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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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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颜仰望着天空,世界在这一刹那全部蜕变成了黑白的色彩,张妈像护小鸡一样把自己护在身后,那满脸的泪水晶莹透亮,折射出璀璨的光华,这一切的场景像是被放慢的镜头,无声的演绎。

“你只是一个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是我的替身,因为我走丢了,所以才领养你回来的!”杜蔷薇眼神灼亮的盯着莫颜苍白的脸,用尽一切怨毒的话来伤害她仅有的坚持,“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是我的替身,你替我享受了二十多年的亲情,爱情,如今,也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那些黑白的色彩渐渐被黑暗笼罩,自己倒下去的那一刹那,张妈奋力的推开了想要进一步靠近的杜蔷薇,想要抱住自己虚软的身体,却跟着自己倒在了满地凝固的的血污中。

毫无防备的杜蔷薇被张妈用尽全力的一推,踉跄了几步后,最终还是跌倒在了地上,粗糙的水泥地蹭破了她柔嫩的掌心,鲜红的血混着灰尘点点的渗了出来,她疯狂的叫喊声让莫颜微微蹙起了眉。

姐姐,你听到了吗?你从小宠着、爱着、疼着,甚至用自己生命换来的妹妹,居然不是你的亲妹妹——

姐姐,你后悔吗?后悔在那样车水马龙的大街,推开了跟你毫无血缘关系又任性的我,如果你在,苏墨雪应该就不会毁了莫氏吧,爸爸也不会死!

原来,该死的那个,是我!

天空像是飘起了雪花,轻飘飘的落在脸上,瞬间化成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混着眼角滚烫的液体。鼻尖浓烈的血腥味慢慢变淡,杜蔷薇歇斯底里的吼叫还在耳边,张妈焦急的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喊着自己的名字,这个在苏家做了二十多年管家的女人,在这一刻,只能毫无主意的抱着自己虚弱冰冷的身体。

自己冰冷的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很干净的味道,紧紧的被他抱着,有种喘不过气窒息的感觉,他微颤的手温柔的擦掉自己脸上被雪水冲得更加惨不忍睹的血污!

莫颜突然想笑,努力了很久,嘴角也扯不出一丝微笑的弧度——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今年的初雪好像比往年来的早,才十一月底得天气,居然下起了小雪,那绵绵的雪花像飞舞的蝶,一片片落在自己身上。

上帝,你是在为我心痛吗?可是,我都不痛啊,如果真的是命由天定,那作为万物的主宰,你为何还要痛呢。如果真的又轮回,那我上一世肯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所以这一世,才会在同一天失去亲情,失去爱情!

自己的身体被小心翼翼的放在担架上,是谁,谁在焦急的叫喊着自己的名字,那一声声一句句竟然让已经麻木的心脏再次尖锐的疼痛起来。滑轮划过地板尖锐的声音,人群慌乱躲闪的声音,紧紧握着自己双手的手,这一切都越来越模糊,最后跌入了重重的黑暗。

车在路上疾驰的跑过,飞扬的雪花还未掉落就已经被卷起的风卷得烟消云散,水珠迷蒙了远望的视线,被车轮卷起的水往两边飞去,溅在路边的栏杆上!

苏墨雪的唇瓣抿得泛白,稍长的前发略略遮住了前额,脸部的线条利落而俊美,气质沉寂中带着冷漠,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他眉头微微蹙起。他的手晶莹修长,如上好的瓷器一般泛着白皙的光泽,紧紧握着方向盘,犹如握着莫颜的双肩一般,手背上的青筋迸起,似乎还能看到血液缓缓的在青色的血管里流淌!

莫颜那满身是血狼狈的摸样,那么无数次徘徊在脑子里,一次比一次清晰,她的脸小的只有巴掌大小,瘦消的下巴尖尖的,满脸的鲜血依旧盖不住的苍白,那双灵动的眸子时而嘲讽、时而俏皮、时而忧伤,如今,却剩下一片苍茫,连恨都没有了吗?

苏墨雪陡然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眼里深深的痛被霸道的占有欲占据。

………………..

苏墨雪,如果今天莫颜不死,下次,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

………

“‘呵’,生不如死吗?”

