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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方孔看着的白衣白裤，手拄着拐棍的老人，是方孔的父亲。他盼星星盼月亮，满心满意的等着自己儿子回来，但却遭到儿子这样的冷漠。不过，还好，他早就想到了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佣人的面，他说让方孔坐到自己的身边，可方孔却跟没听到一样，就坐到了自己对面。并且还训斥自己的心腹水伯，这一上来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呀。水伯在佣人面前丢面子吗？呵呵，其实更丢面子的是他。他可是这个家的主人呀。却被自己的儿子……
“呵呵。”白发斑斑的老人在心里一阵苦笑，凝望着对面自己的儿子，心中感叹。他真的太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了，年少轻狂，骄傲强大，绝对的自我。少年的时候，自己因为这样的性格伤害了女人的心，但现在，自己的儿子却又因为这样的性格不肯像他低头……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儿子……方文华在心里想着，默默看了眼这让他空旷寂寞的宅子，他已经多久没有享受天伦之乐了，多久没有看到自己这个儿子了……
也许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犯了不少错，但现在，他不过就是个老人呀。夕阳西下，剩下的，只是柔和的光芒，早就已经失去了如日中天时候的刺眼和锋芒。孔，你是我儿子，爸爸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方文华默默看着方孔，在心里忍不住对说了一句。
这句道歉，他其实已经在心里对儿子说了无数遍，几乎每天都要说上好几遍。但却从来没有当着儿子的面真正说出来过。因为他是方文达，这就是他的性格，不会像别人低头的性格……而他的儿子，和他是一样的，同样，也不会像别人低头。
方文华心里，瞬间百般感慨，忘了说话。
而方孔就在对面静默地坐着，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他连看都不愿意看这老头子一眼。一脸的褶子却还要装出一脸的慈爱，哼哼，只有我知道你那颗心究竟有多黑暗……
“老爷，您忘了，少爷还没吃东西了，您不是准备了。”
“哦，对！！！”水伯在一边提醒，方文达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
“孔，我准备了晚饭，你应该还没吃吧，我们……”
“我不饿。”方孔冷冷地拒绝，“看也不看自己父亲一眼。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还有事情呢。”
他确实有事情。他可是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其实他不想来的，如果不是昌伯在他面前一个劲儿的说好话，他会来？？
呵呵……
方孔鼻息一记酸涩，多年前的往事涌上心头。
“妈妈，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能等到爸爸呀，我好冷。”
“快了，孩子，你爸爸一定会回来的，这宅子是方家世代相传，你爸爸一定会回到这里的。”阴雨的天气里，美丽的女人穿着紫色缎面旗袍，长长的开气内露出雪白的美腿，这一幕本来是极美的，当然，穿这身衣服的女人也确实极美，但是，在这阴雨的季节里，却极为单薄，不堪阴冷。
女人缩了缩身子，没办法，他就只有一个外套，当然给自己儿子披在身上了。她低头看那澄澈的双眼，是人间最美丽最闪耀的星空，女人觉得无比欣慰。
“妈，你是不是冷，衣服我们换着穿吧。”儿子好贴心的，脱下身上的外套。
“不要，傻孩子，换着穿谁都不会暖和，那样两个人都会挨冻。你穿，妈妈的小孔还在长身体的阶段，怎么能冻到，孔，你不能生病，你知道吗？”母亲脸上立刻显现愁容，如果让孔生病，光是那笔高额的医药费都不是她能负担的起的，她今天来这里找方文华也正是这个意思，要让方文华支付一下她们的生活费。她本身没什么，但是孩子却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受苦。
女人正想着呢，正和怀里的孩子依偎着呢，门开了。
“哎呀，少夫人，你怎么在这儿。”昌伯一看到，立刻跑了过来，连忙打开别墅的铁门。看着两人冻得发紫的脸，昌伯眉头皱了起来。
“快进来，快进来。”
“昌伯，这怎么行，如果让我进去，被文华看到，是会让你受罚的吧。”
“少夫人，不要管那么多了，快进来，如果您再不进来会出人命的。”
烛光闪烁，方孔将记忆拉回了现实。
