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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直伺候在旁边的紫苏就不是那么舒坦了。
她坐在墙角摆着的小杌子上,手里拿着一方绣帕,心事重重地绣着,目光时不时地在尔芙和小七的身上划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细细观察着。
和四爷的猜测不同,她并非为情所困,自愿自觉地背叛了小七,而是被胁迫了。
作为四爷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宫女,紫苏并没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心思,毕竟就算是她容貌倾城,她也是小七跟前儿的人,便是能够吸引住四爷和府里的阿哥们的注意,谁也不会不顾礼教地收她进房,所以她一直都很清楚自个儿的位置,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最懂本分的人,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被护卫后宅平安的某个护卫吸引住了。
因为宫女满二十五岁就可以离宫,这是祖训,便是她们这些分拨到各宗亲王府伺候的宫女,也是遵循着这样的规矩,除非是有主子格外恩典。
不过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时代里,二十五岁就是当之无愧的大龄剩女了,哪有什么好人家轮得到这些离宫出府的宫女去选择呢,何况是她这样的孤女,紫苏不愿意成为某个内子早逝的鳏夫继室,更担心一进门就给别人做继母,她又不敢求小七做主,赶在最好的年纪出府,所以她就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府里的护卫们头上。
这些护卫看着品级不高,却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子弟,有些还是勋贵之后。
只要她能够让其中的某一个心甘情愿地求娶,想来福晋和小七都不会拦着挡着的,但是这种事呢,到底是不合规矩的事,不被人发现之前就在主子跟前儿过了明路的,那还好说,就怕好事未成,便已经被人发现端倪,那她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紫苏有了这样的算计,想要接触到府里的护卫,却也不容易。
毕竟在府外值守的护卫们是不能轻易和后宅女眷们接触的,这是犯忌讳的事,谁又不傻瓜,谁能放着好好的前途都不顾,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何况是有心算无心的情况,紫苏千难万难,到底还是和一个下五旗出身的汉军旗护卫接触上了。
那是一个午后,轮到她休沐出府。
这也是尔芙心疼府里的宫女们年节不能归家探望一次,特地赏下的恩典,准许府里宫女在休沐之日,每月出府一次,或是归家探亲,或是出去买些针头线脑等小玩意儿,只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府就是。
紫苏是小七跟前儿的大宫女,每月有三日休沐,也没有人细查她出府的次数,所以自打她打定主意要和府里的护卫们结亲之后,每月都会跑出去三次,从早到晚地在前门外游荡,希望能和她心心念念的府中护卫来一次街头偶遇,三笑留情的定下超友谊的关系。
前门外,鱼龙混杂,有提笼架鸟、听曲看戏的八旗子弟,有进京讨生活的卖艺人,也有混迹街头的地痞泼皮。
紫苏的模样是不特别出众,却到底是位五官端秀的年轻姑娘,加之她每月的月钱不少,小七和尔芙还经常有赏赐赏下,府里更是按月为府中伺候的宫女们定制新衣,所以相比起那些街头讨生活的苦人儿,她就显得太过出挑了。
偏偏她身边又没有丫鬟仆妇的伺候着,行为做派,也不似是什么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瞧新鲜的小姐,所以紫苏很自然地就成为了前门外那些地痞泼皮们特别注意的对象。
那一日,她照旧穿上她特别拜托针线房的苏绣高手剪裁绣制的淡紫色褂裙,描眉打鬓、涂脂抹粉地出现在了前门外,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做作之态,倩倩弱柳般地坐在了街边的茶铺里,还不等温热的茶水送到唇边,一个脑后撅着小短辫、邋里邋遢地穿着件紫红色马褂的泼皮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一番颇为俗套的泡妞对话后,泼皮就已经毛手毛脚地往她身上摸去。