他自言自语道,眼底闪过不屑的光,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悠扬的曲调竟然盖过了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眉头微蹙,看到屏幕上跳动的熟悉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微扬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惊得电话那头的海伦微愣了一下,在公司里所有员工的眼里,总裁是像超人一样的存在,不会被任何事困扰,没有个人感情,不会累,不会疲惫,但是,此时,他却清晰的感觉到了苏墨雪的疲惫,虽然很淡,却足以让人惊讶。

苏墨雪不耐烦地低咳了一声,正准备要挂电话,电话那头再次传来海伦慌乱的声音,“总裁,华北分公司那边出了些问题!”

“什么事?”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在商场上的从容而淡然,眸子里有一丝丝妖异而颓废的光芒,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心里莫名的郁结刚好无处可发,现在,倒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美容产品是出现了一点问题,说是大多数人用了产品后,严重性过敏!”被苏墨雪的淡定感染,海伦也不像是刚开始那么慌乱了,他刚做苏墨雪的秘书不太久,还从没遇到过如此大的问题。

“恩!”苏墨雪淡淡的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车子迅速转了个方向,嘴角突然有一丝奇异的微笑。

海伦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举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这‘哦’是什么意思?

*******

又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一样让人恶心的味道却让她突然有了些亲切的意味。

还活着吗?

唇边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为什么还要活着!

握着自己双手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握得久了,有了点粘腻的汗,然后用微温的手被试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

许久,他才收回了双手,莫颜听到他松了口气的声音!

“还舍不得醒吗?”

莫颜皱眉,温柔的声音像春风拂过一样,柔柔的,带着百花的香味。缓缓睁开双眼,刚好对上米洛毫无焦距的双眸。

他的眸底带着浅浅温柔的笑意,自己的影子倒映在他的瞳孔里,茫然得不知所措。

然,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莫颜,跟我走吧,离开这里,忘了这里!”

他再次握紧莫颜的双手,有些用力,她甚至能透过手上传来的痛感受到他内心的纠结,眼睛里有奇异的笑意,不知是恼怒还是无可奈何。

“去哪?”莫颜问,语调里有淡淡的嘲讽。

逃吗?可是能去哪呢?爸爸的仇,莫家的仇,能这么轻易的淡忘吗?

不,不可以,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会让苏墨雪好过。

她的眼里,强烈的恨意像到一样的锋利!

米洛的背影蓦然一僵,眼色复杂地落在窗外漂浮着的大片大片的云朵上,他忽然笑了,笑中有莫名复杂的神色。然后,他低下头来,带着微微的潮湿的暖气在她手上拂过,认真的回答:“你记得,我还有个从来不归家的爸爸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笑。

莫颜反握着他的手,像是无声的给他鼓励,心脏处,又开始淡淡的疼痛。

这么一个温柔的男人啊,何时变得这么尖锐!

“他要带我回美国了!”米洛低低的笑,忽然间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刘海被风吹得扬起,偶尔露出白皙光洁的前额,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大片大片的云顿,漆黑的双眸璀璨无比——然而隐隐的,莫颜却发现那些璀璨居然是因为泪水。

“二十年了,他终于来找我了,因为他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微微的叹息,接着说道:“他后来娶的那个女人,没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但因为那个女人娘家家财雄厚,所以,他不敢再娶!”

那个瞬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莫颜心头陡然一震,泪水夺眶而出,紧握着米洛的手,“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米洛摸索着擦干莫颜滚落的泪珠,灼热的触感烫得他的手指微缩了一下,他把莫颜抱在怀里,“莫颜,跟我去美国吧!”

他的心剧烈的跳着,慌乱中只能紧紧抱着她瘦弱的身体,有些期待,但又害怕她会拒绝,害怕她会突然推开自己。

“不,我不能走。”莫颜推开米洛的身子,低着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动摇,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仍旧不敢抬起头来,“爸爸,不会允许我就这么离开的,我也不允许!”

莫颜眯着眼看向窗外,那刚刚铺天盖地的鲜血似乎还在眼前,连天空都变成了血红色!

爸爸,你安息吧,颜儿一定会为你拿回莫氏的,我要让苏墨雪跪在你的墓前道歉!

“既然不想走,为何还要勉强自己?”莫颜知道,对于名誉钱财,米洛一直看的很淡,或许,曾经有过深刻的恨意,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但时间早已经磨平了他过往尖锐的棱角,现在的他平静的像一汪平静的死水!

但谁又能说,就真的没有一丝埋怨呢,那是他亲生父亲,却让他从小糟尽白眼!

只是她不明白,短短几天,他怎么会那么快放下芥蒂,要跟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回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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