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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谨乔依旧跪在地上,肃然开口。
“那个黑衣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沈淸颜闻声陡震,急声追问道。
“没有,但有一点,那个人轻功了得,虽然谨乔自身武功不高,但对武功高低的认知还是有的,那人的轻功可称得上踏雪无痕,有这种武功的人在江湖上不超过十人。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谨乔知道玉麒麟是君宵的家传之宝,如果逍遥王妃能帮君宵找回宝贝,谨乔相信君宵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郑谨乔说完话,便冲着沈淸颜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恭敬退了出去。
待郑谨乔离开,沈淸颜当即唤出墨武。
“据你所知,整个江湖轻功可以达到踏雪无痕地步的,有几人?”在沈淸颜心里,寻找玉麒麟要比其他几件宝物更有意义。
“回主人,就属下现时想起来的,不下五十人。”墨武一语,沈淸颜顿觉头顶有成串乌鸦飞过,显然郑谨乔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
“看来此事需麻烦燕子楼的管事人,要多少钱,本小姐照给。”沈淸颜神色肃穆,淡淡启唇。
“只要墨武还是主人的暗卫,燕子楼的门随时都为主人敞开。”墨武语闭之时,沈淸颜不由的抬眸看向墨武。
“除非主人将墨武送与他人……或者墨武死。”墨武的话令沈淸颜有一顺间的感动,在如今这个令人痛心疾首的年头里,纵是手足至亲都会相互出卖算计,这个世上,她可以毫无穆忌去相信的人不多,但沈淸颜知道,墨武便是其中之一。
“除非我死,否则你没机会再跟别的主子了……”沈淸颜樱唇轻抿,转尔先一步离开客栈。
昊天镜的事终于落下帷幕,夏侯宸亦是死有余辜,再加上穆恒和宋秀容的死,沈淸颜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几分,这连日来的筹谋算是得了好的结果,但也令她身心俱疲。
此刻,沈淸颜正坐在君悦酒楼二楼的雅间内,烫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独自饮着,这不是她第一次喝酒,彼时嫁到摄王府,洞房花烛夜的那晚才是她第一次沾着酒的味道,世人皆道酒是好东西,能解千愁,可当时她只觉酒辣的很,呛的人嗓子疼。
鸳鸯瓦冷,翡翠卺寒,短短三年,物是人非,如今的她,也已变作另一副皮囊,三载夫妻,换来的竟是一世血仇……
沈淸颜强逼着自己咽下苦酒,嗓眼处一股火辣感直冲脑门儿,逼的沈淸颜泪朝外涌,酒入腹中,陡升一股暖意,倒也十分舒服。沈淸颜尝到甜头,不由的又倒了一杯,正端起时,眸子不经意瞥到对面怡春院二楼窗口处的穆晴,此刻见穆晴正深情凝望着楼下一处,不由的随视线望过去,却见那抹化成灰她都认得的身影。
多么温柔的目光,多么感人的场面,君飞扬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他当年跪在敦王府外指天发誓的表情!沈淸颜猛的将手里的酒灌进腹腔,眸底的视线渐渐涌起浓烈的尧黑!君飞扬,因为你的冷血,我方练就这一副铁石心肠,他日你魂断之时,实在怨不得任何人!
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沈淸颜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墨武知道沈淸颜不能再喝下去,遂第一次没有得到命令便现身将沈淸颜扶回了逍遥王府。
二人进了正厅,便听耳边冷风扫过,于是一个箭步冲到沈淸颜面前,单手接过暗器的同时,沈淸颜已然踉跄不稳的跌倒在地,额头实打实的磕到了光洁碧洗而且十分坚硬的大理石上。
“主人!”墨武惊诧之余急急扶起沈淸颜,却见沈淸颜的额头正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迅速鼓起一个大包。
“好痛……谁!是谁打我!”即便被墨武扶着,沈淸颜的身体仍椅不止,迷乱的视线正落在君湛乌青发紫的脸上。
“沈淸颜!你真够损啊,竟拿假的昊天镜骗本王!”君湛咬碎钢牙,狠戾低吼,此刻,那把掉了色的昊天镜就摆在桌面上,容不得谁抵赖。
说起这事儿君湛心里便有一股火猛的上窜,原本他与风洛衣正在把酒言欢,却不想说到兴起时二人大打出手,风洛衣一个不慎将酒洒到君湛身上,之后令人憋气上火的一幕出现了,他平日里最喜欢的艳红衣裳竟自里面透出黑色,掀衣一看,好么,风洛衣那杯酒倒把昊天镜给洗白了!