紫苏被吓得不轻,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的她,有些慌乱地丢下几枚铜子,便往外面跑,这就是她见识少了,要是她淡然自若地坐在茶铺里,自有茶铺里的伙计和掌柜的过来解围,因为要是茶铺里的伙计和掌柜的不出面保护自个儿铺子里的客人,往后也不会有人在来关顾他们的买卖,毕竟谁也不喜欢待在没有安全感的地方。
不过她在慌乱之下,哪里还敢留在原地,自然是匆匆忙忙地走了。
紫苏这么一走,茶铺里的伙计和掌柜的也就不会多管闲事地追上去劝阻,毕竟不是自个儿铺子里的客人,便是遇到麻烦,旁人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又何必去招惹这些在前门外瞎胡混的地痞泼皮,兴许还会连累自个儿伤财受罪。
她匆匆忙忙地跑出茶铺,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姿容了,找个胡同就往里钻去。
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地痞见状,也就更没有顾忌了,紧跟脚儿地追过去了,将紫苏堵在死胡同里,说着就要拉扯她身上的衣服,刚刚还不敢太声张的紫苏见这泼皮的举动越来越过分,也顾不上脸面了,张嘴就叫起了救命,偏巧的是这胡同最里面的那套小四合院,正是在四爷府里当差的一位护卫的家。
紫苏尖锐的求救声,很快就传到了休沐在家的护卫耳朵里。
这个护卫正打着赤膊在院里活动筋骨呢,听见外面响起女子的求救声,他也没有多想,推开门就出来了,抬腿将往紫苏身上贴的泼皮踹倒在地,不屑地骂了句:“滚!”便将靠在墙边无力动弹的紫苏拉进了院子。
他这么做,纯粹是好心。
他家住在前门外这片,也有几十载的时间了,这跟前儿左右八方的邻里和街面上瞎胡混的地痞泼皮都知道他家里有当官的,别看官位不高,但是到底是个官,轻易没人敢招惹他们家里的人,尤其是他往常下值就穿着那身明晃晃的甲胄归府,便更没人敢找他们家麻烦了。
他将紫苏拉进门,其实就是怕他赶走的地痞泼皮在胡同口继续纠缠紫苏。
毕竟这些地痞泼皮都知道他家住的这条胡同就街口那一个出口,只要等在外面,总归能等到紫苏出来,他把紫苏拉进来,便是想着等会儿他就要去四爷府上值,顺道就将紫苏带出去了,也省得那些地痞泼皮再纠缠上紫苏。
他这个举动是纯粹的好心,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个儿救下来的人是谁。
不过紫苏在看到他家院里挂着的那套护卫甲胄时,这心里就生出旁的想法了,暗暗觉得是上天送给她的机会,不然怎么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碰到自个儿心心念念的护卫呢。
接下来的事就显得太过俗套了。
神女有意,襄王有心。
这个救下紫苏的护卫是下五旗的汉军旗出身,在八旗子弟里的地位颇为尴尬,加之生得面貌粗野,活脱脱的黑李逵模样,脸上还有一道从眉梢直唇角的疤痕,根本就是破相了,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在紫苏主动示好后,他也就被温柔细心的紫苏吸引住了。
侯大烈,也就是救下紫苏的护卫。
他生得五大三粗,心思也粗,紫苏和他眉来眼去地有一年多时间,他也没想到去求府里的主子们做主,将紫苏迎进门来,还眼巴巴地等着紫苏年满二十五岁出府呢,偏偏紫苏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提及此事,这一来二去的,便耽搁下了。
就在紫苏纠结着要不要主动提醒侯大烈的时候,紫苏和侯大烈的这段情就曝光了。
那日,又一次休沐的紫苏,带着她给侯大烈亲手制作的新袍子出府,还未走出四爷府后面那条小巷,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以黑纱遮面的妇人,那妇人也不和她搭茬,直接塞给了她一个写满字的小纸条。
紫苏一脸懵地打开纸条,登时就失魂落魄地丢了手里的包袱。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威胁她,若是她不肯为自个儿办事,便要揭发她和侯大烈之间的不轨举动,到时候不但是她要倒霉,和她私定终身的侯大烈也要倒霉。
正是浓情时,紫苏哪里舍得侯大烈为了她丢了差事呢!
