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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孙可心慢慢涨红了脸,随时都可能断气,郭大嫂生怕她一不小心把她掐死了,背上人命官司。
她跟那个婆子两个人愣是没拉住她。剩下一个年迈的大夫,来帮忙也没什么多大作用,说不定还会伤了他一把老骨头。
就在她着急得没办法的时候,忽然有人来了。
看到那个挺拔清俊的身影,郭大嫂眼睛一亮叫道:“谢大,快来帮帮忙!”
谢良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景。平日里沉静稳重的易大丫两眼发红,面露狠色、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掐着孙可心的脖子,似乎是想掐死她。
他面色一震,立即走上前来帮忙。
张着嘴、脸涨得通红的孙可心几乎都要没意识了,忽然听到声音,微微地睁开眼便看到了自己爱慕了许久的男子。她心中燃起希望。
危急时刻,眼看着孙可心就要被掐死,谢良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从易汀烟身后,一只手禁锢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去掰她的手,几乎是拥她入怀的姿势。
手刚搂上她的腰,身子刚刚靠近她,他就发现,她的身子竟然这么单薄娇小得叫人怜惜,平日里都被她沉稳的样子给骗了。
“冷静一些,你要是出了事谁照顾寄云?”谢良虽然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读书人,但是身姿挺拔高大,力气也不小。
他的语气难得的有些急促,声音却依旧清冽,清晰地传入易汀烟的耳中,让她清醒了一些。
趁着她愣神的片刻,谢良手上一用力,掰开了她的手,搂着她的腰朝后退了几步。
几乎整个人都被易汀烟抓在手里的孙可心脖子上的力道消失了,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缓了一瞬才开始大口地呼吸。
王妈妈立即扶起她,给她顺气:“姨娘,孙姨娘!你没事吧!”
孙可心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才睁开眼,断断续续地控诉道:“易、易大丫好狠毒,刚刚居然想杀我!”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急切地转着,眼中带着希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当看到她找的那个人抱着她最讨厌的人,根本没有朝她看来,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她一样,她眼中的光亮迅速灭了,却而代之的是不甘、怨恨。
松了手的易汀烟像是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连站也站不住了。苍白的脸上,那双方才还充满杀气的眼睛透着光亮却是无神的。那隐隐的光亮是水光。
她瘫倒在谢良怀里,谢良搂着她的腰,没有松手。
“你们都看到了,她想杀我!我要报官,让官差把她抓起来!”孙可心坐在地上,靠着王妈妈说道。她多想现在扶着她的是谢良!明明受害的是她,快要死的是她!
谢良忽然看向孙可心,目光冷漠。虽然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虽然他一进来看到的就是那样的场景,看到满身戾气的她,可是他还是没有一丝犹豫地站在了她这边,相信她。
明明他以前是欣赏温婉的姑娘的。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没有一点厌恶,反而觉得心疼。
看着易汀烟这个样子,郭大嫂眼睛都红了:“大丫,谢大说得对,你想想寄云,你出了事谁照顾他?”
听了郭大嫂的话,沉默的易汀烟慢慢回过了神。她站直了身子,离开谢良的怀中,目光锁在了孙可心的身上,朝她慢慢走去。
见她再次靠近,孙可心想起了那差点窒息的恐惧,脸色都白了,紧紧地看着她,本能地朝后退。
易汀烟却在她身前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是那明亮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寒气。她低着头,看着孙可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孙可心,你要是再敢咒寄云一个字,我便割了你的舌头,要是寄云真的出了事,我便取了你的命再去陪他。”说道最后,她的目光慢慢变得淡然,嘴边甚至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重活一世本来就是赚的,商寄云是她这一世唯一的寄托,将商寄云抚养长大是她唯一想做的事情,要是商寄云真的在八岁夭亡了,她也不活了。
这淡淡一笑似乎让她恢复了过来,浑身的气息再次变得柔和沉静。她转身朝郭大嫂笑了笑,又面露感激地看了看谢良,对他们说道:“我进屋看看寄云,然后去城里请大夫。”说完,她转身进了东屋,仿佛刚刚要杀人的不是她。
易汀烟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商寄云。她前一世生在远离江湖纷争的空阶门之中,师兄弟们都很和睦,也就养成了柔柔和和的好脾气,除了小打小闹,几乎没跟人红过脸。刚刚她仿佛变得不是她了,只想杀了不安好心的孙可心。
这一世,她慢慢地变了。为了商寄云,不求上进的她不得不想各种赚钱的法子,不得不让自己的性格变强了来保护他。
可是即使她都这样了,商寄云似乎依旧没有逃过上一世的命运。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知道是郭大嫂和谢良,所以没有回头,只是问道:“她走了?”