如果那次不是昌伯让他们进去取暖，然后还送给他们大量过冬的衣物，恐怕，她现在已经死了。昌伯，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从来都没有被打倒过的男人，眼睛酸涩，几滴泪在眼眶里荡开。
然后，他的眼内蓦地化作凶狠猛地看着自己对面的男人。
方文华被自己儿子蓦地这么一对上眼，吓了一跳。
“孔，你，你这么看着我，做，做什么？”
“做什么！！”方孔霍得站起身，眼内喷火，“你做得好事呀……”他朝自己父亲猛地超近，一张脸变得狰狞，“如果不愿意让我做这个总裁你可以说出口，我大不了把公司还给你，你用不着在背后耍这样的把戏，让你弟弟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
方文华知道方孔说的是方文达的事情，“孔，方文达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事不怪我，我甚至是现在才知道他在公司和你为难的，所以我才把你找来。”
“是吗？呵呵，你是谁呀，商界巨擘，又是曾经的暗夜修罗，外面人都叫你暗夜公爵，你这样的人物，消息网别说遍布整个江城，早就遍布了全世界了吧。你弟弟的那点小心思小动向，你会不知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方孔越说，脸上越是狠厉，一步步地向前，咄咄逼人，连一旁看着的水伯心底都在害怕，都跟着不由得后退，方文华也是后退，没错，方孔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不过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他，年轻时候的他和方孔一样，什么人都没怕过，更不会对着一个少年人的步步紧逼而退却，可是现在，他不过就是个年迈的老人而已。同时，他更是一个被自己儿子打败的老人。
“孔，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比谁都清楚，我现在还拥有什么？孔，我的一切早就被你摧毁，你就不要再讽刺我，不要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哈哈，脏水？？”方孔忽然疯了一样，幽幽一阵大笑，少年时候的仇恨，就像是刻在他心里的伤口，让他痛不欲生，而被解开伤疤的他，则更像是一直正在被激怒的猛兽，身上流着血，像自己的敌人叫嚣，他一步步靠近，幽幽说，“我是在往你身上泼脏水吗？方文华？你敢指天发誓地说，我刚才说的这些事诬陷你，你敢指天发誓的说，在别人背后捅刀子，杀人不见血，笑里藏刀的事情你没有做过？？”
“我没有对你做过！”年迈地方文华眼里含着泪花，凝视着自己这个和自己一样优秀的儿子。
“没有吗？没有？”方孔脸上阴笑，忽然，他咬着牙吼了一句，“你可别忘了，你当初可是把我和妈妈丢在外面，任凭我们自生自灭。哈哈，没错，方文华，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你对我背后捅刀子，但是我却还记得，你曾经想我死，想我妈妈死！！！”
是呀，他随随便便剥开记忆的薄丝就能想起一大堆，一大堆他和妈妈差点冻死，饿死，病死的事实。这就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方文华站在那儿发愣，一句话说不出。
发过火后的方孔，看着一圈儿发愣的人，情绪渐渐冷下来。
脸上表情变得冷漠，又坐回到了沙发上，方孔看着方文达，翘着二郎腿，他幽声说，“一个曾经恨不得我死的人，让我怎么相信他。”他笑眯眯，讽刺地看着方文达。
水伯在愣神了许久之后，嘴唇动了动，因为刚才被方孔严厉呵斥，他不敢再说什么，更何况在少爷年少的时候，他扮演的角色并不好，不过，看着他们父子这么一直解不开结，水伯终于还是跨前一步。“少爷，您不能再这么说老爷，老爷对您的爱，那么明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看得出来，您就不要再伤他的心了。”
爱？方孔心中一记苦笑，他还有资格得到爱吗？方孔心中苦笑，想到了病房里面色苍白的宋夕云，原来从头到尾只有她是最了解自己的呀。渴望被爱……
夕云，也正是因此，你才会在病房里拉着眼前这个老头的手，让他以后的日子对我好吧。可是，夕云，你为什么不明白，我要的爱，是你给我的爱，而不是我恨的人给我的。
方孔连连甩头，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思绪，神智又回到眼前，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毫无温度的声音再次开口：“我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只需记住，你不能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