紫苏抱着侥幸心理,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侯大烈,也不曾催促侯大烈去主子跟前儿求娶,照旧每月三趟地往侯大烈的家里跑,照旧和侯大烈过着聚少离多的幸福时光,而那个塞给她纸条的遮脸妇人也没有在出现在她的跟前儿。
就在她快要忘记此事的时候,也就是一直到不久前,一张纸条又塞到了她的手里,仍旧是那个遮着脸的妇人趁着她出府休沐去和侯大烈私会的时候送过来的。
这次,纸条上的内容,出现了具体的差遣。
紫苏不明白那个威胁自个儿的人为何要让自个儿做这些无用功,但是写下纸条的人也留下了保证,保证她做过这件事之后,便再不来骚扰她,她也就不再深究,很是果断地按照写下纸条那人的吩咐,去书坊买了时下正流行的神怪话本子,还在夜里暗暗装鬼叫地吓唬着小七。
而随后,她也就知道那个写下纸条的人,为何要让她做这些看起来没用处的事了!
小七格格梦魇了。
紫苏是陪伴了小七有些年头的老人儿了,她是既将小七当做主子仔细伺候着,又将娇憨乖巧、可爱懂事兼具的小七当做自个儿的亲妹妹照顾着,小七梦魇,几夜几夜的睡不安生,她也心疼,但是一想到她和侯大烈的事被揭穿所导致的下场,她又不得不硬着心肠,按照那个写下纸条的人吩咐办事了。
所幸,嫡福晋过来陪伴小七,她总算是能够松口气了。
不过今个儿,她又收到那个遮脸妇人送来的纸条,随着纸条送过来的,还有一包暗褐色的粉末,经常接触香料的她,很容易就分辨出了这些粉末的成分,这是一种安眠效果非常好的香料,区区一撮儿,便足以让人昏睡整夜了,而且用过之后,也不容易被人发觉不对劲,价值不菲,非官宦巨贾不能用的金贵玩意儿。
收到这包粉末,紫苏确认了她的怀疑,这幕后胁迫她的人,定是府里的某位主子。
应该是幕后胁迫她的人见嫡福晋搬过来给小七格格作伴,小七格格不再被梦魇所困扰,心生迫切,这才会将这样有安眠效果的香料送来,以方便自个儿继续扮鬼吓唬小七格格。
紫苏很是犹豫,她不知道自个儿该如何选择了……
因为她虽然不知道幕后胁迫她的人为何让她这么做,但是她知道她这么继续下去,一定伤害到小七格格,小七格格待她甚好,不但赏赐丰厚,且态度亲和有礼,竟然让她这个做宫女的婢仆,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她实在不忍心伤害小七。
不过她又不敢不听从那个写下纸条的人的安排,因为事关她和侯大烈的前途。
此时此刻,紫苏有些后悔,后悔自个儿为何要守着毫无用处的矜持,早些催促侯大烈到福晋主子跟前儿求娶,便是她不能立刻和侯大烈结成夫妻,却到底是过了明路,也就不会被这个写下纸条的人胁迫做事了,或者她收到第一张纸条之后,便该主动找福晋坦白,她也不会落到如此两难的处境。
只可惜,紫苏想明白这件事的时间有些晚了。
她已经做出背叛小七格格的事,甚至还闹得小七格格连续梦魇几日,她这会儿再想坦白,便是福晋主子再大度,却也不可能不计较吧……紫苏呆坐在小杌子上,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你这些日子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尔芙察觉到紫苏的不对劲,笑着道。
她可不想留下这么一个心神不定的危险人物在自家小七跟前儿,谁知道紫苏会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紫苏闻声,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屈膝一礼,退出了上房,直到她走到门外之后,她这才发现她手里的绣帕都被她自个儿用绣花针扎成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