“是的。”郭大嫂回答道。
“刚才吓到你们了吧。”易汀烟的声音柔柔的,甚至带着些暖意。
郭大嫂目睹了之前的场景,此刻见她这样跟她说话,她觉得这暖意来得难能可贵,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欣慰,感觉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与郭大嫂有着同样感慨,甚至比她的感觉更加复杂的谢良看着那消瘦却有力的肩膀说道:“你一来一去要半天,还是直接带着寄云去仁昌城吧,老师应该认识不少名医。”
商寄云现在这样当然是没办法做牛车吹风的,谢良不知从哪里借来了辆马车。
将商寄云用被子裹好抱上马车后,他们直奔仁昌城沈家。
大约是因为路上颠簸,睡了将近两天的商寄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叫了声“姑姑”。
守在他身边的易汀烟立即抓住了他的手,着急中带着几分欣喜说道:“寄云,姑姑在。”
“好难受。”只睁开了一瞬,商寄云的眼睛又慢慢闭上了。
易汀烟摸了摸他依旧很烫的额头,眼睛红了。
马车到沈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沈家门口已然上灯。门房一见是谢良和易汀烟,立即进去通报,没一会儿,沈规亲自出来了。他立在门口的最高一层台阶之上,两边悬挂着沈府的灯。在灯火下,穿了一件普通的长衫的他儒雅尊贵,像一块反着淡淡光辉的暖玉,不动声色地吸引着人。
谢良从马车上下来,恭敬地叫道:“老师。”
接着,他身后的马车车帘被掀起,易汀烟走了下来,叫了声:“沈大人。”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乞求。
见易汀烟像是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眼下青黑很重,沈规一愣,随后温声问道:“怎么一些日子不见,你竟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的目光极为温和厚重,似能将万里山河也包容进去。看进他眼里,那种无边无际的浩瀚似乎能将天下所有困难与天堑吞噬,叫人心安,易汀烟心中一软,鼻子酸得厉害,眼泪如洪水开闸而下。她说道:“大了,救救寄云吧。”
她性子沉静得没有由来,完全不符合她的年纪,即使当初在清和山官道身处险境,她都那般镇定自在。可是今日,就在方才,她见了自己,坚硬的肩膀倏地就垮了下来,眼泪掉得就跟天塌下来了一样。
那样的信赖让一颗在宦海中早就打磨得像铁一样的心暖了起来。
终于像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样子了,可是这样的她让人不忍心,只想把她捧着。
沈规慢慢走下台阶,脸上带着叫人安心的笑意,像隔着层雾一样的眼睛里带着怜惜,整个人沉稳得像是能掌握一切一样。
“莫要哭了,一切有大人我。发生了什么事?”走到易汀烟面前,他伸出手抹去了一滴她脸上的眼泪。他的动作很优雅,轻柔得一点也不刻意,仿佛那种如春风般的温和一直刻在他的骨子里一样。那样的动作他做来丝毫不叫人觉得轻浮,也不叫人觉得那里不对,只是让人感觉到他如海纳百川一样的气度。
脸上的触感如羽毛一样轻柔,感觉像是被人捧在了手心一样,强撑了那么久的易汀烟几乎要弃甲。她深吸了两口气,控制了情绪说道:“寄云得了伤寒,已经烧了两天了,大夫说无能为力,再这么烧下去怕是……不好了。”
“先把寄云带到他住的别院里。”说罢,沈规又对身后的门房说,“叫人去请大夫,然后叫些丫环婆子去别院候着。”
到了商寄云平日里住的别院之后没多久,沈露月和沈随两姐弟也来了。
沈随看着躺在床上的商寄云,没有哭没有闹,沉默了片刻,说道:“商寄云,你还没跟争出来是你姑姑好还是我长姐好呢。”
孩子天真的话语是最容易触动人心的,易汀烟站在床边,面露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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