此刻,君湛也想不起是因为什么才跟风洛衣动的手,只道自已在沈淸颜这里吃了大亏,不仅没得着昊天镜,还把鸿鸣刀拱手送了她。
“你打我?君湛你居然敢打老娘!看老娘不揍死你!”沈淸颜也真是喝了不少,此刻见君湛吹胡子瞪眼的站在她面前,登时推开墨武,大步冲上去抡爪子就挠。
“哎哟——墨武!快拦下这个疯婆子!沈淸颜,你喝酒了……你还敢在本王面前耍酒疯啊——”正厅一片混乱,墨武觉得这种情况下主人定然吃不得亏,遂无声遁去。
于是正厅内就只剩下君湛跟沈淸颜揪打一处,只是,君湛正处于主打状态,所谓主打,其实也就是主要挨打。
“放开我!沈淸颜!你这个泼妇!”眼见着自己黑亮如墨的长发被沈淸颜硬拽下一缕,君湛疼的龇牙咧嘴,偏沈淸颜出招毫无规律,君湛便连封她穴道都显得措手不及了。
“不公平……老天爷你对我真是不公平!为什么你给了我那么美好的憧憬,又毫不留情的把它收回去,为什么……”沈淸颜打的累了,索性扯着君湛的胳膊跪到地上,痛哭失声。
见沈淸颜停手,君湛终于等到反击的机会,伸手便要封沈淸颜的穴道,心想着等封了穴道,也好将沈淸颜绑在柱子上狠揍回去。却发现手指举起之后,自己却狠不下心落下去。
看着沈淸颜哭的梨花带雨,眼泪飙飞,君湛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似被人塞了一团棉絮,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你不也经常给本王那么好的憧憬,之后又毫不留情的毁灭掉么!本王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君湛有些心软的蹲了下来,抬起的手落在沈淸颜玉肩上时,变作了细腻的安抚。
“呜呜……呜呜呜……”重生之后,沈淸颜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哭过,那些积聚在心底的怨恨和悲凉此刻便似开了闸的洪水,自她的眼里咆哮而出,她拼命的凿着地面,任由双手被震的生疼,却还是不停的捶打。
她心里恨呐,曾经以为幸福那么近,可一眨眼天翻地覆,夫如豺狼,妹如禽/兽,爱儿命殒,自己在饱受亲人惨死的折磨后,那么凄凉的死去!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若这一切不是老天的错,那又是谁的错?她又该找谁报仇,谁又该千刀万剐!
不忍看着沈淸颜这样糟践自己,君湛硬是将沈淸颜的手拉到胸前,由着沈淸颜捶打。
“哭相真难看,遇到伤心事了?酒也喝了不少吧……你真好命,有个这么疼你的夫君,来,借你肩膀靠下,抱抱!”君湛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眸间荡起一抹深情,他一直认为,女人在这个时候最脆弱,最需要关怀和宽慰。
可就在君湛欲伸手将沈淸颜揽入怀里的一刻,忽觉眼前一黑,之后双眼刺痛,且待他睁开眼睛时,更加惊悚的一幕出现了,眼前的沈淸颜仿佛瞬间化身修罗,猛的冲起来将他推倒,之后一个纵身骑上来,双手抡起,一通狠抓,嘴里还碎碎念叨着:“禽/兽夫君,该死,该死!”
“救命啊!”凄厉的嚎叫自君湛口中狂啸而出,回荡在逍遥王府的上空,久久挥散不去。
一夜无话,翌日,当沈淸颜自昏睡中清醒之后,只觉额头一阵钝痛,伸手去摸时不由的蹙起眉头,就在这时,房门开启,月竹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啦,快把醒酒汤喝了,不然一会儿铁定头疼。”月竹将托盘搁在桌上,随手端起瓷碗走到榻边。
“我喝酒了?”沈淸颜茫然看向月竹,狐疑开口。
月竹闻言,唇角无意识的抽了一下。
后经沈淸颜左思右想,方才想起自己昨日还真是小酌了几杯,不过她是死活都不记得额头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用罢早膳,沈淸颜心下想着穆晴的事,觉得有必要走一趟怡春院,却不想临走时却收到了柳如烟的字条,其意便是穆淸瑶跟君飞扬已然到了敦王府,且召集了十几位老一辈的皇亲国戚要滴血认亲,意在接管敦王府的家产。
“王爷起了么?”沈淸颜看着手里的字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己还没急着跟穆淸瑶清帐,她倒送上门了!
滴血认亲,穆恒都死了,亏她还能想出这么个损招来。
“回小姐,王爷起了,只是状态不太好……”沈淸颜想不起昨晚撒泼的事,月竹也不好开这个口,只得委婉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