如。只见她的脸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正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方莫倾在那一刻觉得他的世界瞬间崩溃了。他就那样看着她,他觉得自己再怎样解释都是苍白的。
“怪不得当初你给我出主意,让我去商会高价收购茶叶,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林莫倾,你改头换面入赘到我沈家,原来是这样啊!你真是高啊!看来,茶叶会发霉也是你们捣的鬼。”沈筠这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她愤怒的看向了方莫倾。
方莫倾正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妻子,没有回答她的话。
李老太太笑着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们明说,是我让他们在你验过货后,在运往码头的路上掺了水,又重新包好。你也知道,船上本来就潮湿,怎么会不霉呢。”李老太太说完得意无比的笑了起来。
“你……”沈筠的话还未出口,忽然听到了“啊”的一声,声音是从沈鸿那儿传来的,大家都转头看去。
只见沈鸿面如金纸,一口鲜血从嘴里直喷了出来,然后整个人从椅子上一头栽了下去。沈夫人和两个女儿都惊呼着跑了过去。
沈老爷靠在沈安身上,看着妻子和两个女儿,艰难的喘息着,连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他先看向了沈如,沈如抓着父亲的手,泪流满面:“爹……”
“如儿…是…是爹对不起…你啊……”沈鸿满目的心疼与愧疚。
沈如不停的哭着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爹……”
沈鸿又看向了沈筠:“筠儿…筠儿…你…你要照顾好…你娘…和你妹妹…为爹…为爹…报……”
沈鸿脸憋得通红,话没说完,就歪头气绝身亡了。
姐妹两人悲痛欲绝,哭天抢地,下人们也跟着流泪。方莫倾看着沈如悲痛的样子,一时不知是上前还是不上前,他紧紧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看着沈如越来越悲痛的样子,知道她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刚要迈步向前,突然厅中又传来了一声闷响。
大家循声看去,原来是沈夫人撞墙了。大家一直都在注意着沈老爷和沈家姐俩,并未在意沈夫人。大家这才发觉,自沈老爷死后,沈夫人就一声未吭,看来是去意已决。这接连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就连那李老太太也给镇住了。
沈筠一声惨叫,跌跌撞撞扑了过去:“娘……”可惜沈夫人已然陪沈老爷去了。
沈如刚要站起来,一下子却晕倒在地。七夕在旁哭喊道:“小姐、小姐……”
方莫倾慌忙跑过去抱起沈如,连声喊道:“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如儿!如儿!你醒醒啊……”
沈筠心疼万分的喊道:“小妹……”
沈如已经被方莫倾抱回了房间。仁和堂的冯大夫被请了来。
方莫倾在旁急切的问道:“冯大夫,怎么样?”
冯大夫轻轻缕着自己的胡须,闭着眼睛又仔细搭了搭脉,沉吟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沈小姐有喜了,已经两个多月了。她是一时的气厥,气迷心窍,要多宽心啊。如果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方莫倾听了真是悲喜交加,他知道在沈老爷气绝的那一刻,自己就永远失去沈如了,更何况加上沈夫人的死。但如今沈如有了身孕,他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七夕在旁边听了大夫的话却更加担心了。
“沈二小姐自小都是我给看的病。她生来体弱,如今怀孕了,更要多加调理。我先给开几副温和滋补的药,记住切莫再动气,要不然动了胎气就麻烦了!”冯大夫一脸的担忧。
送走大夫后,方莫倾就坐在床边守着躺在床上的沈如。沈如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方莫倾心如刀绞,他不知道等沈如醒来,自己该对她说什么。他也是亲眼看到自己父亲是怎样死去的,他明白那种痛。更何况今天她是一下痛失双亲,再加上她对自己的怨恨,想到这些方莫倾的心都碎了。他抓着沈如的手,又期盼她快些快醒来,又害怕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