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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欣喜的捧着装着羊脂膏的盒子跑回房里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我站起来:“我们出去走走。”
“姑娘不等月公子了吗?”小梨的手脚很利索,说话间便帮我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谁知道他跑哪里去了。”我皱皱鼻子:“走吧。”
“可是……”小梨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奇怪道:“你没时间?”
“不是的,不是的。”小梨连连摇头:“掌柜的专门安排我来服侍姑娘的,只是,只是月公子吩咐过不让你乱走,再说,像姑娘这般斯文貌美的姑娘,到大街上抛头露面的,也不太合适。”
“没关系的,我只是出去走走,不会惹事的。”我微微一笑,我的决定,向来由不得人拒绝。
小梨无奈,只得应下。
大街上,我随意走动,当铺,胭脂店,首饰铺,医馆,茶馆,挑担子的货郎,卖菜的小贩,叫卖的大妈大婶,满街乱窜的孩童,我像人流中的一抹游魂,只身事外的经过着,神情恍惚,也没有在意别人对我的注目。
“姑娘,你怎么净往人多的地方窜呀!”小梨抹抹汗,担心地说。
“没什么。”我笑了笑,没有解释,其实我只是想人多的地方,说不定就可以找到我要找的人,我真的很希望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妈妈,看到她温暖慈祥的笑容。
“哎哟,哎哟。”似乎有人撞到我了,不过却先大喊起来。
小梨挡在我面前,大声道:“你干什么?”
接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迅速窜到我身边,拔剑指向地上的一位老者,齐声喝道:“什么人?”
我知道,这是月无盈留下护卫我的人,忙道:“好了,他只是一个老人家,你们不要这样。”
“是。”两个待卫收起剑,仍然站在我身边。
“姑娘,你没事吧。”小梨却只是记得我,一个劲地打量着我。
“我没事。”我看了老者一眼,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身边的围众见无热闹可瞧,两个侍卫又凶巴巴的,便一哄而散了。
老者低低咕咕地爬起来,也打量了我几眼,突然道:“姑娘,看你印堂愁云不散,定是有为难之事,不如老道帮你算上一卦,卜个吉凶吧。”
我一愣,这才发现老者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道袍,手中柱着一根黄布旗子,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卦字,微一沉思,道:“好。”
老道士将我引到街边的一个豆腐花摊上坐下,笑嘻嘻道:“我与姑娘有缘,能否请老朽喝上一碗,润润嗓子?”
看来是个骗吃的,我眼中微微闪过失望之色,却微笑道:“先不急着吃,你先帮我算上一算,无论准不准,我都有赏。”说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自小我都没有受到过金钱的困扰,就算是现在,因为有月无盈在,也没有让我囊中羞涩过,所以我一大锭银子拿出来,四周的人眼睛都直了,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打转。
两个侍卫则像木头一样站在我身后,小梨很紧张地从两个侍卫中间挤到我身边来。
老道士盯着我的银子足有十余秒,眼中露出贪婪之色,道:“好罢,姑娘要算什么?”
“你不是说我印堂有愁云吗?难道你算不出我要问什么事?”我稍一挑眉。
老道士露出尴尬之色:“这个,这个,老朽只算出姑娘身有要事,至于是什么事……天机不可泄露。”
我看他说得一脸玄乎,便微笑道:“好吧。我不测字,也不问卦。我只念诗一首,你帮我解诗。解得好这锭银子便归你,解不好,我便请你喝一碗豆花,如何?”
“姑娘请念。”老道士似乎又胸有成竹了,摇头晃脑地,连忙呼喝小二上豆脑花。
听到少女要念诗,附近的人又靠近了些,将个小小的豆花摊围得满满当当。
“寻寻寻,年月易白头。
觅觅觅,春尽一番秋。
梦梦梦,灯火阑栅处。
醒醒醒,轮回几时休?”
众人哗然,诗不像诗,词不像词,却偏偏饱含苦意,任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少女到底想要找什么。
老道士双眼骨碌碌地转,不知道又在寻摸什么理由来推搪。
“月月。”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抬起头展颜一笑,冲到少年怀里,久久不肯抬头:“盈哥哥。”
少年无奈:“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没什么。”我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才发现自己是在大街上,更惊觉,原来才一会没见,竟已如此思念。
少年揽着我,漫不经心地望了老道士一眼,突然神色一凛,盯着老道士,迟疑道:“你是,宫……”
“既然姑娘另有要事,就有缘再见吧。”老道士突然跳起来,将我放在桌上的银子塞入怀中,急急抓起他的黄布旗子,往人群里一钻,便不见了踪影。
我不由得一愣。
少年也是难得的目瞪口呆,喃喃道:“难道不是他么?”
“他是谁?”我拉了拉少年的手。
少年回过神,微笑道:“兴许是我认错人了。”
“哦。”
“走吧!”少年拉起我的手。
我点点头,指着一家店铺道:“买些纸画画。”为了不麻烦月无盈,这几天我都在努力学画,却怎么也不如他画得好。
“公子,小姐,请问要买点什么?”伙计勤快地招呼着。
“包些上好的宣纸给我们。”少年吩咐道。
“是,是。”伙计麻利地抽出一大叠纸张。
店里的一个顾客突然道:“伙计,这画为什么只挂不卖?”
伙计陪笑道:“这是清溪居士的画,只要有人写的诗能配得上这画,这画就算是送出去了。说白了,就是清溪居士知己难求。”
“清溪居士?”
“清溪,清溪,啊,难道就是闻名天下的桃花公子的师傅,那个听说隐居在大漠的清溪剑上官里?”
“听说那上官里当年可是才绝惊艳,文武双全的美男子,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隐退江湖,远走大漠。”
“唉,当年他与那天下第一美人,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下无双,到最后却是造化弄人。”
“自从那天下第一美人失踪后,那些为了她心碎失神的江湖侠士们,不是退隐就是匿迹远走,其中更有徇情者,哎……”
“难道他也是为了那天下第一美人?”
“谁知道,噤声,这些事岂是你我能说得的。”
我看那几人都是上了些年纪的人,但一提起什么当年的第一美人,个个却是无比激动热血沸腾,不免十分好奇那第一美人到底长得有多美。
我往画上多看了几眼,只见黄风卷沙,残阳如血,一人一马背影萧条,倚在一株枯树下,远远望着烟火缭绕的村庄,尽管画得简单,却尽显萧瑟苍凉之意。难道画中之人便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为情远走的清溪居士么?
看着这幅孤影图,我心中动容,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情油然而生,低声念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